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作者:
蕉三根 更新:2025-09-15 10:25 字数:3813
他的声音不低,就是说给袁家父子听的。萧盈脸色极为难看地摆了摆手,父子三人都赶紧起身告退,迎头撞上了从外面进来的东乡公主。
明绰面色如常地跟袁增打了一声招呼:“大将军。”
袁增也回礼:“见过长公主。”
明绰本想问一问那刀客,一眼瞥见袁煦也在,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问:“伯彦,伤好些不曾?”
袁煦低下头:“劳长公主挂心。”
明绰看了一眼袁綦,眼中竟有一丝犹豫。她应该也跟他说一句什么才对,可是她实在想不出来。他要和离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明绰就更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了。袁綦也不响,只是看着她,浑然未觉萧盈已经起了身,就站在罗帐后看着。
袁煦突然往
前一步,站到了明绰和袁綦中间:“陛下还在等,长公主,臣等先告退了。”
明绰点了点头,微微侧身让道。等她往里的时候,萧盈已经重新坐下了,见她进来,也不说话,闭着眼睛,似在养神。
明绰也懒得行礼,自顾自把身上的狐裘脱下来,让含清宫的女史给她拿下去,然后也坐下来,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心啜饮了一口,才跟萧盈说话。
“皇兄,姜逯死了。”
萧盈睁开眼,一副很茫然的样子:“谁?”
明绰眼睛都没有抬:“少跟我来这套。”
于是萧盈就不演了,歪在凭几上,撑着头看她。
姜逯被接进宫的第二天早上明绰就知道了。她没马上进宫来兴师问罪,只是暗中把整个公主府都查了一遍,看是谁给宫里通的风报的信。隔了几天,她像模像样地给含清宫送了两个丫鬟过来,说是这两人得用,贴心,特地来孝敬皇兄的。萧盈也就笑笑,收下了,什么都没说。
姜逯是他堂兄进宫来领回家的,回去以后没多久就说不好了。伤口发烂,人高烧不退,没几天就一命呜呼。明绰一开始还真以为是他特别倒霉,这点儿伤就发了炎症。但是等了几天,看姜川一句话都没有,甚至都不追问一下谁伤的人,就知道到底是谁不肯留姜逯的性命了。
明绰的语气甚至有些失望:“至于吗?”
袁綦争风吃醋就算了,萧盈有这个必要吗?
萧盈也没说什么,倾过身,在垒成一摞的上书里翻了翻,抽了一卷、两卷……足足五卷上表,递给了明绰。卷好的上表上都有题签,写了上奏之人的官位和名字,明绰扫了一眼,尚书、中书和御史台的人都有。打开来一看,内容都差不多,就是状告长公主淫|乱,有违礼法。几次上过她门的,就被写成“数与之私通”,甚或还有“养数十美男于邸第”这样的指控。
“没这么多。”明绰面不改色地把奏表还回去,朝萧盈举起了一只手,“不超过这个数吧。”
萧盈看着她,居然笑了出来。明绰也笑,歪着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指责长公主淫|乱是冒犯天威,不会有那么多人突然义愤填膺,非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正公主府的风气。三部之中都有人同时上书,那显而易见,是有人要为了别的事情攻击她。太学改制改了一年多了,年底之前有一批人要过核考。姜川把脸一翻,半点儿没给那些世家子弟情面,考不过就是考不过,别想跟以前一样走后门。自然有人要着急了。
长公主现在油滑得很,朝中的事情她不直接干涉。姜川是她举荐不假,可是太学的事情她从不过问。这些人抓不到把柄,只能拿这种事情说嘴了。
萧盈微微敛了笑意,叹出了一口气。这只是前锋,真正分量重的人还没发话。要是姜逯和长公主的私情被公之于众,就要有人抬出礼法国法,逼长公主下嫁了。
明绰点了点头。她明白,但还是那句话:“你就非要把人弄死吗?”
办法明明有很多,礼法国法是用来管臣僚的,不是用来管皇家的。
萧盈还很认真地想了想。如果不是姜逯非要把袁綦拉下水的话,他确实本来可以不用丢了性命。但他不愿意承认隐秘的愤怒,只道:“朕不喜欢这个人。”
“关你什么事?”明绰反问,“我喜欢就行了。”
萧盈挑了挑眉:“朕以为你喜欢的是袁綦。”
沉默。然后明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对姜逯那点儿同情和不忿瞬间烟消云散。活该。
“袁綦已有妻子了。”萧盈提醒她什么似的。
明绰闻言便冷笑了一声,就跟她不知道似的。全天下就萧盈最没有资格来跟她说这个话。
“我知道。”明绰端了茶杯,不紧不慢地喝茶,一双眼睛从杯沿里露出来,盯着萧盈看,声调竟有些委屈,“皇兄也有啊。”
萧盈不说话了。她这话是在讽刺萧盈自己就没有顾忌过星娥,还是在说,她也仍对他有意,只是可惜他已有星娥……根本分不清。明绰就没想让他分清。萧盈看着她,隐隐气得牙痒,又对她无可奈何。
“你进宫来就是为了跟朕说这个?”
