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作者:
青琼 更新:2025-09-15 10:14 字数:3954
她很生气,对母亲、对自己、对现状,周镜的手都在她这儿,她还是觉得不够,闷热感滚动在心脏腰腹腿,每一处都难受,从里到外都苦涩,每一处都需要泡在糖水里。
取下周镜眼镜,戴到自己脸上,他近视度数不高,可邢葵戴着仍然泛晕,房间里燃烧着四月春转夏的热,腕表抵到髋骨,今天一天、过去多年听过的怪言都往她脑子里钻。
它们坚硬尖细,刺得她想哭,想起在交警大队看到的监控。母亲在马路边强拽她去相亲,她向后摔倒,车辆尖叫。
她记不得了,记不得她怎样被车撞出去好多米远,只记得脑袋撞上地面后的一片空白。
好痛,妈妈。小时候母亲如何温暖柔和,长大后母亲如何歇斯底里。虚岁二十九岁的邢葵,被长辈判了死罪的邢葵,强烈想念儿时的热和软,从周镜身上汲取着,弓起腰。
“周律师,周镜,你的眼镜,我戴着好晕。”
床头的小夜灯在墙壁投影着一朵朵小花,周镜流连过小花,它真实存在又虚幻,它能碰得到又得不到,它触手可及又无法长久掌控,他柔声叹息:“别戴了。”
“不行,我喜欢,我喜欢,至少今晚。”邢葵眼角悬泪,摸到她今天以防万一买的小盒,嗓音还是哭腔,“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型号,你要嫌大我会生你气的。”
周镜瞟了一眼,起身,重新俯身,亲吻邢葵脸上的泪:“别哭了,再哭我分不清你待会儿是因为什么哭。”
隔着有度数的镜片,窗外的月亮如躺在水面,朦朦胧胧,天花板一切也显得摇摇晃晃。
邢葵眼珠酸胀,意识也有些朦胧,周镜亲吻她,在几近失控的情愫中,依旧附在她耳边温温柔柔。
她听见他说:“别自责,好葵葵
。”
“男朋友永远在这里。”
“苦了我给你甜。”
“痛了我给你咬。”
“好葵葵,放轻松。”
“享受就好。”
手背压住唇,翻滚的热气润湿手背,邢葵是暴风雨中可怜脆弱的小葵花,承受着,追求着,渴盼着漆黑的夜里也能有阳光滚烫。
压着唇哭泣,目之所及模模糊糊,她想,她也分辨不清为何止不住泪。
坚硬和柔软,冰冷和燥热,疯狂和温柔,同时席卷着。
喜欢周镜,可和他恋爱不能让邢葵从催婚中获得呼吸权很久,在父母请人算黄道吉日前,在覆水不可收前,他们必须得分手。
喜欢,必须止于今晚。
厉乘川咬了口花形酥点,他用酥点盒砸了周镜,这会儿盒子里碎末处处,形状的破坏不影响口感,很甜,甜到味蕾不适。
豆沙似黏在舌苔,厉乘川盯着不缀装饰的墙,一眨不眨,套着透明一次性手套的手,都能看出爆出的筋,对面就是邢葵的家。
拿把电钻,钻开墙壁,就能看见邢葵正在干什么。
“老厉,真没想到周镜会撬你墙角,我真惊讶。”
“你打电话就是为嘲讽我?”桌面黑色的手机正在通话中。
老式小区的路灯昏黄,几只小飞虫撞着灯泡,奔赴死亡,路灯下面,江玉鸣仰着瑰艳的脸,对着邢葵家的方向,眯着狭长双眼。
“哪能呐,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就是想说,你们闹着玩的是我的车,修理费……”
“自己付。”厉乘川已经猜到,江玉鸣比他早得知周镜和邢葵恋爱,和那辆不符周镜节俭做派的车有关,“借车让周镜追邢葵,你嫌命长。”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哪能预知到他借车干什么。”知道邢葵会因此喜欢上周镜他就自己去了。
江玉鸣目光锁着昏暗窗台,“老厉,我们可是好兄弟,周镜背叛,但我对你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这不,还特意打电话安慰,你千万要冷静,千万别想他们今晚会不会做,要做几次。”
厉乘川捏碎糕点:“够了,少幸灾乐祸。”
江玉鸣笑着,眸中阴冷,不能只有他一个闹心:“不够,怎么能够呢,我关心你啊,切勿多思,对身体不好,也别去敲人家的门找不痛快,明天早上更别去翻人家的垃圾桶,数数有几个。”
电话被单方面掐断,江玉鸣了然嗤笑,睨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视线幽幽投向楼前的公共垃圾桶,耐人寻味地挑了下眉。
