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作者:风荷日梨      更新:2025-09-15 10:28      字数:3593
  
  就像今日,听闻南堂有间花圃进了些新奇花种,奚叶便邀请微生愿一同前去观赏。
  雅间中,微生愿挤在奚叶身旁,一面看花,一面看人,目光灼灼,奚叶不由莞尔,转过脸来看着面前的秀色可餐美少年,轻哼一声:“你是在看花,还是在看我?”
  微生愿睫毛颤动,委委屈屈道:“姐姐,不让我看吗?”
  哪有不让他看,奚叶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只能任他去。
  日色如金,照在争奇斗艳的花朵上,堪称绚丽夺目。
  奚叶凝神看着,想起什么,叫了花圃的小厮进来买下几盆尤为好看的花送去。
  微生愿手指放在她的墨发上,好奇道:“你买花是要送给谁?”
  想起什么,他皱了下眉头,下意识觉得奚叶是要送给那个讨人厌的宁公子,还没等他刺探一番,奚叶已经大大方方道:“送给我的父亲还有哥哥。”
  这样啊,微生愿若有所思:“哦。”
  但既然不是送给那个宁公子,其他人自然无所谓,他高高兴兴地拉着奚叶的衣袖,凑上前:“姐姐要不要亲下我?”
  难得姐姐主动约他出来玩,微生愿觉得应当好好施展一番魅力。
  奚叶弯起嘴角一笑,已然习惯了他这般作派,当下也没拒绝,拉着他的衣袖就这么亲了上去。
  一吻完毕,微生愿的眸中含着水汽,犹自不满,但他深谙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不再索吻,而是牵起奚叶的手,缓缓含住她的指尖。
  半日很快过去,奚叶十分坚决地拒绝了微生愿回赵郡李氏继续赏景的提议,坐上马车回三皇子府。
  春日出行之人甚多,马车在街道上行驶也放缓了速度,奚叶瞥着窗外风景,神情平静。
  许是看到了什么,她的眼神忽而僵住。
  “停——”她喊道。
  车夫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停住。
  奚叶慢掀帘幕,看着路边那个小小的女童,她手里捏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风车,正在“呼呼”吹着,小脸吹得红扑扑的。
  奚叶情不自禁露出一抹笑。
  是穗穗。
  很好,很聪慧,很可爱的穗穗。
  奚叶下了马车,慢慢走到穗穗身边,小女孩很警惕,见有人靠近登时瞪大眼睛看过来,大约是所见之人十分美丽无害,她顿住了要逃跑的脚步,捏着风车,反而好奇地问:“你是谁?”
  我是谁?
  奚叶看着穗穗,慢慢展颜一笑,半俯下身,将手中的鹰隼风筝递给女童:“送给你。”
  你要如鹰击长空,岁岁翱翔。
  纵使相见不相识,也好过坟场凄怨无处诉。
  华贵的马车很快驶离,不远处的中年沧桑男子拿着一串糖葫芦跑过来,一把抱起穗穗:“穗穗,等久了吧,爹爹给你买糖葫芦了。”
  穗穗没有如往常一样欢天喜地接过糖葫芦,而是摇了摇手上的鹰隼风筝:“爹爹你看!”
  小女孩稚嫩嗓音轻轻道:“方才,有个好奇怪的姐姐,给了我一只纸鸢呢。”
  第88章 天道征伐
  名贵花种送到奚府的时候,奚景弈颇为捧场地端详一番,还让南堂花圃的小厮带话回去,要多谢奚叶妹妹。
  南堂花圃小厮眼见三皇子妃的兄长如此和气,收了赏银也高兴地点头退下。
  奚子卿从院中走出来刚巧见到了这一幕,她半抬起下巴,一脸不屑:“不过几盆花,就把兄长收买了?”
  奚景弈闻言皱了下眉,最近奚叶妹妹时不时会派人送些小玩意回府,他与父亲见了都很欢喜,唯独奚子卿总是在一旁出言相讥,弄得他颇为尴尬。
  无论如何,这实在不是名门淑女应有的作派,故而奚景弈脸色放下来,训斥道:“子卿,你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又让他失望了?
  奚子卿看着奚景弈冷笑一声,在这个便宜哥哥的眼里,永远都只有长姐温柔和顺堪为贵女表率,她轻蔑一笑,转过身迈步走进内室,不再多说半个字。
  自打去岁开始真是事事不顺,父兄的注意力越发偏移,只一心想着那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儿。不过还好三皇子走了,要不然这尊大佛杵在上京,她总要惶惶担忧奚叶哪天会把她提溜过去,又威逼她说出诛心之语。
  偏生三皇子也如此轻易转变心意,她是对他挑挑拣拣不甚满意,但他呢,不也照样在几月内改变心思,缘何有脸来记恨她?
