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作者:雪明媚      更新:2025-09-15 10:19      字数:4038
  
  她看了那两人一眼,如今那胖子脸色已经憋得青紫,两人脸上如见了鬼般难看,她笑了一瞬,故意想再端些架子,“太油了,我吃不下。还是清淡些好。”
  阿良再劝:“少掌门知道您会这样说,特意嘱咐,说姑娘本就身子不好,就算不要,也放在一旁,说不准过会就吃一口呢。”
  她故作姿态点点头:“那就先放着吧。”
  说完,又去瞧了一眼那两人。
  一个胖子一个瘦子,一同与她被安排进角落坐着,如今两人瑟瑟发抖,忙手忙脚地一粒一粒拣花生米吃,越拣越掉,越掉越忙,掉在盘子里,叮当作响。
  她垂下眼眸,笑了一瞬。
  这时候,忽然两条长腿跨进了她的长凳和桌子之间,自然而然坐在了她身侧,“你怎么坐这了?”
  一面向阿良吩咐着:“给我拿双筷子。”
  第75章
  阿良一看来人,脸都白了。
  送行宴,顾怀瑾没有邀请李玄白。但在众人眼里,李玄白要来,也并无甚奇怪之处,一时无人惊讶。
  南琼霜筷子一顿,霎时感觉上首的人在看她。
  她都不消与他对上眼神,后背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李玄白瞥了她一眼,回身顺过阿良递来的筷子,从容自若地在她那些刚刚端上来的菜里拣了一个青虾卷,搁进嘴里,“嘁。他不让我来我就不来?”
  “你就算来……”你就算来,一屁股坐在我旁边,岂不是在给我找麻烦?
  她胆战心惊往上头瞟了一眼,顾怀瑾果然正在盯她,口里话都断了,捏着酒盏,只是往这边看。
  满堂主宾弟子见他突然停了话头,无不一头雾水,面面相觑。一时堂内寂静无比,众人全屏息凝神看向最上头的他,等着他的下言。
  无人想到,这突如其来的静寂,关窍竟在长桌最末。
  她连余光都不敢再往上首瞟,假装扶额,挡住脸上表情,“你坐过去些。”
  李玄白指节在桌上叩了两下:“凭什么?我听说你马上要和那小子上朝瑶峰了,特意来的。”
  上了朝瑶峰,整座峰上就唯有他们二人,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不论做什么,都是再好不过。
  不论如何,她不会让李玄白坏了这等好事。
  “来做什么?连珠子都敢往我脸上比划,你当我还会给你好脸?”她垂着眼眸,夹了一口芙蓉烧鱼。
  “不是,这么记仇啊?我又没想真打你。”
  李玄白根本没注意到顾怀瑾在前头,自己面前没有菜,就把阿良刚刚端上来的那一盘丰盛精致的拉来自己面前,自顾自夹着,“你都把我本命珠扔进了水里,还没消气?”
  一想起他那一兜本命珠,她嗤笑一声,假装理碎发,袖摆垂下挡着脸,“怎么样,找得辛苦不辛苦?”
  顾怀瑾仍没有说话,堂外鸟啼蝉鸣不断,李玄白翻个白眼,腮帮子吭哧吭哧嚼着。
  长桌上首,众人忽然一阵惊呼,“少掌门,酒盏裂了?您伤着没有?”
  顾怀瑾在上头,声音如常:“无妨。拿个新的来。”
  将那裂纹绵延的青瓷酒盏,轻轻搁到桌上。
  上头的动静,南琼霜没听着,李玄白吃瘪,这场戏她实在太喜欢看,她挡住表情,笑着:
  “听说李大少爷不仅没下成山,还被关进逝水牢内,泡了几日溶洞水?地下水彻骨冰寒,疗效奇佳,怎么样,武功可是破了层境界?”
  李玄白实在受不了,把筷子啪一声摔在桌上,“嘴怎么那么贱呢!”
  她笑得止不住,拿衣袖捂着唇,忽然发觉这一会顾怀瑾依然没有说话,一时不大自在,赶忙止住了。
  “所以你今天来干嘛?”她轻轻道,“都闹成这样,你不会还要阻挠我上朝瑶峰?”
  “阻挠?”李玄白看她一眼,笑了一声,手伸到她耳下。
  她吓了一跳,余光一瞥,果然见顾怀瑾仍在前面直勾勾盯她,未等她反应,李玄白两指一弹,她耳下那颗玉髓小耳坠被弹得纷飞乱晃,来回抽在她耳垂上。
  “我不阻挠。逝水牢这些日子,我想开了。”
  他右手在桌上撑腮,左手毫不避嫌地将她的小耳坠弹开又捞回,捞回又弹开:
  “我为了你,跟他争得头破血流,争到被他打入逝水牢,我至于吗?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南琼霜被遥遥盯得浑身发毛,不动声色地退开一些:
  “那你想说什么?”
