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言的心里有轻微的触动：“你不冷吧？”
  周孝明摇了摇头，“就是有点累。”
  他从下午一点便出去做家教，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回来。
  鞠言：“那你要不要靠在我肩膀上休息一会儿？”
  周孝明点了点头，他摘了眼镜，却没有靠到她的肩膀上，而是躺了下来，把头侧枕在她的大腿上。
  鞠言的大腿感受到了他带来的温暖的压力，周孝明握住她的一只手，牵到自己的脸颊上。
  她的手掌感触到了他光洁平滑的皮肤，鞠言垂下睫看着他，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她的初恋。
  鞠言第一次试着主动亲密他，她纤细的手指柔而缓地沿着他直挺的鼻梁线条抚画起来。
  周孝明闭上眼睛，仿佛要全身心投入到她的抚摸带来的感受之中。
  她的指尖移到他的鼻端时，周孝明握住了她的手，他把她的手指含到嘴里，轻轻吮着。
  鞠言的脸颊顿时烫起来，她倏地将手抽了出来。
  “鞠言！”
  鞠然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温存。
  鞠言朝声音的方向回过头，她的目光像从前一样，第一时间看到了林今世。
  两人在离她不到五十米距离的梧桐大道上，林今世两手闲散地抄在兜里，平淡至极的眸光只朝她看了一眼，便漫无目的地洒向了别处。
  鞠言抿了抿唇，他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于他而言，完全是无关紧要的人。
  一脸讶异的鞠然撇下林今世朝这边跑过来，周孝明不慌不忙地从鞠言腿上坐起来。
  鞠然跑到他们跟前停下，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周孝明：“这是谁啊？”
  鞠言收回目光，向鞠然介绍：“他是我的男朋友，叫周孝明。”
  周孝明立起身礼貌地伸出手：“你好。”
  鞠然迟疑地和他牵了下手。
  林今世朝这边走了过来，经过他们身旁时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漫不经心地朝周孝明略扫了一眼，对鞠言完全视若空气。
  “……”鞠言轻声对鞠然说道：“林今世走了……”
  鞠然微微蹙了蹙眉：“你是不想让我打扰你约会吧？”
  周孝明温和地笑了笑：“如果你们有事要聊的话，我也可以先离开。”
  鞠然瞥了他一眼，一副看不惯的样子。
  鞠言摇摇头：“我们没什么事要聊。”她仰起脸对鞠然道，“你没别的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鞠然“哼”了一声：“我走我走，你们两位继续在这儿腻歪吧！”
  鞠言：“……”
  “有哥哥真好。”看着他气哄哄的背影，周孝明微笑道。
  鞠言：“你是独生子吗？”
  周孝明乖乖地点了点头：“嗯，很小的时候有个哥哥，出意外走了。”
  鞠言：“……抱歉。”
  周孝明扑哧笑了出来：“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你的缘故。”
  鞠言解释道：“我怕会让你伤心……”
  周孝明望着鞠言水润的眼睛，温柔地牵住她的手：“不用内疚，我没有难过。”
  虽然不想承认，但林今世的出现还是再一次影响了鞠言的心情，她的胸口闷闷的，已经没了散步的兴致，只在外面逛了一会儿，便提出想回宿舍了。
  周孝明也没问什么，牵着她的手送她到宿舍楼下。
  宿舍的几个女生正在火热地讨论隔壁班的八卦，鞠言没有加入，和室友们简单打了个招呼，早早便去洗漱了。
  尽管她极力克制，但脑海中还是不受控地跳出了林今世今日漠然的脸，鞠言的心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堵得透不够气。
  她洗漱完，拿起手机准备上床早点休息，却发现屏幕上显示有好几条未读消息，全是鞠然发的：
  【他人怎么样？谈过几次恋爱？】
  【你谈恋爱可以，在结婚前可千万不能要他做什么，知道没？】
  诸如此类的微信有七八条之多。
  “……”鞠言在一瞬间还以为是叶珊发来的消息，无奈回复：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
  对于沈小简再次出现在她的咨询室这件事，鞠言并不意外，通过前几次治疗，尽管女孩并没有提过，但鞠言早已感觉出女孩心理的创伤并非只来自校园。
  经过了前几次的咨询，沈小简对她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戒备和小心翼翼，从这一次谈话中，鞠言大致了解了这个小女孩的家庭状况。