潮热昏黑的室内,床单皱痕叠叠,馥郁泛滥,两只手用力地缠在一起。
抛陷在布料里的灰壳手机亮起,“相亲相爱兄弟群”一条消息更新,是一项群成员变动。
【您被“3丨”移出群聊】
第39章
四月中旬的天,干燥炙热,淡黄色的太阳挂在京江市上空,邢葵扯开窗帘,趴到窗台呼吸十点钟的空气。
那晚之后的第二天,她和周镜带着父母逛了京江市几样最有名的景点,园林、海洋馆、寺庙……寺庙周围有许多算命大仙,母亲兴奋地拉着她去算。
邢葵坐到小板凳上,衣着普通、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摊开她的手看手相。
说她是富贵命。
说她最近遇到了挫折,但终会过去。
说她今年就能结婚。
说她头一胎会是男娃。
邢葵礼貌地听着,然后和喜不自禁的邢母说,去年她拉着她去算命,那位也是这么讲的。
人生在世哪能顺风顺水,未来富不富贵谁能拿出证据,前两句说给谁听都适用,后两句是看她的年纪、以及和长辈同行,半蒙半猜说的讨巧话。
算命的变脸,驳斥:“我说的话你不信,你要今年不嫁,以后就要嫁人就难了。”
邢葵微笑:“明年我三十,谁都这么说。”
邢母连连给算命的道歉,拉着她走,但也不为此发火,谁让她已经见着了女婿。她喜笑盈盈,一整天都翘着嘴角。
直到晚上,周镜开车送邢葵的父母回老家,邢葵通知他们,她和周镜分手了。
邢母气到几欲昏厥,说她已经跟所有朋友所有亲戚讲了,邢葵这么做,知道会多丢人吗?
李正军更直接骂她混账东西,不顾父母,自私自利,他就当没她这个女儿。奇了,他出轨的时候也没想到他有妻有女啊。
那之后,邢葵将自己锁在家里消沉了一阵子,江玉鸣天天会过来,说她要是控住心、没喜欢上周镜就不会这般痛苦。
确实,可人心是软的。
“我的心脏若是坚硬,我也不会为家人痛苦。”
邢葵不是修真文里剥掉心脏也能活蹦乱跳的修士,也不是武侠文里一剑一酒走江湖的独行客,她用了几天去舔舐伤口。
追剧、看综艺、刷视频……竭尽全力地吃着电子榨菜,来填满空空荡荡只有芜杂情绪的胃,去忘记与父母的争执,去停止对周镜的喜欢。
她不会一蹶不振,邢葵戴上帽子墨镜口罩,仍在继续她的天天奇妙历险,她尝试起真人出镜,正好在追剧,便制作起看剧reaction。
反响挺好,邢葵蹭了把热度,娱乐圈那位出逃节目组的富豪少爷还没回去,总有人@她讽刺她快来蹭热度,主意出发点虽糟,但还真行。
搜索了番,大大小小营销号都在蹭这波热度,各平台爆帖频出,编假新闻邢葵不会干,她去找了这位少爷拍过的剧,只有一部,就是前段时间的热剧《见我星辰》。
周镜最近有桩案子需要出国,临行前见过她一面,他给时间让邢葵收回对他的喜欢,但分手只是为减轻她被催婚的压力,不代表他放弃。
临别,周镜俯身,在她的额头疤痕落吻,情难自抑,从额头亲到唇。
一吻结束,邢葵捂着红扑扑的脸一转头,不知何时出现的江玉鸣看着她,似笑非笑问:“这是第多少次吻啦?”
大概,第四十?她也不知道啦!那天晚上亲的有点多,亲的地方也有点多,数不清。
后来江玉鸣和周镜单独聊话,没让邢葵听。
江玉鸣:“突然就有案子要出国,我很难不怀疑是厉乘川在支走你。”
周镜:“正合我意,厉乘川不知还有你在背后捣鬼,我不在的时日,你多照顾葵葵,别让厉乘川有隙可趁。”
“哦?”江玉鸣扬起眉,语调也古怪地扬起来,“你就不怕我学你,用身体照顾,将她诱走。”
周镜冷冷淡淡瞄了瞄他:“葵葵单身,她干什么都是她的自由,你蓄意勾诱,是你无耻,我比不过你,是我无能。”
江玉鸣噎住,过了会儿笑到岔气,眸子弯弯:“你自己都是小三,摆什么正夫派头。”
周镜看了眼腕表:“我谈过,你谈过吗?我要出发了,记住我说的话。”
记住了,就记住一句,邢葵干什么都是她的自由,那干他也ok吧?
十点的阳光洒在趴窗台的邢葵身上,她今天起晚了,实在是昨天睡得太晚,真人出镜后,对视频的质量要求也跟着提高,她坐在电脑前剪视频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来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