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啊纲子，饿着我都不能饿着你啊！”
  楚澜雨从市局应急食品箱里翻出了个面包，而后看也不看便扔给杨煜纲，后者顿时手忙脚乱。
  “赶紧吃完上路去吧。”他接道。
  杨煜纲是那种典型的骂得爽，但吃得更爽的人。
  他便是边拆面包包装边怒斥——两不耽误。
  “你作为领导不身先士卒就算了，还偷懒？！”
  “主要是你吐我的那身我还没换。”楚澜雨在杨煜纲惊恐的表情中微笑，“你放心，你翻餐厅，我摸排走访唐建国。去吧，别担心我了。”
  开开心心地安排完杨煜纲后，楚澜雨又走进茶水间中接了杯水喝，转身却看见了张俊秀的侧颜。
  这人他认识。
  他便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解法医？”
  解源瓷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只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第一次见解源时，他还戴着个口罩，只露出一双清明的眼睛，楚澜雨才估错了他的年龄。
  眼下他偷摸着多看了解源几眼，便发觉后者长得虽然是略显年轻，周身却有些许成熟的不近人情感，看来大概也小不了他几岁。
  楚澜雨拿着个杯子，战术性地拿在手上当摆设，随后问道：“你喝水吗？”
  “不。”解源道，“帮我冲杯麦片，垫垫胃。”
  “我帮你拿。”
  局里旁的没有，咖啡粉和麦片什么东西倒是几大箱子，其心可知，简直该诛。
  楚澜雨挑了包合眼缘的出来，又随口问道：“情况得怎么样？”
  解源给楚澜雨的第一印象就是虽然有点冷，但眼睛却是很亮，人也挺好看。
  解源避重就轻般：“就一些残肢断臂，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估计就是最有用的了。期待你们的新线索。”
  楚澜雨应了声，又道：“对了，我看那老板的反应，这些肉质估计有点食品方面的问题，你可以的话一并检测一下。”
  他随后将杯子递给解源：“给你。”
  解源道了声谢，脚步不动，没什么讲究地三两口就喝完了整杯麦片，确实是赶着时间。
  他将空了的纸杯捏皱扔进垃圾桶，独留楚澜雨在一旁顿愣，脑中对于解源的印象被刷新了些许。
  “楚副看什么？”解源察觉到楚澜雨的视线后开口问道，“那个我喝过的杯子有这么好看？”
  楚澜雨微咳几声：“啊没什么没什么。”
  他还以为解源应该会很优雅很优雅的一口一口喝完麦片呢……没想到还挺惜时。
  解源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不咸不淡地解释道：“没时间去优雅。”
  楚澜雨总觉得自己被解源剜了眼，还被骂了句，但没证据。
  “看来人不可貌相。”最后他如是说。
  但解法医，脸还是很好看。
  嗯。
  他复又作没话找话状继续道：“你吃饭了吗解法医？人有三餐缺一不可……”
  解源丝毫没有闲心听他瞎扯，也是楚澜雨第一次碰了个茬。
  他冷冷道：“我要是吃饭了就不会冲麦片了。”
  楚澜雨正心想着说话这么冲人可不行啊，忽然间又见解源微垂下眸，道：“不过我待会要回去拿东西，再囫囵吃顿也不迟。”
  像是鬼使神差的，一向情商为零的楚澜雨道：“我正好也要回去……顺路一道送你？”
  解源抬眼来看他，微笑了番：“行？”
  开车时楚澜雨还挺有闲心和解源闲聊：“你从哪调来的？”
  “公安厅。”
  楚澜雨笑了笑：“这么厉害？”
  解源声音没什么波澜：“还好。”
  不过，楚澜雨心里仍是存疑。
  哪怕是受了处分而调职或下沉到市局，那总也得有点声吧，可解源就是这么毫无风声地出现在了现场。没有书面通知，甚至他一个副支队长还是听了杨煜纲的话才得知此事。
  但毕竟算私事，总不能多问。毕竟要是问到了什么令人尴尬的话题，他们俩这艘友情的小船还没等到扬帆，就得先一步翻船了。
  没过多久，解源倏忽间道：“等会儿，就在这下。”
  楚澜雨抬眼一望，却只看见了个围满了人的湖，迟疑道：“……解法医你东西落湖边了？”
  解源一开车门：“这湖平常冷清得除了一两个钓鱼的根本没人来，近日来又没什么活动，所以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楚澜雨心中疑惑，便也跟着下了车去。
