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归献给鞠言。
  不知陈归从哪里打听到了她的自习教室，此刻他正在朋友的簇拥下，怀抱着吉他坐在讲台上，陶醉地唱着《喜欢你》。
  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都一脸八卦的模样朝鞠言望过来，黄欣瑶也在其中，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鞠言完全没有想过会和自己有关，不觉呆了呆，反应过来后，她立刻急步赶到讲台旁，拿了板擦快速将那几个字擦掉。
  鞠言因为林今世要出国的事本就心情不好，她一句话都不想跟他们说，将字迹擦出后便沉着脸走到童钰身旁坐下。
  离晚自习上课还有片晌，心理应用学1班的学生差不多都来齐了。
  大二不用上晚自习，陈归的几个朋友七嘴八舌地对陈归说了几句打气的话，随后勾肩搭背地从教室离开。
  陈归将吉他交给了一个胖子，让他带回寝室。他则是自己坐到了鞠言后排的空位置上，似乎并不打算走。
  “我们要上晚自习了，请你离开。”鞠言头也不回地说。
  陈归在她后面不以为然地说：“我想陪你。”
  鞠言回过脸看着他：“我和你还没那么熟。”
  陈归见她回过头，脸上挂上了轻浮的笑：“处处就熟了。”
  鞠言冷漠道：“我不想认识你，请你离开。”
  她正想警告他，如果再不走的话，自己就会联系辅导员，忽然听见有男人沉声说道：
  “那位同学，如果你不是我们班级的，现在请你出去，不要在那边骚扰女同学。”
  鞠言不由得回头望过去，说话的是站在讲台上预备点名的周孝明。他戴着一副半框眼镜，身量修长，清俊白洁。
  把他的行为归结为骚扰使陈归顿时不爽了，他拿出学长的派头，挑衅地问：“你哪位？”
  周孝明没有解释，简单明了警告他：“你再不走，我现在就给辅导员打电话。”
  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陈归虽然心里有些慌，但为了维持尊严，他只是不屑瞥了周孝明一眼，仍旧坐着不动。
  周孝明没再和他废话，干脆地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陈归“啧”了一声，霍地站起身出去，把教室的后门甩得发出了爆炸声。
  周孝明若无其事地开始按学号点名，鸦雀无声的教室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气氛。
  虽然这件事本来自己也能解决，但鞠言还是很感激他的出言帮忙，她跟只偶然和周孝明说过几句话，并不熟悉，她思虑着此刻给他发消息道谢，会打断他学习的节奏，便打算等到归寝后再给他道谢。
  晚自习下课后，鞠言回到寝室，她坐在椅子上，正把挎包里的东西往书桌上放，比她快一步到寝室的周靓雯含着牙刷从浴室出来问鞠言道：
  “比比你今天和陈归是怎么回事啊？”
  由于鞠言认为被陈归搭讪的事情没什么跟她们说的必要，所以沈清梨和周靓雯一直都不知道。
  鞠言简单地把经过跟她讲了一遍，周靓雯忍不住骂道：“他这个人真是神经病，之前我去操场跑步，他还拦住我要过微信，我当时没多想就给他了，没想到才加上第一天，他就给我甩了张腹肌照过来。”
  鞠言：“……”
  周靓雯一说话就停不下来，一直在鞠言旁边逗留到嘴里的泡沫都快掉下来了，才着急忙慌地跑回浴室。
  鞠言扭回身，拿起搁在书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显示有好几条未读消息，她一一点开，除了班级群几条有关作业的消息以外，还有一条语音是周孝明发给她的：
  他咬字清晰，温润的声音很是悦耳：【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再来纠缠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跟辅导员去说。】
  鞠言回复道：【没有再来了，今天的事，谢谢你。】
  周孝明秒回：【没事的，早点休息。】
  鞠言简单回复了个：【嗯。】
  她本以为两人交谈会到此结束，刚想把手机搁下，却又听到了消息提示音：
  周孝明温声道：【明天见。】
  鞠言微怔，随即回复道：【嗯，明天见。】
  -
  翌日，上完中午的最后一节课，鞠言边将课本放到浅绿托特包中，边听童钰说着历代汉服演变史。
