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作者:
风荷日梨 更新:2025-09-15 10:28 字数:3602
好烦。
为什么总有这么讨厌的家伙。
害姐姐这么伤心。
都是他的错。
伴随着骨节咔嚓一声响动,李竞闵双目暴睁,彻底没了气息。
微生愿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随手一抬,一个小厮从暗处走了出来,直接拖走了尸体,又有人拿着簸箕将沙土泼上去,扫去血腥痕迹。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间进行。
而那个始作俑者微微笑着,妖冶的脸上满是戏谑,从容地欣赏起了院中那株红枫秋叶。
李其润躲在灌木丛后死死捂住嘴。
杀了人还这般心情美妙,他真是生平第一次见。
怪物,这是个活生生的怪物。他们赵郡李氏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妖邪。
第57章 你之所愿
日光一点点落下,暮色四涌。
谢春庭手执着书册,目光盯着案几上的玉石笔洗,有些心神不宁。
暗卫奔进来:“殿下,查到了!”
谢春庭抬起眼,直直看向急促喘息的暗卫。
没等殿下询问,暗卫喘了口气,躬身行礼,如竹筒倒豆子般把查到的事说了出来:“……三皇子妃在秋叶宴上被人推落水了,不过玉宁公主出手惩治之后倒也无异样……三皇子妃是单独离开的,有人说瞧见这辆马车出了城门,再回来就是三皇子妃驾马疾奔……”
“属下沿着车辙痕迹追踪过去,城郊一片荒林中死了好些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里头还有咱们家那个早上替三皇子妃赶马的车夫。”
“这车夫是新来的,想来应该是早就被人收买,欲要对三皇子妃不利,才趁着秋叶宴一事发难。荒林处已经埋伏好了人手,就等置三皇子妃于死地。”
脉络、结果都已清楚,但暗卫没说起因。
谢春庭皱着眉头:“是谁做的?”
敢在上京城中对当朝三皇子妃不利的,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
果不其然,暗卫再度俯身,声音低了一些:“赵郡李氏嫡支的七公子,李竞闵。”
李竞闵其人,谢春庭倒也听说过,传说是个张狂狷介的公子哥,行事狂荡不羁,视礼法为无物,一味崇尚魏晋之风。
但他为何突然发难,目标还直指奚叶?
暗卫回答道:“赵郡李氏主动向殿下投诚后,嫡支几个公子都甚为不满,还在家中大为辱骂,言称要与殿下泾渭分明。”
“且前几日,殿下的二舅舅也去了赵郡李氏,李竞闵当时就对他很是不满,故意为难。”
好一个赵郡李氏。
谢春庭冷笑起来,表面推出一个小儿来献媚,背地里却在肆意妄为,如今竟敢染指起他的妻子来了,待到明日是不是还要直接来取他性命?
前两日那极年轻的少年来见他时还言之凿凿,奚叶当时也多番维护,现在来看,赵郡李氏之意志也是分歧重重,焉谈合作共谋大计。
他缓缓开口:“如此,便取来那七公子项上人头,来为吾妻赔罪吧。”
但暗卫并未应声,而是神情古怪地抬头:“殿下,李竞闵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是赵郡李氏自感羞愧动手了结了吧,谢春庭松开被捏皱的书页,低声笑起来。
该说他们蠢还是不蠢呢。
暗卫听见殿下的笑声就知道殿下是误会了,迟疑一瞬道:“殿下,这李竞闵似乎是您的二舅舅动手除去的。”
听说脖颈是被生生拗断的,死状凄惨。
李刈杀的?谢春庭眸光沉寂,赵郡李氏自裁和被无关之人杀又不是同一个性质的了,他这个好舅舅,最擅长的就是打着为人好的旗号动手。
不过反正李竞闵是绝对不能活的了,杀也便杀了。
谢春庭转着手上的翠玉扳指,脸色冷淡,想起什么又问道:“你说三皇子妃被人推落
水了?”