  河岸喧闹无比，人头攒动，楚澜雨听了一阵，内容大概都是“什么人肉啊？大学生不要唬人啊”“那要不要报警啊”。
  他挤进中心，只见事件主角是个看着学生模样的人，此他时正蹲着身子，看向远处一块已经因为泡水而有些腐烂的未知物。
  瞧着像人身上的一块肉。
  外面挤得要死，里面倒是空旷很多。
  楚澜雨拉过解源，低声道：“解法医，你怎么看？”
  解源从口袋摸出了一双手套和一套银刀，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不怎么看。我又没饭吃了。”
  【作者有话说】
  2025.5.24.修
  其实就是微修，根本无从下手，但还是很痛苦[抱抱]
  第3章 澜雨时
  ◎溪阳灭门案◎
  “哇大学生真厉害啊！……”
  “那个真是人肉啊？……同志让我拍张照啊！”
  楚澜雨一面喊拉警戒线一面向群众道：“警察办案请勿拍摄天气寒凉尽快回家……”
  总而言之就是别看热闹了！
  回家去啊！
  碎尸块有这么好看吗！
  自警察加入战场后围观的人不减反增，一群人跟除了凑热闹就没什么可干了似的，整得和丧尸围城一样，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没停过，其中似乎还不乏毫无收敛之意的拍照声。
  楚澜雨尽职尽责，逮着一个就奖励相册一键清空大礼包，顺带着教训几句说“办案途中照片不可外传自存也不行”。
  一边的解源对身后的诸丧尸置若未闻，做到了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简单地看过这腹腔肉后，他便戴上了手套，将其捧起，却发现这块人体残缺的重量和它体积完全不成正比，微一皱眉，在上头仔细地观察了番，便是在侧边看见了一串针脚。
  ——这块人体残缺被刨开过，又被缝了起来。
  分尸已是极为残忍，而分完后又把腹部划开一道后重新缝上，繁杂和反人类的程度又一提升。
  如果这受害者是个孕妇，凶手要刨腹取子，倒也勉强能理解。只是根据人体结构来判断，这大概率是个男人。就算要定他是个稍稍壮硕的女子，也没可能怀孕。
  解源细长的手指在被水泡得有些褪色的缝线上，另一只手拿过专用银刀，锋利的刀尖登时划开了白线。
  随着解源的动作，些许气味难以言喻的水流了出来，直直淌到地上。
  只不过大概是因为在水里泡久了，肉的内壁也粘合了起来，还需要割开。
  一旁的一个女警凑了过来，却不幸被熏了一脸。
  她极力想保持一个好表情，只是无奈五官都痛苦地挤在了一起。
  她复又望望丝毫不为所动的解源，忍不住奇道：“你，你怎么？……”
  解源侧首望向她，淡淡道：“闻习惯了就好。我还解刨过在水里浸了一个月的高腐，这个没什么的。”
  女警：“……”阎王。
  与此同时，不依不饶吵吵闹闹的群众们也隐约察觉到了危机，每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我靠，谁家粪池炸了”。
  于是楚澜雨站在原地，看着那原本层层叠叠的人登时空了一半，心下稍宽。
  果然，只有自己感觉到的危险才是真的危险，其他人说的算个什么。
  他复又转向解源，却见后者已经伸了两根手指进那腹腔肉中，偏偏神情还特别平静，让人看着有点割裂感。
  “？解法医你拿什么？”
  解源连眼帘都没抬：“里面有东西。”
  楚澜雨应了声，瞥眼又望见一旁痛苦万分，又忍不住不看的女警，上下打量了番她：“林玉清，你要吐就吐那湖里或者跑远点吐，别影响到解法医工作。”
  “放心，我该吐的已经在那个饭店吐完了……”林玉清疑惑地看着楚澜雨，“不对啊？法医没吐就算了，怎么楚副你也……”
  楚澜雨道：“废话。我当警察都快七八年了，就算没解刨过腐尸也看过腐尸。你过几年也会用波澜不定甚至是慈爱的眼神看他们……”
  话还没说完，林玉清已经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远处吐。
  “别欺负小姑娘了楚副。”解源抬头，白手套脏了一片，上头捏了个似乎被塑料膜包起来了的纸条。
  ——水。
  “什么意思？”楚澜雨也不管味道什么的了，凑近去看那张纸条，“这凶手还这么仔细啊，怕这纸烂了还给个膜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