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作者:
雪明媚 更新:2025-09-15 10:19 字数:4049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么多人在这,可是他竟然这样不对劲,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怕事情失去控制,轻声道:“我回去再同你解释……”
“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李玄白踱了过来,“还用解释吗?你看不出来?我的东西……”
人忽然也不见了。
再一抬头,空中竟有个雨点般的影子,在风中失去方向难以自控,遥遥画了一条圆满的弧,重重砸在观武台坐席上。
众人一阵惊呼,连南琼霜心里都抖了两下。
那种力道,还特意拍在了观武台上,她看得出来,顾怀瑾是动了杀心的。
“他……”她眼神从远处收回来,刚一转头,竟见顾怀瑾逼在她眼前,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夜半密林里瘴气萦绕的沼泽,映着她不安的脸。
这人真的不对,她忙道,“怀瑾,你要杀他?”
顾怀瑾两手托着她腰肢,把她压进怀里,望着她一双清泉般的眸子,轻轻道:
“我动了杀心,皎皎很意外?”
“既然皎皎同他亲近,同他交好,那么我会动杀心,皎皎不早该预料到?”
第66章
“我……”她环视一圈,惊觉不止宋瑶洁和伊海川,整个练武场的人一齐鸦雀无声地盯着他二人拥抱,霎时浑身不自在,赶忙推开他,“你别在这里发疯,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说。”
“回去?”他略微放开她,神色却了无生气,“回去,你会同我好好说话吗,皎皎?我们没剩几天了。”
她长吸一口气,“会,真的会。你不要这样。”
顾怀瑾垂首,四面八方的视线仿佛只会插穿她一个,对他竟完全无效,他认真冷静而又混沌茫茫地捧着她的脸,分辨她的话,一会儿,终于放开了她。
“这两掌,山上大约再无人敢为难你。”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宋瑶洁,竟将宋瑶洁盯得一瞬发毛,“皎皎还想在这看吗?若还想看,叫伊师弟陪你;若不想,叫伊师弟陪你回房。”
她从他怀里脱身出来,“伊师兄也要大比呢。”
他点点头,“好。”
然后,终于放开了她,走到远处砸塌了观武台坐席、仍未缓过来的李玄白身边,在他脚侧站定。
“死了没有?若还没死,跟我去见师叔。”
李玄白陷在坐席和栏杆的碎片中间,阴戾笑着,强坐起身,“艹……他妈真是给了你小子脸了。找死?”
“省省吧,已经惹了那么大的事,就快死了,还找呢。”顾怀瑾不冷不热地讽,“师叔叫你呢。眼下我也得去寻他老人家,你跟我同去。”
李玄白:“谁他妈要跟你同去,赶紧滚!”
“你以为我想吗?”顾怀瑾笑,“放你在这,便整日跟个苍蝇一般绕着皎皎转。不把你带走,我怎么放心。”
朝身后众人道:“来人,把李玄白给我带下去。”
李玄白坐起了身,但方才摔得实在太猛,捂着心口,笑着:“我不过一时不备,你竟然敢这样暗算老子?今日台上我要你好看,你瞧好吧。”
顾怀瑾不可置否笑了笑,“就你那临时抱佛脚的功夫?省省吧。”转头轻描淡写道,“带下去。”
李玄白强撑着自己站起了身,拍拍掌上灰尘,环视一圈:“谁敢?老子自己去。”
方才想上前的侍卫触上他目光,全都沉默着垂眼,不敢对视。
顾怀瑾看着,也没说什么,最后朝观武台正中央坐着的人远远看了一眼,转身,“走吧。”
*
山上大比,最先上场的似乎是些习武年头尚短的弟子。
这山上的人,她只认识有名有姓的几个,其他人,即便伊海川时时在旁替她说明,她也不大记得住,只是走马观花地看。
台上胜负又分了。一个弟子被对面一脚踹出擂台,划出一道弧线,跌入一旁的水中,水面莲叶摇了几摇。
对面的人张开手掌,空中四颗珠子立时收入掌中,仿佛被手掌吸了过来似的。
“他竟然有四颗?今年又多一位有天赋的。”伊海川喃喃。
“天山之上,是按珠子的数量来定功力的?”她问。
知道她和顾止的关系,伊海川也不瞒她:
“正是。功力越深厚的,可驾驭的珠子就越多,像我这般愚钝的,上山五年,才能驾驭五颗。上面那一位据说才入山三年,就已经有了四颗珠子,虽然仍未能与大师兄
当年相比,但也是可塑之才了。”
提起顾怀瑾,她问,“那么,怀瑾能驾驭多少颗?”
