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知道没用，但还是又缠上了一块创口贴。
  等第二天的排练结束以后，他的手已经疼的微微有点儿发麻了。
  “回去了回去了，真累死我了。”老浪头活动了一下肩膀，把贝司塞进琴包里。
  “你们先走吧。”司胜看其他人还在等他，就轻声说了一句。
  屋里没人后，他把吉他放到地上，在椅子上坐下了，只想缓上一会儿，感觉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没想到过了没几分钟，工作室的门竟然又开了，冯朵拎着一个小袋子走了进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司胜强打起精神，稍微坐直了一点儿。
  冯朵递给他一瓶节目组金主爸爸大力宣传的电解质饮料，在整个园区里摆得到处都是：“你的手还没好？”
  司胜拧瓶盖儿的动作顿了顿，朝她递了个“你怎么知道”的惊讶的眼神儿。
  “你满头都是汗。”她马上看懂了司胜心里的疑问。
  司胜没说话，感觉有点儿尴尬，默默喝了一口饮料。这种不希望叫人发现的狼狈的一面儿被人发现时，他总是会感觉很尴尬。
  冯朵拽了把椅子过来在他对面坐下，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包棉签儿和一瓶碘酒，直直地盯着他看。
  司胜犹豫了一会儿，也沉默地把手伸了过去。
  他感觉冯朵这人虽然平时少言寡语的，但其实相当敏锐，说话做事总能一针见血。她没像老包那样建议去医院，毕竟想也知道，医生会给的建议肯定是让休息几天先别弹琴了，而他现在根本不能停。
  “你可以……把吉他的部分放成伴奏。”冯朵边涂碘酒边说，棉签儿的杆子捏在手指间轻轻碾着：“跟导演组解释一下，应该会同意的。”
  “不行。”司胜马上说：“那样现场效果肯定要大打折扣。”
  他给每一处炫技的地方都设计了配套的耍帅动作，力求让舞台表演尽可能有魅力，这是为了提高排名现在他唯一能做到的了，如果不上台将全部付之东流。
  “为什么要拼到这种程度？”冯朵看着他问：“为什么这么想晋级？”
  “因为……”司胜垂下眼盯着膝盖，沉声说：“队长想。”
  夜风吹动了窗帘的缀穗，拂过窗台发出沙沙的声响。
  冯朵没再问什么，帮他贴好创口贴以后就走了。
  下一天就是公演前的最后一天，排名前60的乐队坐车进城，前往墨麒麟影视演播大厦进行彩排。
  初舞台时那些带荧光灯的靠背椅子已经都被撤走了，换成了能坐下更多人的连排窄椅。这是给观众准备的坐席，光看着就让人激动难耐。
  然后，再下一天的下午，第一次公演舞台正式开幕了。
  第24章 第一次公演舞台
  “有请《逆流Survival-乐队101》主理人，蒋大伟，导师张宝红、韩俊逸、汉堡王-王思源、QueenHoney键盘手，山田浅香。”
  伴随着现场整整1000名观众的热烈欢呼，广播机械声清晰地响起。
  “观众朋友们，你们好吗？”蒋大伟第一个一蹦一跳地上了台，笑得很是灿烂。
  “好！”台下传来一片嗓子都要扯破了的呐喊回应。
  其他几个导师也跟在蒋大伟之后依次登场，但都走得很稳重。
  “内个……嗓子省着点儿用啊。”王思源笑着提醒观众们：“留着点儿还得给选手加油呢。”
  “没错！”韩俊逸也说：“我们《逆流》的乐队真的都特别特别棒，今天绝对会让你们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张老师和山田小姐，你们也这样看吧？”
  “嗯，确实有不少实力派。”张宝红点了点头，表情有点儿高冷。
  山田浅香用日语甜甜地说了一句，被翻译后通过耳机传到所有人耳朵里：“大家真的都很厉害哦！”
  观众们的喊声不降反增。导师们在舞台边缘的席位上落座后，从司胜他们候场这个房间里的大屏幕上就看不见了，只剩蒋大伟还留在台上。
  “欢迎大家来到《逆流Survival-乐队101》第一次公演舞台的现场。”蒋大伟看着题词卡：“下面我来介绍本场公演的投票规则。本次，100支乐队按照作曲曲风，共分为流行、摇滚、爵士、乡村、民谣、R&B、说唱、电子、重金属和古风10个小组。每组依次上台表演，组内乐队按照观众评分进行排序，从最后一名开始往上，将分别获得0，10000，20000，30000等加票奖励，每排高一名就多获得一万票。加票将与线上投票相累计，共同决定选手们第一次排名发布的结果。那么，首先就请大家拿出打分器，按照屏幕上的小组编号，选定你最想马上看到他们表演的第一个小组吧！”
