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作者:雪明媚      更新:2025-09-15 10:20      字数:4003
  
  吃这一套,且只吃这一套。
  她喜欢掌控,也喜欢被掌控,喜欢宰割他人,也喜欢任人宰割。若是对她毫无招架之力的,如那李崖一般,她拿下了便觉得无趣,玩玩就丢了。若是一味掌控她——她不会被人一味掌控,非你死我亡。
  他是如何知道,她喜欢这套把戏的。
  倘若他本不知道。
  顾怀瑾,他们天生一对。
  顾怀瑾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见她忽然从未认识过他一般,郑重其事、着迷又陶醉地望着他,心里一点久旱逢甘霖的纾解。
  他真心笑了一点:“干什么,看我。”
  未等他得到回答,神色倏地一滞。
  南琼霜笑着,一只手捧住他的脸,与她鼻尖相抵,一手下去,缓缓地解开他的玉带,拨开了他的衣摆,收紧五指。
  顾怀瑾当即心神不宁地嘶了一口气,绷直了背
  ,望着她,窒着呼不出来。
  南琼霜含着笑,去摸他干裂的唇,满足又心疼。
  真是老天爷送到她身边来的。
  倘若她猜的对。
  他这种人,不会满足于单纯的掌控吧。
  她半阖起眸子,眼里一丝异彩,歪着头,从他唇旁迤逦吻下,停在他喉结旁,轻吐了四个字:
  “怀瑾,乖乖。”
  第152章
  顾怀瑾不明白她何以忽然用这种爱昵的称呼唤他。
  他愣怔了一瞬,望着她。
  她的眼神,与这两字相应,是同样的珍视和怜爱。
  仿佛很在乎、很心疼、很爱他似的。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呆呆地落下泪来。
  他慌忙垂下眼帘。
  就两个字,他内里就化成一滩水。这些日子的恨意、怨气、嫉妒,反复坚定过的深仇大恨,她两个字,偃旗息鼓。
  她如果真的肯管管他,他什么都能放啊。
  面对她时,他真的太贱了。
  还不知道她又打的什么算盘呢。
  他蓄起一点冷笑,终于又有力气抵挡她的凝望,抬起眼来看她。
  南琼霜手上使了点力,缓缓地圈着手指推拿着,一面轻轻、轻轻地凑近了,停在他鼻尖前。
  若有似无的呼吸,若有似无地在他面上撩拨。
  他心浮意乱,口干舌燥。
  他忽然发觉,连她呼出来的气,他都想凑上去吸两口。
  他自以为若非中了伎俩,不至于病发至此,愈发冷笑起来,手指往深处钻:“你究竟又对我使什么了,说。”
  “什么?”她仰长脖子,难以言语,呜咽了一声,深处一阵发酸的异物感,她头昏脑涨。
  什么“使了什么”。她眼下唯外头一件几乎透明的云纱外裳,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藏东西的地方。
  顾怀瑾是打定了主意,以为她用了什么手段,阴沉叵测地望着她,仿佛她失态,他根本不屑参与。
  她最讨厌他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从前就恨他能装,现下更厌他能装,用了点指甲环着刮了一圈,笑道:“说什么呢。”
  对面人立时压抑着低叹了一声,嘶着气强道,“你……”
  话没有了,他皱着眉仰长脖子强忍。
  南琼霜看得,几乎有点入迷。
  他生得真好看。
  情念烧心、难以自拔时就更好看。白得如玉的人,面上蒙了一层浅浅的悱恻的粉,鼻梁凝着点细密的晶莹的汗,身不由己地蹙着眉低喘时,秾糜痛愧,仿佛一个破了戒后自恨、却又欲罢不能的堕仙。
  “用了什么,什么也没用。”她捧着他脸孔,一面感慨,一面凑上前去,鼻尖蹭他的鼻尖,低低地哄他,“亲亲好不好,乖乖。”
  好。
  她这样温柔,他完全痴了,一只手拢住她的手叫她再快再紧些,垂着眼偏首凑近。
  真到了她唇畔,才惊觉自己要做什么。
  他骤然睁开眼,堪堪止住。
  又上当了,又是骗局。
  等他真吻上去,她就又会抽身而退、扬长而去,然后,鉴赏他的痛苦,欣赏他的失态。
  要他吻她,这女人会有这么好心?
  他撤身回来,汗涔涔地拉开距离,往后倚在船壁上,连声低吁,恍惚了片刻。
  整个人沉醉痴迷,手上却还殷急不停——她的手掌,太软太柔,倘若不挟着她,他非被她折磨死不可。
  朦胧间,他睁开一丝眼缝,惊见黯淡月色之中,她瑰丽面孔在水波的光里明灭,双眼一点亢奋的、兴致盎然的光,心里猛的一个激灵。
  他强撑着冷嘲:“看什么呢。不是说要一刀两断,怎么还要跟我做这个。”
  她缓缓地、轻轻地逼近了。
  他心惊肉跳。她连呼吸都带着女妖一般的魔力。
  她弯着眼睛笑:“乖乖不喜欢?”