“七颗。”伊海川道,“是这山上最多的。大师兄天资异禀,练功也踏实,其他人难以望其项背。”
闻言,想起李玄白那样狂,她觉得有趣,笑了一下,“那李玄白呢?”
“玄白师兄和瑶洁师姐都有六颗,三人年年山上前三甲,基本不曾变过。”
不过,今年大比前一个月,顾怀瑾天天关在她房里,不去练功,甚至还整夜整夜不睡觉,恐怕难保从前的名次了。
还有一件事,她一直想问。
她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些日子,李玄白闭关我是知道的,怀瑾似乎一直在忙公务,那么瑶洁师姐呢?练得如何?”
伊海川以为她是担心顾止的名次,“瑶洁师姐最近也忙得厉害。山上阴阳钥丢了,大师兄和长老这些日子闹得不愉快,命令时有不听。玄白师兄素来不管这些事。事情就全交到了瑶洁师姐手上。”
“噢。”她仿佛嗅到了猎物气息的花蛇,在暗处兴致盎然地盘起尾巴,“山上阴阳钥找到了吗?我听说,那东西不是很重要?”
“正是,可惜直到现在,也没有头绪。”伊海川叹了口气,“阴阳钥一只可开九曜逆轮,一双可开星辰阁。这样重要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师姐已经急疯了,派人在星辰阁和九曜逆轮阵前两头把守。可惜,贼人窃了钥匙后竟失了消息,不再有动作。”
那么,那窃贼八成是猜到此时山上会戒严,故而隐在暗处,伺机而动。
她叹了口气。眼下顾怀瑾是差不多拿下了,可是星辰阁竟然又开不了。这山上有没有会算命的?替她算算几时能再开星辰阁、几时能寻到一条出山密道,最好是命运一齐将两者送到眼前。
擂台上人又上了。南琼霜方直了直腰,想瞧仔细些,忽然见青灯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对她行礼道:
“楚姑娘,长老唤您往菩提阁谈话。”
到了菩提阁,才知道今日有多热闹。
菩提阁原本便不大,是慧德日日在此礼佛抄经的地方,进门一小间厅堂,珠帘内便是罗汉床。
眼下,四四方方的小厅堂里站了许多人,搭眼一瞧,顾怀瑾、李玄白、宋瑶洁、衡黄竟然全都在此,罗汉床内坐着慧德和另一位鬓发斑白、长髯飘飘的老者,想来应是衡黄那有名的爹爹衡青南。
伊海川替她撩开了阁楼门口的珠帘,轻轻放下,檀木珠相击,里头的人听见声音,都回头看了一眼。
顾怀瑾同她对视一眼,垂着眼帘,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却不免往李玄白身上靠了点,被李玄白翻了一记白眼:“滚。”
顾怀瑾冷笑一声,拿眼神骂他有病。
“人到齐了。”慧德啜了一口茶,“今日把诸位叫来此处,是为了问问,黄儿在山上受了欺负之事。谁先说?”
无人应答。
慧德点名:“怀瑾。”
顾怀瑾垂首:“衡姑娘自己的事,还是由衡姑娘自己说为好。”
慧德一双三角眼瞄了他一眼。自从顾怀瑾那次下山之后次日折返,他便与从前不大一样,不似以前好摆布了。
衡黄一双眼已经哭肿了,头上顶着个滑稽的大包,与她的双丫髻叠在一起,仿佛头顶上顶了一叠豆包:
“我今日去了观武台,见楚姑娘在那里坐,便说,这里不是你该坐的,这是我们才能坐的地方,叫她起开。不想,正说着,被人一脚从……从台阶上蹬了下来,还拔出剑来跟我打架,使了两颗珠子,将我的手腕打得脱了臼……”
“诶诶诶诶,你说话可别掐头去尾啊。”李玄白习惯性地想抱肩膀,一看慧德和衡青南正往这一边看,老实起来,“你叫人换地方,话是怎么说的,我都听到了。”学着衡黄的尖细嗓音:
“‘她拿什么身份?她跟我一起坐?你们天山,真是侮辱人!’还有,‘你坐的地方,谁坐谁沾腌臜气,给我拿栀子花皂擦干净!’是不是你说的?”
慧德清了清嗓子。
十足明显的提醒,李玄白置之不理,“还有呢,一根糖葫芦也要抢,还说‘我不想要,但她也不能有’。怎么着?衡山派穷到这地步,要到天山上来跟人抢糖葫芦?招笑。”
衡青南啜了口茶,茶盖刮了刮杯缘。
衡黄见衡青南没说话,哭道,“爹爹!”
衡青南:“怀瑾素来稳重周到,不想竟也对小女下了手。前些日子怀瑾造访衡山,衡山还以礼相待,不知今日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