  随着镜头切换到舞台下的观众那边，候场间的门被打开了，两个带着耳机的导演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只等后台统计出投票结果，就立刻带选手们过去。
  “这规则还挺公平的。”老浪头凑近司胜的耳朵吐槽：“每组乐队的数量不一样，越多越难打，但相对的排名靠前了也能获得更多加票。”
  “嗯。”司胜条件反射地点了下头，精神已全部集中在演出上，几乎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第一组是摇滚！”两个导演听着耳机大声宣布：“快！马上去后台准备！”
  摇滚组的选手们立刻蹦离了坐位，像屁股底下扎刺儿了似的飞奔而去，跑的走廊里咚咚响。
  经过了三组的表演，狩猎者乐队所在的古风组终于在第四个被观众们选上了台。
  “稳住！”司胜边跑边对他们几个说。
  再度穿过后台那条通往演播室的“镜子与灯管之路”，即使舞台还是同一个，灯光与舞美也都和昨天的彩排没什么区别，但因为有了观众们排山倒海的欢呼，整个氛围也都完全不一样了。
  那种音浪像固体一样直接撞击在皮肤上的感觉，让人的鸡皮疙瘩根本没法儿不往外冒。
  “有请，古风组，狩猎者乐队。表演歌曲：《寄月》。”机械声宣布。
  一片干冰喷到了舞台上大家的脚下，带起朦胧的意境。
  司胜深吸一口气，放空思绪，开始认真演奏。
  空灵的曲调间，在一阵紧张与成竹在胸相交织的情绪里，他成功找到了那片混沌中的稳定，即使心跳加速，手也依旧能弹得稳稳当当。
  整首曲子下来，他没去分心在意其他人，只关注和队友之间的配合，甚至连手上的伤痛都忘了。
  等表演完成后，他才从那种心无旁骛的抽离状态中猛地回过神来，被观众们的喊声震得脚底发麻。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他闭上眼，给了自己两秒钟的休息时间。
  耀眼的舞台灯一扫而过，在眼皮前留下一片明亮的鲜红。
  这次……我做好一个合格的后盾了吗？
  他在心里默想。
  “请观众朋友们进行打分。从1至10，1分代表最差，10分代表最好。”机械声响起。
  观众们按动打分器的同时，蒋大伟走上了舞台，站到司胜旁边：“四位老师，觉得狩猎者乐队的表演怎么样？”
  “吉他手那段模仿琵琶的演奏我非常喜欢。”王思源看了一眼司胜腰上的名牌：“司胜选手，虽然你们是古风组，但这种勇于创新的做法让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种黑怕精神。Respect。”
  “谢谢……老师。”司胜感觉有点儿尴尬，对着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叫老师真的超诡异的。
  “我觉得吉他手先生和键盘手先生的演奏技术都非常好。”山田浅香的翻译说：“而且歌词写的也很优美，讲述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曲子节奏很流畅很动听。”韩俊逸说：“但还有进步空间，我觉得还可以再多添加一些惊艳的设计。”
  “冯朵，你的音色非常好，但唱功还有待加强。”张宝红说：“你本来是鼓手对吧？如果有兴趣的话出去之后可以好好学一学，天赋是有的。”
  一番点评完事儿后，观众们的打分也结束了，但结果要等古风组全部表演完再一起公布。
  “那么就请狩猎者乐队先下台稍事休息吧。”蒋大伟朝后台通道那里伸了伸手。
  老浪头和司胜一起并排走着：“怎么他们都只夸你？”
  司胜瞅了他一眼：“老包和小冯不也被夸了吗？”
  老浪头想了一会儿：“还真是！咋就不夸我？”
  司胜没说话，轻轻笑了笑。
  虽然还不知道观众打分的结果如何，但从导师的评价来看，他们这次公演已经可以说是相当成功了。
  也许是心里放松了的缘故，走进通道的时候他突然感觉两腿一软，手上的吉他也变得死沉，险些没拿住。
  他喘了口气，心里知道自己之前一直都是靠绷着一股劲儿死撑着，松劲儿以后积累的疲劳肯定都会一股脑地反噬出来，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走到通道中间的时候，他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虚汗，眼前也开始一小撮儿一小撮儿地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