  沈小简的父母是校友，毕业没多久便奉子成婚了。
  父亲沈子东毕业后成功入职了清津一家薪资和待遇都很不错的外企。
  虽然有着很不错的学历，但找保姆照顾出生
  没多久的孩子对当时的他们来说经济压力太大了，所以母亲李佳静毕业后选择了当一名家庭主妇。
  然而由于长期忙于家务和照顾孩子，李佳静渐渐疏于打扮，沈子东也逐渐开始嫌弃起了妻子。
  夫妻已经将近半年没有性生活了，有一天晚上沈子东忽然从行李箱里找了好几套情趣内衣出来让李佳静换上。
  李佳静坚决不肯，夫妻俩闹得不欢而散。
  沈小简：“妈妈说，爸爸的工作哪里都好，唯一不好就是总是要到国外去出差，也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因为寂寞被外面那些女人勾引……”
  这些成人的内容从一个15岁小女孩口中说出来，鞠言不禁有些诧然，问道：“方便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沈小简目光下视：“是妈妈告诉我的，她说，肯定是外面那些女人教会你爸爸这些的。”
  鞠言道：“下一次你妈妈再像你倾诉这些时，你可以尝试拒绝她。”
  沈小简仰起脸：“可是那样的话，妈妈会觉得连我也不关心她，会更伤心的……”
  鞠言柔和地向她解释：“你妈妈因为夫妻关系间带来的痛苦不在你应当承受的责任范围之内。”
  沈小简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轻地“嗯”了声。
  她继续往下说：“一开始妈妈因为这件事和爸爸吵过好几次了，但每一次吵到最后爸爸都会动手打妈妈，后来妈妈就不敢再去管他了……但爸爸打妈妈的次数还是越来越多，有时候因为一点儿小事就会拽着妈妈的头发对她又踢又打。”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了沈小简性格胆小，无法与异性正常交流，特别是高个子的男生。
  鞠言认真听着，柔声询问道：“你妈妈有寻求过帮助吗？”
  沈小简点了点头：“妈妈有几次被爸爸打得受不了也报过警，但毕竟是家事，最多也只能拘留几天，而且妈妈也不想要爸爸坐牢，她说，要是爸爸真的坐过牢，将来会影响我考公的……我也劝过她好几次让她和爸爸离婚，可妈妈说，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会被其他人看不起的。”
  鞠言：“……”
  又是这种为了孩子着想的原因。
  咨询师没有权利干涉来访者以及来访者家人的选择，在这件事上鞠言不能给出建议，只能安静地听着，让沈小简把内心的压抑发泄出来。
  恶劣的原生家庭，压抑的校园，每一件事都在一点点压垮这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即使她已经很勇敢，很坚强了。
  鞠言望着坐在对面的沈小简，忍不住地心疼。
  ……
  咨询的时间到了，沈小简站起身，轻声对她说：“再见。”
  鞠言微笑着站起身送她，临到门口，沈小简忽然停下脚，回过身来。
  “怎么了？”鞠言望着她问，温柔的声音像是陪睡玩偶。
  沈小简犹豫了一下，极小声地问：“姐姐，你可以抱抱我吗？”
  鞠言怔了怔。
  虽然理智告诉她，拒绝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在下一刻，她还是柔声告诉她：“可以的。”
  下一秒，沈小简就扑过来抱住了她，鞠言紧紧回抱住她，小女孩纤瘦的身体在她的怀里微微发着颤，压抑了许久的哭声从鞠言的肩头传来。
  鞠言轻轻抬手拍着她的背，“没事的，会过去的，相信我。”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第19章
  跟其他大学的情侣一样，鞠言和周孝明平时总是一起上下学，一起享用一日三餐。
  鞠言已经渐渐有些习惯了周孝明走在自己身旁的感觉，他很高，只比林今世略矮3cm。
  她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任何事情她的潜意识里总是第一时间想到林今世。
  鞠言和周孝明只是偶然出去玩，大多时间都是泡在图书馆看书，除了学习的资料之外，便是阅读文学作品。
  在送鞠言回寝室的路上，周孝明和她闲聊起最喜欢的哪部文学作品。
  鞠言想了想：“有很多喜欢的，但最喜欢的一下子倒选不出来。”
  “那喜欢的作者呢？”
  鞠言思忖了一下，而后报出了几个喜欢的作者的名字。
  她看向他：
  “你呢？最喜欢的书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