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作者:
风荷日梨 更新:2025-09-15 10:28 字数:3667
他瞪着奚叶:“你也会术法?”
殿下这样看自己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异,就像路边遇到的大狗狗,可比自以为是发疯的时候有趣多了。
她笑意盈盈,比了比黄豆粒那般大小:“会一点点。”
便是这一点点也让他如困兽之斗。
房间里。
女子尖叫声连连,听来令人心肝颤动。
奚叶尖叫一声:“救命,快来人救命!”手上却不曾停,一巴掌扇过去,谢春庭的脸上顿时肿起醒目的巴掌印。她甚至饶有兴致地掐细了嗓音,作出惊恐的模样:“来人啊,殿下他要杀了我,快来人救命!”
如此恐慌情景下,奚叶的一双眼睛却淡漠无波,只有唇畔的微笑泄露了她是如何好心情。
女孩子尖细的嗓音听得门外人瑟瑟发抖,可想而知里面正发生着一场怎样的酷刑,可三皇子吩咐了不叫进去。他们再怜惜那位刚嫁进来不久的美人皇子妃,此刻也只能袖手旁观。
谢春庭打从身体被奚叶轻而易举捆住就已经呆愣住了,被这一巴掌扇得更是惊得愕然失语,他俊美的脸庞几近扭曲,甚至不知该用何种语言斥责奚叶。想了半天,他只想到一句话,她简直是个恶鬼!
奚叶打得手疼,手掌发麻,瞥见身下谢春庭憋屈冒火的神色,慢悠悠挑起他的下巴,笑了笑:“殿下此刻不会在心里辱骂小女子吧。”
她弯了弯唇:“看来殿下日子真的过得太顺遂了。”
正是如此顺遂,才会不知人生疾苦,以为凡世皆可顺他的意,想磋磨谁就磋磨谁,想折辱谁就折辱谁。
谢春庭气怒,胸口起伏不平,不知该以何面目面对她。眼眶气得通红,忽地落了眼泪:“奚叶,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哭了?
奚叶不由失笑,低头看着谢春庭,他倔强地转过脸,唯独眼角泪痕清晰,闭唇不肯再说。
于他这样的天潢贵胄而言,方才那一句委屈之语已是大为失态。
奚叶搂住他发烫的脖子,垂下眼与他琥珀色的眼眸静静对视着,手指流连过他的耳垂,轻轻笑起来。
“别这样嘛殿下。”
“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奚叶微微低头,掰过他的脸,蓦然印上他的唇,谢春庭在她身下瞪大了眼睛。
又来这一招!
他想,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被她所惑的。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就想轻松揭过去,未必想的也太美了。
谢春庭心下恼怒,极力偏开头,一把推开奚叶。
没想到方才半分不能挣脱的绳索现下松松垮垮,他轻而易举就挣开了,也因此,那推开的动作也变成了结结实实的力度,眼看面前的女子被他推开就要跌倒在地,谢春庭急忙起身拉起她,以身躯为垫背。
两人一同滚落在地,谢春庭抬头看向压在他身上一脸了然的奚叶,耳后悄悄又红了几分。
“本殿……本殿只是看你身娇体弱,万一摔出个好歹,父皇肯定会责怪的。”他张嘴就来,也不管对不对,一通解释。
奚叶看着连眼睛都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少年郎,嘴边一丝笑意,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又亲了一下。
没等谢春庭色厉内荏拒绝,奚叶就竖起手指乖乖保证:“殿下,我绝对不再犯了。”
也不知道这不再犯说的是以后不再陷害他,还是不再这样调戏玩弄他。
谢春庭僵着身子,十分不自在,轻咳一声转过脸看着柴房门扉透出来的光线,低垂着眼眸欲言又止:“你……压到我了……”
奚叶不解,“嗯哼”询问,谢春庭见她一味装傻,实在忍受不了,恶狠狠推开她连滚带爬夺门而出,徒留奚叶靠在半旧的红影壁灯失笑不停。
良久之后,她的笑意才停住。
柴房外西窗下,风摇翠竹,秋日明媚。
天道说要小心地杀,要让一切如从前,她得很小心才是。譬如此时她应该爱上殿下,殿下也应该爱着她才对。
*
长门街宁府。
谢春庭戴着帷帽,从马车下来大迈步进了宁府,直奔宁池意的书房。
宁池意正对着苍苍竹林作画,闻得三皇子突然来府里,也有些许诧异。顿了顿,他走到溪涧山泉水旁洗净手上丹青,对着小厮垂眸淡淡道:“先将这幅画收起来罢,我过几日再来画。”
作画讲究意境,无论殿下来会对他说什么,当下洒然心境已经不复,不若搁置在此。
况且他这画得乃是鬼魅精灵,更讲究专心。
宁池意甚至觉得,落笔的瞬间,心神都在被画上的桃妖攫取殆尽。
他迈上竹林石阶,步履缓慢,行走间身后青色发带徐徐飘动,混着摇曳竹影,风绿满襟。
殿下来,所为何事呢?
