第47章
作者:
绘花猫 更新:2025-09-15 10:14 字数:3887
再看向脚边已经缓缓坐直了眼中含着泪水看向她的乔氏,虞思伸手掀开了她头上的麻布,她头上朴素的连个银簪也没有,只用一支木簪把头发挽起。
乔氏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抢虞思手中的麻布,却见虞思只把那麻布丢到了面前的火盆中。
熊熊燃烧的大火顷刻之间就把那脆弱的麻布吞噬烧尽。
“母亲怎么这么素,连个簪子都不戴。”虞思低头看着乔氏,“父亲和阿兄去世的时候母亲头上的银簪便很好看。”她闭着眼睛想了想,然后回头看向了青豫,“去把夫人的首饰头面拿来,这么素是做什么?没点夫人的样子。”
乔氏浑身颤抖,她直直看着虞思,泪如雨下:“你……你这般狠心。”
“让人把他这身给换了。”虞思不理会乔氏,只用马鞭敲了敲那棺材,“木头也不对,也要换。”
“他已经死了!”乔氏痛苦地打断了她的话,“思儿,从此以后,母亲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这话让虞思荒谬地停顿了下来,她看向了乔氏,她想起虞悫去世的时候,乔氏便就这么楚楚可怜地与她这么说着这句话。
我这辈子就只生了你们两个,如今母亲只剩你了。
思儿,母亲只剩下你一个了。
母亲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呜呜,你阿兄就那么走了……要是你也走了,我要怎么办、怎么办啊!
而她那时回答乔氏。
她说,我陪着母亲就是了,我不嫁人,我就陪着母亲,永远陪着母亲。
荒诞,好荒诞。
虞思克制不住用马鞭大力抽向了棺材中的虞衡,那脆弱的衣服在马鞭激烈的挥舞下成了碎片。
乔氏惊恐地站起身,她死死抱住了虞思,她只一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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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梁等人不敢再厅中再留,已经都退到了厅外。
青豫带着首饰头面回到这里时候,不敢走进一步,只敢在外面看着。
卫氏和虞惠听说虞思回来,赶紧从玲珑阁赶到西院,便就看到乔氏死死拦着虞思不放开的一幕。
“母亲……”虞惠不敢贸然进去,他离开虞府后听说了虞思许多事情,还知道她在行宫中总揽了一切事宜,他已经转变了对虞思的看法,心中对她有许多敬畏,“母亲,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卫氏皱着眉头看着里面的乔氏与虞思,她再看一眼虞惠,心中有了成算。
虞衡死了不说,就算没死,她也没必要因为这么个人耽误了她和虞惠的后半生,将来虞惠必定是要靠着虞思的。她带着虞惠回来处理虞衡的事情原本就是听从虞思吩咐,并因为虞思的关系才不与乔氏相争,此刻不替虞思把乔氏弹压下去,难道让乔氏拿着孝道误了大事?
她安抚地拍了拍虞惠的手,道:“你跟着母亲,别怕。”一边说着,她又看向了青豫和董梁,“你们也放心,这事情今夜必定有个了结。”
说完,卫氏便进到厅中,她果断地把乔氏和虞思二人分开来,又示意门口董梁和青豫进来。
“带着你们夫人去梳洗梳洗,这叫外人看到了不成样子。”卫氏架着乔氏,她身量原本就比乔氏高大,乔氏这些时日不曾吃好睡好,根本挣脱不了。
失了身后的桎梏,虞思头也不回,一脚踢开棺材前的火盆,再要拎着鞭子上前的时候,身后乔氏终是尖叫着晕厥过去。
“好了。”卫氏半点也不为虞衡悲伤不平,她上前去接了虞思手里的马鞭,丢给了跟在身后的虞惠,“太傅忙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回来,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不值得。”
虞惠手忙脚乱接了鞭子,安静地缩在卫氏身后。
虞思慢慢转了身,她看向了被丫鬟架住的乔氏,“给夫人梳洗装扮了,她这一身不像样子!”
