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作者:
雪明媚 更新:2025-09-15 10:19 字数:4012
衡黄:“还用说?去取绢子来,沾着水,用栀子花皂,给我一遍、一遍,擦干净,擦到我满意为止。”
伊海川上前:“衡小姐再怎么喜洁,观武台正中也有许多空席,倘若想坐在正中央,其实也并不必非坐在此处不可。不妨——”
南琼霜静静听着伊海川替她说话,笑而不语。
衡黄睨着他:“你如今是在教我怎么做事吗?”
伊海川低头:“不敢。”
衡黄玩着指甲:“你叫什么名字?谁的徒弟?谁的师弟?”
伊海川垂头不敢答话。
南琼霜笑了一下,“走吧。”她的命令?她算什么东西。
“站住!”衡黄断喝,“允许你走了吗?滚回来!”
南琼霜不理,拉着伊海川径直下了台阶,却不料长发猛地被人扯住一撮,她一下子被人拽得一个趔趄,几乎从台阶上翻下去。
再站稳的时候,连南琼霜这样的好脾气,都略微动了一点杀心。
忽然一道声音从上头懒散传下来,“还没长记性啊,泼婆娘?”
没等她回身看清,衡黄跟个在水边撒欢,结果不慎一脚栽歪下来的鸭子一样,扑扇着披帛,呆头呆脑地从上头被蹬了下来,李玄白在上头抱着肩膀,脚仍未收回去,居高临下道:
“叫唤什么。成天拿你爹爹说事,没完没了了?不过一个衡青南,也能拿出来吹。小爷我是不是说过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那一摔,衡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半天没站稳,螃蟹似的蹲在原地。
看清来人,她眼底恨得几乎要瞪出血来:
“臭猢狲,又是你!上次姑奶奶轻饶了你,你不晓得仔细你这条性命,竟然还敢往我面前凑!”腰间长鞭“嗖”地解开,“啪”地一声抽得地面一声巨响,“姑奶奶我左手也对付得了你!还要大比?你今日狗爬着下山吧!”
李玄白笑了一声,大拇指一弹,半截森寒的冷刃闪着雪光突地从剑鞘里蹦出来,“狗爬?我倒要瞧瞧今日究竟是谁要狗爬。”
伊海川冷汗涔涔:“衡小姐,玄白师兄,且慢,今日——”
南琼霜多少有心纵容李玄白大闹,拉着伊海川,见怪不怪地退开半步,劝道,“李玄白和衡小姐的事情,你我也敢管?还是躲远些罢。”
第65章
衡黄那根软鞭,细如老虎须,然而长如藤蔓,在空中甩了好久,方才甩开,抽在地上,连地砖都鞭起几块碎角。
李玄白将剑“唰”一声尽数出鞘,嗡鸣着一旋,“就你那豆角须似的玩意儿,也能叫鞭子?我看正好系裤头。”
衡黄那张脸腾地涨红了,“当真是什么屁话都敢说,我今日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鞭子一旋,在空中抡得呼呼生风,抽得观武台上下坐席一阵噼啪作响。
观众四下抱头躲避,伊海川拔剑护在南琼霜身前,“楚姑娘,我们退开些为好。”
这边动乱,李玄白看都未看一眼,一跃蹬在观武台栏杆上。
那鞭子顿时扫来,李玄白弓身借力一蹬,整个人如蝗虫一般弹开,跃上衡黄头顶。
衡黄眼看着李玄白凌空,手上倒是反应不及,李玄白轻巧在她头顶跃出一个弧,举剑将劈面而来的长鞭挡了几挡,等到衡黄终于使力将那远处的鞭子抡起来,他手一抬,二三流弹般的珠子有灵识一般直奔她手腕而去。
衡黄勉强歪扭着挡了几挡,忽然“啊——”惨叫一声,长鞭骤然落地,她手腕连带着胳膊一同被打翻上去,然而瞬间竟又强压回了身子,左手几个残影脱袖而出,顿时一连串小漩涡般的残影钻入空中,亦步亦趋跟在李玄白身后。
李玄白在空中跃了几步,被那些小玩意儿追着,也犹自不慌不忙:
“就这点本事,还敢天天拿掌门之女的事自夸?我要是你,早挖个坑给自己埋了,早死了还对得起门派点。”
衡黄已经按着手腕,强将鞭子捡了起来,然而手腕却抖得厉害:
“可真敢夸下海口。绿眼苍蝇,蹦来蹦去,倘若叫姑奶奶一鞭子抽着,可别怪我把你那俩翅膀扯下来。”
伊海川试图调解:“玄白师兄,衡小姐的手腕已经受伤了——”
无人在意。
李玄白笑起来,出手间又是数颗珠子窜出,仿佛有意识一般径直奔衡黄手腕而去,“那你倒是来啊,抽啊,等你哪?”