  当然喜欢。
  她不准他见面的日子里,不知有多少回,他唯有一边想着她,一边做这种事,才睡得着。
  可是,他带点讥诮的浅淡笑意,睨着她,什么也没说。
  承认了又能如何,她会管吗,会在乎吗。不还是任他像个万蚁噬心满地打滚的可怜虫一样,冷眼旁观。
  她不会顾及他任何,所以他再也不在她面前表露任何脆弱。
  顾怀瑾笑着:“我无所谓。”
  南琼霜立时不甘。
  这么多年以来,入过她掌心的男人,没有一个有本事说她“无所谓”。
  “真的吗?”她循着摸到了他命脉之上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一个点,好整以暇地用指甲逡巡威胁,当即他便咬着牙闷哼一瞬,头高高仰起,颈上迸出一根青筋。
  淡绿色的、劲勃的青筋。蜿蜒地同他锁骨连在一处,随着喉结滚动,若隐若现。
  他几乎叫了一声。
  “什么呀。”她心满意足笑起来,轻轻在他那根筋上啜吻,“冠冕堂皇,还当你多能忍呢。”
  顾怀瑾怒得嗤笑起来,缓缓攥紧了拳。
  玩他,是吗?
  “行了吧。”他咬着牙笑,一丝冷气被他嘶进齿间又吐出,他喷着吁喘,一把抓住了她双肩,“还要耍我多久啊,乖乖。”
  下一瞬,强弱逆转,胜败轮易,不及惊呼,她骤然被按着往下一倒,只看见船壁和船壁前的人倏地旋了上去,再定睛,只有夜色里黯淡的船顶,和……一张覆上来,挡住了眼前船顶的脸孔。
  南琼霜怔了片刻,没反应过来。
  她挂在身上的外裳,也被他拆糖纸一般掀开了,他好整以暇地伸手进来,来回摸她的腰身,指腹在她腰窝里打转。
  他爱她,不止她这个人,还有她这具身体。
  幽暗的船内,一点月光自湖面反射进来,映得舟中人面孔一半明亮,一半幽暗。他坐在船中,将人放倒了,却还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地,摆弄着他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除下来,缓缓套在中指上。
  一直套到指根。
  南琼霜不知为何,直觉不好,提心吊胆地吞咽了一下。
  “乖乖。”他笑,“玩够了吧,该我了。”
  “你等一下……”她当真有些胆颤,支着手脚欲往旁躲一躲,顷刻便有一只手扣在她腰间,按得她浑身发烫,她一个哆嗦,“等一下,我会说的,你不必……”
  “‘你会说的’。”他笑着,“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否是真的。”
  南琼霜忌惮地眨了一下眼,揪着外裳的衣襟问:“戴戒指干什么。”
  顾怀瑾朝她一哂:“弹琵琶。”
  南琼霜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叵测神色,未等再问,顷刻尖叫一声。
  “我先问。”他单手支在她身侧,俯身凝望她,手上不慌不忙地将琵琶弦轻拢慢捻,“阴阳钥失窃,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平躺在船板上,尽管兵荒马乱,脸上却还带点揶揄笑意,“这么多年了,你们天山连这点事……”
  顾怀瑾当心一拨。
  四弦铮然。
  她被这一阵突兀乐声震得原地弹起,急促惊叫一声,头脑发蒙着就要躲。
  顾怀瑾笑吟吟地按着她肩膀,迫她入座,一面奏乐,一面低首下来,额头在她耳畔厮磨:
  “乖乖,说。”
  那一下,震得她腿脚发软,她搡着他的肩膀,左闪右躲地扭着避他,却不论如何躲不开,连声哀道:“好了,好了……我说。当年,一半叫宋瑶洁拿了,一半在摄政王手中。”
  “后来呢。”他重起一段。
  “后来……”她愈发被那激切曲子感动得泪眼潸然,不得不将手指含在齿间咬着,顾怀瑾假惺惺地替她拭泪,她道,“后来,我把这两半阴阳钥都拿在手中,交给了你。”
  原来当年藏在公文中的阴阳钥,是她还回来的。
  “代价呢。”他不冷不热地问,曲段渐趋高昂,他指法好,愈发拨得紧了。
  “代价……”她万万想不到他竟然要她在这样的曲子里分神答他,头晕眼花,神思涣散,“代价……帮宋瑶洁开了九曜逆轮,帮摄政王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