殿下忽然绕回来问起秋叶宴的事情,暗卫一愣,点头道:“是,听说是少詹事府的四小姐动手的。”
少詹事府的四小姐,是那个往日同玉宁形影不离的小姐妹吧。谢春庭不由皱起眉,怎么奚叶在自己面前无所不能的样子,出门在外不是被这个欺负就是被那个埋伏。
他的眉头越拧越深。
暗卫看着殿下面色十分不好,怀疑下一秒也会收到去杀这位四小姐的命令,抬头郑重开口。
“属下斗胆提一句,追查到城郊荒林时,那些埋伏好的大汉都是被木矢一箭射杀,直击心口,当场毙命,想来应该是三皇子妃手笔。”
谢春庭看着这个自小跟着自己的暗卫,垂眸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暗卫抬拳行礼:“或许三皇子妃并非殿下想的那般柔弱。”
谢春庭失笑。
他怎么会以为奚叶柔弱。旁人或许见她细柳生姿之态又兼有花容月貌,一开始就会把她定义为弱女子,但他可是从禁院一路与她相处而来,她有多生猛、恶毒、冷漠,他已然尽数领教,更别说今日刚被逼着听完一顿数落。
她能杀人,应当是先前展露过的术法功效。
不过,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自然不可为外人道。
故此,谢春庭只是勾了勾唇淡淡一笑:“本殿明白。”
正要再嘱咐一句,外头小厮叩响了大门:“殿下,琅无院那边似乎门开了。”
门开了,她救治好了吗?谢春庭当即起身,直奔琅无院而去,临走只丢下一句“记得善后”就急匆匆消失在曲廊尽头。
殿下真的明白吗?暗卫怀疑地望着殿下疾速远去的身影,嘴角抽了抽。
*
琅无院内雪枝形松灯长燃,谢春庭进去的时候几个仆妇正抬着那个浑身是血的丫鬟出去,他看了一眼,呼吸已经平稳了,短刀伤口也包扎过,应当是无虞了。
仆妇见了谢春庭本要行礼,却被他挥手打断:“不必了。”
殿下的目光扫过她们,漫不经心道:“三皇子妃是靠南山堂奇效药株救治成功的,你们心中有数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仆妇们本就心慌为何一个看起来死透了的人还能活过来,如今听殿下这么解释,悬空的心忽然落了地,连忙喏喏应声:“是,殿下,老奴们明白。”
见仆妇们都已经退下,谢春庭迈步掀开帘帐走进内室。
里面却没有及时响起那道好整以暇的声音,只有无边寂静。
几个侍女正有条不紊地放下帐幔,瞧见殿下进来急忙施礼。
谢春庭没有看她们,目光落在床榻上那抹纤瘦的身影上,她一动不动,似是累极了沉沉睡去,只有眼皮轻轻翕动。
他随意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一个侍女本想开口,衣袖被另一人拉住,她顿时噤了声,随其他人一道施礼退出琅无院。
室内只有谢春庭与奚叶两人在了。
谢春庭撩开帐幔,坐在床沿处,看着陷入沉睡中的女子。
只是一个丫鬟而已,也这般费心搭救,她还真是执拗。那日对峙时瞧着术法也学艺不精的样子,顶多把他绑起来逗弄一下,很快也就松开了,如今还这样拼命。
谢春庭不知该说她傻还是什么。
但如果有一个人能这样为自己,想起来也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吧。
谢春庭握住奚叶冰冷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垂下眼,神情颇有些无奈。
她对一个丫鬟都能这般倾力相救,对着他却连一句软话都不肯说,昨日那般情境也不肯哄一哄他,今日又借着奚子卿来戳他的伤处。
他轻声开口:“奚叶,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坏?”
可惜奚叶耗尽法力身体虚弱早已沉沉入睡,自然无法回答谢春庭的这个问题。
谢春庭轻叹一口气,俯身凑得近了些,巡视着奚叶的脸颊,眼神最终落在她无意识颤动的睫羽上。
窗前透亮灯笼旋转,光影闪烁,他的心绪很宁静,开始历历细数她的睫毛。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夜色沉暮,气息四涌,谢春庭的眼皮也开始打架,最终头一歪沉沉陷入昏睡。
烛火飘摇一瞬,室内陷入黑暗,下一刻又恢复亮光。
一个穿着黑色绸缎衣裳的年轻少年站在窗台处,漆黑如墨的头发垂落下来,他轻轻抬起眼皮,眸光定定地落在床榻这边,明明眼眶空洞,表情凝滞,却让人无端觉得哀伤。
微生愿慢慢地走过来,直接忽略了奚叶被人握住的手,跪在床沿痴痴地看着她。
少年锁骨纤秀,单薄的肩头颤抖着,眼角水渍落下,滴在床沿处,瞬间打湿了云锦花纹的被褥。
姐姐,要怎样,才能让你好起来。
微生愿从未像今天这般后悔过。
他后悔不该把李竞闵逼得那么急,后悔没有时时刻刻查看姐姐的行踪,更后悔当初听了姐姐的话没有再喂她血。
他看着奚叶苍白的神色,微笑起来,抬手割开手腕送到她唇边,血液汩汩流淌被迅速吸收。
微生愿拢起奚叶耳畔的发丝,语调低低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