  他倦懒笑着,去理她耳畔的碎发:
  “我不争了。”
  “什么不争了?”
  “你。”他干脆道,手指在她下巴颏上刮了一下,“我让给他。”
  南琼霜筷子支进碗里,偏头躲开他的手指,一瞥,顾怀瑾竟然仍在前头盯她,她真是受不了,牵起衣袖遮住脸:
  “要是这么懂事,也算你有眼力见。”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他夹了一筷子葫芦鸡,喂到她嘴边,几乎擦到了她的嘴唇,垂眸道:
  “我何必同他抢,我加入不就是了。”
  南琼霜:……?
  李玄白继续道:
  “我是想明白了,你这个性格,我要你十分,我就得给你十二分。”
  “我给不起。难道人这一辈子除了情情爱爱,就没别的事了?老子在天山,身上要紧事儿一堆呢。”
  “我是喜欢你,但只会喜欢你三四分。”
  “因而,我也就只要你三四分。”
  他声音平稳如常,将那葫芦鸡在她唇珠上又蹭了蹭,示意她张口,笑起来:
  “免得缚人,也免得自缚。”
  她简直难以置信,嘴唇开了又合,想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却被他直接将那一口鸡肉塞进了唇间。
  她没躲过,半晌,将那一口鸡肉艰难咽下,缓缓挑起一边眉毛:
  “……你要给我做小?”
  “做小?这怎么能算做小。”李玄白两手一摊,一副混不吝模样,“我只占你三四分,你也只占我三四分。若说是做小,你也同样给我做小。”
  南琼霜难以理解,皱眉顺了口气。
  “明白了?”他道。
  她揉着额心,一时头痛欲裂,捋了捋他的话。
  “那……倘若我连三四分都给不了呢?”
  “楚皎皎。”他忽然笑了,“你不是要对我讲,你会一心系在哪个男人身上吧?”
  这话问得她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别扯。”他又夹了一个虾圆子放进嘴里,“你也绝不会为情之一字所困,我早瞧出来了,我们本是一样。”
  “所以,”她揉着眉心,笑,“你是说,顾怀瑾爱我,你无所谓?”
  他笑了:“对。”
  “哪怕我选顾怀瑾,你也无所谓?”
  他耸耸肩:“对。”
  “因为你将我放在天平上,与其他东西比较衡量了一通,觉得我没有其他事重要,因此不愿再钻牛角尖?”
  李玄白点了头:“正是。”
  “你既觉得我不重要,还在这里纠缠我做什么?”
  他笑了,举起酒杯,跟她面前摆着的酒杯撞了一下,清脆的叮一声。
  再抬眼,眼神仿佛野兽欣赏着猎物美丽的皮毛,一种带着欲望的赏玩:
  “你不重要,但有意思。”
  南琼霜眉毛拧了一瞬,摇着头笑起来:“你这人……”
  “倘若我连那三四分都不给呢?”
  他笑了起来:“楚皎皎,老子让到这一步,已经是让到底了。你若是不想我同他闹得你死我活,最好懂点事。”
  她缓缓歪头,仿佛从来没认识过他似的,从左到右,将他那张艳肆面孔,仔细打量了一圈。
  末了,摇摇头,拿起小酒盏轻啜了一口。
  “真是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李玄白举杯,又同她的小酒盏撞了一下,垂眸饮尽。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是最好。同她一样,他最讨厌被人猜透心思。
  有些心思,不能给她知道。
  比如,他方才所说种种,全是信口胡诌。
  他愿意暂时退步,不过是瞧了出来,当日菩提阁内他不肯发话救她,大比上又以她为饵诈了那顾怀瑾,她已经对他不满,他几乎失去了她的心。
  此时,倘若再强求,这捉摸不透又不留情面的女人,说不准真会同他断了交情,以后连句话也不同他说。
  那样的事,他不喜欢。
  既然比付出,比不过那姓顾的,那么,就比给她的自由。
  姓顾的小心眼,看她看得那样紧,他不信她没有厌烦的一天。
  他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愉悦叩着,低头在她的菜盘里挑挑拣拣。一块红烧豆腐,她咬了一口,未及吃完,暂时放在菜盘边缘,他特意拣了那一块,吃下去。
  一抬眼,与坐在上首的顾止,刚巧对视。
  其实也不是刚巧。从他坐在这里开始,姓顾的就一眼没离开过他,都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有什么龙阳之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