“不是,”明绰眨眨眼,假模假样地朝他笑,“我是来看皇嫂的。”
她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皇后。萧盈让她堵得没话说,看着她起了身,准备告退,才突然又说出来一句:“朕不会准他和离的。”
明绰脚下一顿,心里已经着了恼。凭什么说得好像她想嫁给袁綦?闹成这样,有一个人问过她的意思了吗?
“那皇兄下回再收到奏表,说我跟袁綦私通,”明绰笑盈盈地转回头看着他,“可别又气得杀人。”
第139章
袁綦整理妥当,跨过院子,去敲楚恕颐的房门。但手才刚伸出来,房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楚恕颐也已经穿戴妥当,手里端着一碗羹汤,刘夫人站在她身边,来开门的正是刘夫人的丫鬟。
袁綦愣了一下:“母亲?”
“哦,你来了。”刘夫人看了他一眼,见到楚恕颐要把碗放下,又道,“就剩一口了,都喝了吧。”
楚恕颐看起来相当意外,但还是乖乖地把羹汤全喝完了,才将空碗交还:“多谢母亲。”
袁綦站在门口,也没有掩住眉间的意外。刘夫人对楚恕颐不满已经很多年了,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客气。但自从袁綦公开要和离之后,刘夫人已经是演都不演,对这个儿媳态度相当差。所以袁綦很意外她会来送羹汤,但是随之便听到母亲问:“你们今日都要去公主府吗?”
袁綦点了点头:“是。”
袁增后来又去过含清宫,还是碰了个软钉子。陛下说得也很明白,若是早几年袁綦有心,他就睁只眼闭只眼了。现在闹成这样,他多少要顾及楚家的老太夫人。别说是和离了,就算袁綦要休妻,他也不可能同意了。
袁增叫了桓廊一起面的圣,桓令君出面说和,意思是太委屈了二郎,也不是办法。最后劝得陛下总算松了口,说那就再拖两年。楚家那老太夫人也没几年可以活了。
话到这里,就明显是陛下不想谈了,在搪塞他们。但袁增告辞的时候,陛下特意等桓廊先走,突然又对袁增说了一句话。
即使休弃,也是原配。原配尚在,就是辱没了长公主。
最近建康风言风语太多,都在说长公主的私情。姜逯蹊跷的暴毙似是别有深意,反而令人不敢多说什么,这情郎就莫名其妙地扯到了袁綦头上。说得有鼻子有眼,就是当时送袁氏兄弟送长公主回朝的时候发生的事儿。
袁增根本还没有找到机会开口,陛下已经知道他都在打些什么算盘了。
袁綦实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陛下已经停了他的军职——其实袁綦在建康本来就没多少军务,陛下只是给个态度,罚给别人看的,免得人人都生了这般心思。袁綦想不明白,他自己的私事,怎么就扯到别人身上了。
父亲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还是不肯写休书。现在陛下这个态度,袁增也不逼了,就是一副只当没这个儿子的样子。阿兄来跟他谈,也是问他,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能跟楚氏好好过下去呢?
袁綦感到百口莫辩。为什么所有的人就是理解不了,他只是不爱楚恕颐,但并不想伤害她。他不想伤害她,也不意味着他还能跟她做夫妻。
可是被问多了,他现在也犹豫了。是不是非要和离,袁綦心里已经没了底。
事情就这样闹僵。楚培虽然暂时遂了意,但是跟袁家的关系已经坏了,他现在门都不愿意上,只有他夫人一趟一趟地来。
楚家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楚恕颐的母亲拉着女儿的手垂
泪,说知道她委屈,可是那是长公主,她争不过的。但好歹现在算是袁綦有了过错,袁家也不能就揪着楚恕颐的错处不放了……她母亲说着说着,自己的背倒是挺直了。
于是有一天,楚恕颐谁也没告诉,自己上了公主府的门。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谈了些什么,长公主突然派人来袁府相邀,她要袁氏兄弟两对夫妇今日都去公主府赴宴,她来做这个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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