丫鬟们忙
应下,赶紧架着乔氏离了正厅。
“明日一早出殡。”虞思再看向了卫氏和虞惠,“婶婶和堂弟送一送。”顿了顿,她慢慢让自己语气平静下来,接着道,“陛下不日凯旋,这种事情不可冲撞,故而不设那些仪仗祭拜,只卜吉时下葬即可。”
“都听太傅的。”卫氏如此回答。
身后的虞惠跟着点头:“是,都听太傅的。”
虞思缓缓吐出一口长气,不想再在这里多留,只道:“那这里就交给婶婶和堂弟,你们有什么事情去找董梁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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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正厅,虞思看到乔氏身边的丫鬟慌慌张张朝着青豫跑过去,青豫面露为难,但不敢上前来问她。
虞思脚步没有停下,她眼前一时是方才乔氏头上那张晃眼的麻布,一时是父兄葬礼上她发间闪闪发亮的银梅花簪。
乔氏那时对她说,母亲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母亲只剩你了。
可她什么都没剩下,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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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化冻
这一仗的胜利对萧烈来说意义非凡。
他登基仓促,尽管地位上无人质疑,然而天下毕竟才一统不久,他这个继任的皇帝年轻又没有太多军功在身,便会有人看轻。
称帝谋反的祁应或者会说出千百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但追根到底不过就是看轻了萧烈。
北边大张旗鼓动兵与祁应勾结的鲜卑元氏自然也还是因为认定了萧烈这样的皇帝连中原都按不住,自然无法解决他们这些草原上的铁骑。
萧烈决定亲征之前听过大臣们的各种劝谏,他们对中原更看重,对北边用兵态度谨慎,对他亲自带兵更加是反对到底。
原因很简单,萧烈现在膝下无子,太后只他这一个儿子,若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恐怕萧氏皇族要先生变,到那时候这一统江山的天齐恐怕是要立刻变得四分五裂。
他们不愿意冒险,宁可萧烈在京城安安稳稳当皇帝,甚至宁可用各种怀柔各种妥协去解决北边的祁氏与鲜卑,他们看得到萧烈面临的各种难题,但不愿意冒哪怕一丝风险。
但萧烈不那么想,他决定亲征之前与太后交谈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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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太后是不同意他亲征的,太后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若你有三长两短,叫我如何是好呢?我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孩儿,你父亲意外走了,你忍心叫母亲孤零零一个人么?”
萧烈依偎在太后身边,他道:“为了母亲,我会平平安安回来。”
太后听着这话便只叹气:“只怪你父亲眼光太高,没给你早些娶妻生子,只怪你父亲走得太早,只怪他没良心,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话锋一转直接把责任丢给了已经死去的萧慎,太后认真看着自己的孩儿,“你的太傅回去了平城,还把那祁氏赶去了鲜卑,或者可以不必动兵,你只管支持你的太傅,叫你的太傅在前头和祁氏斗就是了。不管结果如何,祁氏和虞氏都会被削弱,到时候你黄雀在后,北边危机自然能解。”
萧烈却道:“这样争斗,却是苦了百姓,我不忍心叫百姓因为这样的事情受苦。”他看着太后的眼睛,“父亲那时候起兵,也是不希望生灵涂炭。”
太后沉默良久,终是妥协了,她道:“那便依着你吧!”顿了顿,她又道,“你只管放心带兵,京中我替你看着,你得平安回来。”
有了太后的承诺,朝中大臣也不再因此争吵,萧烈于是亲自带兵奔赴了平城,亲自前往草原,打了一场大大的胜仗。
他证明了自己与他的父亲一样骁勇善战,也表明了自己对叛逆之臣惩处的决心,他不会对这些人有任何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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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远远已经看到了平城的轮廓。
萧烈骑在马上,他还看到了前方有人相迎的旗帜。
他志得意满地接受着所有的赞美,在两侧百姓热烈夹道欢呼中进到这座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太熟悉的城市,回到了行宫中,然后开始了欢庆的宴会和封赏。
留守在平城的太傅虞思自然是排在封赏第一位的,若无她在后方无微不至的打理,粮草马匹等等从无间断的供应,这一仗必定不会这样顺畅。余下窦甯等人也都有嘉奖,从上到下,甚至到守城的小小兵士,都有赏赐,所有人都欢欣鼓舞。
到了夜间,自然有胜利的晚宴来犒赏众人。
酒酣耳热之际,鲜卑元氏的那些单于王子们被带上来表演唱跳,甚至连祁应都被拉出来塞了个琵琶弹奏,大将军楼铭摇头晃脑拉着自己的副将在混在其中舞剑,只看得大家又是皱眉又是好笑。
火光之中,人人脸上都是得意与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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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思从侧殿更衣后站在廊下,没有回去殿中。
也不知喝了多少酒,她觉得脸上发烧,但好在头脑还清醒,此刻夜风吹过,倒是叫身上的燥意消散了些许。
身后殿中热闹的叫好传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是大将军楼铭和另一个年轻的将军比起了角力,大家在旁边纷纷呐喊助威。
揉了揉额角,虞思正打算回去殿中,忽然瞥见道凰从旁边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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