一颗珠子钻向衡黄面门,衡黄当即一愣,另两颗珠子趁机一齐击在衡黄握鞭的手腕上:
“嘴那么脏,有个屁大点的爹爹可了不得了,天天在这耀武扬威,真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呢?涨涨眼界吧。”
衡黄鞭子掉在地上,捂着手腕,太阳穴上青筋暴突:“你竟敢……竟敢……”
李玄白笑:“竟敢什么?”弹指间又一颗珠子迸出,忽然从旁伸出一柄雪剑来猛地一格,那珠子顿时撞在剑身上“当”一声弹开,剑身嗡鸣,宋瑶洁大怒:“李玄白,衡小姐是山上贵客,你胆敢造次!”
李玄白已经跃在空中,因着人远,声音轻飘飘的,“造次怎么?不造次怎么?这就造次了?”人语声由上落下,“——我还能更造次呢。”
然后,从天而降,在仰头看着他的衡黄的脑门上,踏了一脚。
衡黄连声都没有出。
李玄白若无其事地单脚蹦了下来,拍拍手上灰尘:“好玩,挺响一脑袋。”
衡黄顶着个鞋印原样僵了半晌,没有动。
伊海川拔剑出鞘,挡在南琼霜面前:“楚姑娘,我们需得再退开点。”
四周人潮越发无声地退开去,唯有当事几人站在中央的空处,仿佛中间是一片寸草不生的毒地。
南琼霜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人群无声地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敬佩又忌惮。
被周遭所有人注视着的李玄白,神色如常哼着小曲走到她身边,收剑入鞘:“你说,人的脑袋,踩一脚那么响,是不是因为里头水多啊?”
“衡小姐,衡小姐!”宋瑶洁长剑入鞘,拿着剑鞘格在衡黄身前,急道:
“
这件事情,禀报给师父,师父自然会替衡小姐做主。何况您的手腕已经伤了,倘若不及时医治——”
伊海川也收剑,上前拱手:“衡小姐速速治伤才是上策,关节伤耽误不得,何况玄白师兄的性子——”说到后半段,因着当事人就在一旁,忌惮着,没再说了。
李玄白其实并没听着这边谈话,径直走上前朝她伸出手:“我扇子呢?是不是在你那?”
南琼霜:“……”
李玄白:“怎么不说话?那扇子精致着呢,上回你在我那住一阵就没了。不在你那吗?”
南琼霜偏开头:“不在。”
李玄白纳闷嘶了一声,“那在哪?”
南琼霜不理他,往方才那边看着,只见衡黄在宋瑶洁的千劝百劝下,终于一跺脚,与宋瑶洁同走了。
南琼霜心里冷笑,真是无法无天,被家里娇惯坏了。
伊海川奉命守着她,本想上前,然而被李玄白一记眼刀剜过来,只得冷汗涔涔地退到一旁。
她看在眼里,无奈笑了笑:“闭关这些日子,练得好吗?”
李玄白笑了一声,胳膊搭在看台栏杆上,“你刚刚没看见吗?身轻如燕。今年就算那个窝囊废回山,我也铁定是魁首。”
谁是魁首,她根本无所谓,不过她倒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们的本命珠都是那样流光溢彩的吗?
她朝他伸出手:“你的本命珠给我瞧瞧?”
李玄白抱着肩膀,上下白她一眼:“给不了。这都能给你看?这可是天山上用来混饭吃的东西。”
她自讨了个没趣,收回手,“原来李大少爷给人看看珠子,就能没饭吃了。”
“你少拿话刺我,这是我们天山内的规矩。”
“哟,这时候守上规矩了。”她似笑非笑,“当真是想守的就守,不想守就不守。”
“那是自然。规矩这东西不就是这么用的?”他两手一摊,又道,“我那支弄山月,你带来没有?”
南琼霜倚在栏杆上,静静听他往下接。
“方才把那婆娘得罪了,我怕一会上台,她给我下黑手。”
他也倚在栏杆上,往下遥望,山风轻微,他碎发在眼尾那颗小泪痣旁扫着,“今年我必须夺魁。正好你坐那中间,位置好,你给我看着点。”
她自袖中把那支弄山月掏出来,这箫,顾怀瑾不论如何不许她动,但越不许,她越想带,何况是能立时叫来李玄白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用箫来帮你指来物的方位?”
李玄白笑:“正是。”
她把那箫在掌中转着玩:“那又何必用你这支箫?旁的东西不也一样?”
李玄白得意笑了一声,“我就是要看看,我的东西,你有没有随身带着。”
神经。南琼霜翻个白眼。
“不过你今年非夺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