第44章 甜蜜炫耀
三皇子在室内也戴着帷帽,这让小心伺候着的宁府小厮有几分不明白,但殿下贵为皇子,行事自然轮不到他指摘。小厮屏气凝神,小心地为站在书房中的三皇子奉上一杯茶。
谢春庭接过茶喝了口,随手放在案几上,左右转了转,突然瞥见宁池意散乱在桌上的一沓画卷。
宁四入了内阁,竟还有空暇作画。他挑起眉一笑,俯身拿起草草画就的几笔草图,正要端详几息,手中绢纸被人一把夺走。
“殿下——”宁池意低头行礼,声音里带着些不明不白的尴尬。
谢春庭看着面前抓着绢纸不松手举止怪异的宁四,神情奇怪,上下扫视了一圈,忽地回想起刚刚拿起画纸匆匆一眼所见,那草图上勾勒的似乎是个美貌女子。
宁四尤擅丹青,不过几笔,就将那女子伏在树下的纤纤玉态勾勒出来了,再加上此刻宁池意的大为不同,谢春庭了悟,不禁大笑起来。
宁池意被三皇子的大笑声笑得耳根发烫,挥退了小厮,再度行礼:“臣失态了,请殿下勿怪。”
谢春庭摘下帷帽,不减口中笑意:“原来宁四也有了思慕的女子吗?说,是京中谁家闺秀,本殿可以帮你好好打听一下。”
当年国子监求学时,两人还曾说起过将来想娶的女子样貌情态,当时少年意气,谢春庭豪情万丈,许诺待到那一日,他定会为自家好友求得圣旨赐婚,势必不辱没宁府清贵门庭。
宁池意垂眸,耳根微红,解释道:“不过偶然一见,殿下无需挂怀。”
谢春庭见至交好友满脸不自在,心中失笑,没有再过多纠缠,挑
起另一个话头:“朝中现在与谢望澈来往的大臣大约有几许?”
听得殿下转了话题,宁池意松了口气,将手中绢纸草图折叠好,抬头看向谢春庭正要回话,声音突然顿住。
殿下白皙的脸上赫然一个巴掌印,红色指印映在其上,仿若红梅绽放,看去狼狈又可怜。
宁池意忍不住出声询问:“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看宁池意终于注意到了他脸颊上的巴掌印,谢春庭心中几分得意,强忍着战栗,以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哦,这是奚叶打的。”
殿下话语轻飘飘,仿佛一点没把这等屈辱之事放在心上,宁池意迟疑道:“是三皇子妃打的?”
在他仅有的印象里,左都御史府中的奚叶大小姐是一个温柔娴雅、待人可亲的女子,连他放进去带给她的一本《大周繁盛录》,小厮来回话时还说起了她对他的谢意。
这样一个懂事识礼温柔善良的女子,竟然会有这样暴戾的举动,宁池意脑袋有片刻空白,但看着殿下一点也不在意的神色,只能搜肠刮肚从经史典籍中挖出几句宽慰之语:“女子多愁绪,或许三皇子妃当时心情不好……”
谢春庭哈哈大笑,抬手拍了宁池意清瘦的肩一下,眉飞色舞:“瞧你,吓成什么样了。”
他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眉眼明亮,揽住宁池意笑着道:“她除了扇本殿巴掌外,还亲了呢。”
窗外翠竹摇晃,宁池意看着殿下脸上认真满足的神色,神情微顿,正要开口,殿下却突然松开他,一甩衣袖,朗声道:“她的确十分恶毒,但本殿又实在有那么一点喜欢她。”
他看着宁池意微笑起来,带着一点不可察觉的得意道:“你还不知道吧,原来她还会术法,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日我不在时同她那个傻哥哥学的。”
凡人之身,不过几日就能使用术法,确然天赋卓绝,宁池意看着殿下,终于有机会开口,面庞温和,是恰当好处的臣子本分:“殿下能这样想就很好,臣曾以东汉名士梁鸿与其妻子孟光举案齐眉旧例劝解殿下,”说到这里,宁池意扫过殿下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停顿片刻,继续四平八稳不疾不徐道,“殿下该与三皇子妃和睦相处,动手之举或是囿于殿下往日与奚府二小姐往事,臣希望殿下能与这一心人白头偕老,来日登临帝位,帝后和乐,也是臣下之幸。”
听他这一长串话里提到从前与奚子卿的旧事,谢春庭的神色静止片刻,而后脸上的笑意放大再放大,最后竟有些戏谑,看着宁池意语重心长道:“唉,宁四你没成婚自是不懂,这女子心绪变化多端,大抵因为面对的乃是心悦之人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