  忽然听到周孝明的声音在喊她。
  她回过头去。
  周孝明把整理好的书包挎到肩上，朝她走过来，到她跟前后，他才温声问：“你下午去图书馆吗？”
  鞠言：“嗯，是需要我帮你占位置吗？”
  虽然这么问，但她心里却觉得大概率不会是这件事。因为周孝明每次去图书馆的时间都很早，等鞠言到图书馆的时候他都已经在固定的位置上埋头学习了，他是他们班学习最努力的，实至名归。
  周孝明摇了摇头：“我可以坐你对面吗？”
  鞠言怔了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脑海中一瞬间跳出了林今世的脸，下一秒又想到了他即将去美国的事。
  鞠言垂下长睫，沉吟片刻后点头道：“嗯。”
  周孝明点点头，朝她和童钰挥了挥手，微笑着说了声：“再见。”
  周孝明一走，童钰就迫不及待地问鞠言：“比比，班长是不是想追你？”
  鞠言摇了摇头：“不知道……”
  童钰笑道：“要不要赶紧发群里让清梨她们分析一下？”
  鞠言继续摇头：“还是算了吧，万一是误会呢。”
  “也是。”童钰点点头认同了她的说法。
  第17章
  夏末秋初，路面上扑洒着温暖却不灼热的阳光，晴朗而干爽的天气引得校园里的流浪猫都跑了出来，露着肚皮慵懒地躺在
  有太阳光的地方。
  鞠言推开图书馆的玻璃门等在一旁，等寝室里的其他人以及后面几个不认识的同学都进去之后，才松开手。
  鞠言从没在图书馆见过林今世和鞠然的身影，他们两个人一有时间不是打球就是出去玩，反正厚脸皮的鞠然蹭着林今世也不用花什么钱。
  由于上午时的约定，鞠言在进入图书馆后便下意识地找了下周孝明的身影。
  她的目光在周孝明固定的位置上看到了他，她的眼睛使他停下笔仰起脸来。
  目光相对，周孝明冲她笑了笑。鞠言也向他回以微笑。
  他收拾起摊在桌上的厚重的教科书和笔记本电脑，朝她所坐的位置坐过来。
  周孝明在她对面坐下，简单和鞠言寝室的其他人点头招呼了下，便又翻开书本，投入到了各项心理诊断技能中去。
  一个对她有好感，并且总体都很好的男生坐在她的对面，鞠言有些震惊自己的心竟然还是那么的平静无澜。
  其中她知道，是因为自己无法忘记林今世，虽然她现在只是将他深深藏在心底，竭力少想起。
  可在手机上刷到他即将要去的国家，目光却会不自觉地停留。
  周孝明没有和鞠言说别的话，只是低着头坐在她的对面，认真而安静地温习。
  时间在偶然传来的清脆翻页声中来到傍晚时分。随着外面逐渐暗淡下去的天光，图书馆内的人越走越少。
  鞠言低头学习了一下午，后颈有些酸痛，她揉了揉脖子，让自己舒服点。
  坐在她对面的周孝明也已停下了笔，他摘了眼镜，闭着眼睛，洁白的两指轻轻按压着眼角。
  鞠言推醒伏在桌子上睡觉的沈清梨：“醒啦，我们要走了。”
  沈清梨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擦掉口水爬起来收拾自己垫着的书。
  鞠言和其他人都已收拾好了东西，就等沈清梨了。
  周孝明将水杯装进黑色双肩包侧边的口袋里，他站起身，望着鞠言问：“要和我一起去吃饭吗？”
  鞠言微微怔了下，她明白，这一次答应周孝明的话，便是答应了他向她靠近的请求。
  沉默的片刻之间，林今世再度出现在了鞠言眼前，昨天的晚自习下课之后，她拿着一沓还微微生热的真题卷从学校的打印店出来，在行道上与他擦肩而过，林今世的神色与从前无异，目光也像从前那般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他的即将离去让她这样难过，可他却一无所知。
  她在他的人生里连影子的位置都没有。
  鞠言的心又是一痛，她眼睫微颤，轻轻“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
  从这次之后，周孝明在早晚自习时总是坐在她的身旁，下课后也会送她到女寝楼下。
  童钰也会意的不再等她一起走，把空间留给她和周孝明。
  两个星期后，一个夏末的晚上，周孝明在送鞠言回寝的路上，无言地牵住了她的手。
  鞠言没有拒绝，她能感觉出来周孝明也不是非她不可，如果她拒绝的话，他也不会很失望。
  鞠言觉得这样正好，如果周孝明是很喜欢她的话，她就不会答应了。
  鞠言慢慢交握住了周孝明温暖的手，平淡地让他成了自己的初恋。和情愫、荷尔蒙都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