  可恨!
  他们一个个都万分可恨!
  奚子卿攥紧丝帕,眉目间恨意尤甚,衬得那张娇艳欲滴的脸都有几分扭曲。
  她越想越生气,一扫桌前笔洗、纸砚,叮叮当当碎裂一片,几个侍女有些战战兢兢地蹲下身收拾,为首一人的手指却被一双漂漂亮亮的精巧绣鞋踩住。
  侍女“啊”一声叫出声,旋即闭了口,惶惑地抬头,只见自家二小姐冷着一张娇艳的脸,仔细盯了她片刻,竟是笑了起来,慢慢开口问道:“在你们眼里,是不是也更喜欢长姐啊?”
  侍女顾不得指尖传来的连心痛楚,连忙摇头否认,这种话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二小姐面前说。
  奚子卿毫不留情碾过侍女的手指,眉眼冰冷。
  她慢悠悠、轻飘飘地说:“叫几个小厮去把棠梨院砸了吧。”
  她真的受不了了,奚叶早就出嫁,母亲也已经归府,父亲却始终还保留着那个院子,也不知道缅怀的是哪一个人。
  是父亲眼中越来越乖顺懂事的长女,还是那个死了也阴魂不散、害得母亲不得不避走佛寺多年的破落医女。
  他们总以为她不知道呢。
  奚子卿对着铜镜中漂亮的脸一笑,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呀。
  奚清正傍晚时分在宪台当值完毕,捋着胡子从容回了府。
  他大病初愈重新接手政务,难免下属有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好在长女一直供着那南山堂所出的奇效药株,又时常送些好东西来,上京人看在眼里,皆知三皇子妃顾惜娘家,他近来身子畅快不少,对付起那些不知眉眼高低的杂碎也顺手得多。
  才刚一进院子,奚父便瞧见了院中沿着墙根放着的一溜名贵花种,想也知道这是长女送来的,奚清正脸上带着笑,止不住点头赞叹。
  还没等他清清嗓夸奖几句,好让阖府知晓他们父慈子孝,于名声上再进一步,留府的长随却慌不迭奔来,一脸忧愁兼欲言又止:“大人,您快去大小姐的棠梨院看看吧……”
  看看,看什么?长女又不回来住,一处院落有何值得在意的,奚清正皱了皱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脚下步子加快,几息间便到了院门前。
  眼前一幕几乎叫奚清正血逆倒流。
  原本好好的院子被人打砸得零零乱乱,到处都是散落的书册、钗环,简直无处下脚。
  外院的小厮丫鬟许是早听闻动静了,忍耐到老爷归府这一刻终于大着胆子跟在后面
  探头往里看,见到这一幕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是谁?是谁干的!
  这要传出去,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解释?
  如何腆着脸说现今风头正盛的三皇子妃最为看顾娘家,如此不念旧情冷漠无情的娘家,三皇子妃知晓了还会那般好声好气吗?
  是谁?
  奚清正目眦欲裂,转头恶狠狠看着长随,咬牙道:“谁干的?”
  其实阖府上下,能做出如此荒谬之事的人不作他想,但奚父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长随却没给他侥幸的机会,低头喏喏道:“是……是二小姐……”
  就知道是子卿!
  奚父怒不可遏,扶住门框气喘吁吁,这个自幼娇养宠眷长大的女儿,打从四时宴那次之后行事越发无所顾忌,大约那一次太过轻纵她,宠得她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知道近来子卿时有不满,怨怪他与景弈将注意力多分给了长女,乃至府中的下人也看着风向,一味讨好拥有煊赫三皇子妃身份的长女,这久不住人的院落也时刻殷勤洒扫着,怪道子卿今日突然发难。
  但她可真是糊涂!
  与她亲姐姐交恶有何好处,当初三皇子原本一心一意相中她,是子卿自己蠢,鼠目寸光,错失了时机,后来也不思弥补。
  奚清正有意冷一冷这个娇纵的女儿,也磨一磨她的性子,如此才好在三皇子得胜归来的时候,寻着时机提一提子卿为侧妃之事。
  哪知她能如此冲动!
  也还好今日是家中私事,他能勉力压下她肆意妄为的声名,但这次必须给她一些惩戒才是。
  奚清正面色含怒,拂袖而去,只丢下一句话:“将那个逆女绑起来关进柴房,让她好好反思己过!”
  老爷真的发怒了。
  原本遮遮掩掩躲在大门后的小厮和丫鬟们瞧见老爷这副难得一见的怒容,当即如鸟兽散,石子路上只有奚清正与长随踱步前行。
  走到半途奚清正又皱起眉,还是道:“罢了,关在她自己房中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