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没问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桑琢就直接跑到云叙安那里去了。他趴在云叙安的床头趴了一会儿，准备闭目养神，好巧不巧，他看见云叙安睁眼了。
  “哥!”桑琢眼睛亮了，他有些激动地伸手，捉住了云叙安的手，“你醒了!”
  云叙安将桑琢上上下下打量着，最后将目光落在他红肿的唇瓣，眼底有了痛色。直接坐了起来，云叙安一把扣住桑琢的手，叫他：“桑琢……你一直都跟沈肆妄在一起”
  桑琢有些心虚：“你会告诉路叔叔吗？”
  “你见过他——”话还没问完，云叙安就听见桑琢说：“算了，告诉也没事。我以后不会见他了。”
  云叙安傻眼。心里“咯噔”一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你脱离了？”
  桑琢反握着他的手，点头。
  “那你……”云叙安忍不住，颤声问，“你一直跟着沈肆妄”
  “嗯。”
  “桑琢!”云叙安忍无可忍，怒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你脑子进水了吗？你跟着他!他会要你命的!”
  桑琢抿唇看他：“可是先生救了我……我为他而死，也是应该。”
  喉咙里涌上鲜血，云叙安硬生生把血腥味压了下去。他瞪着桑琢，嘶哑说：“你也是这么跟路兆麟说的他竟同意你退出吗？”
  桑琢摇头：“他不同意，我偷偷跑出来的。”四下看了一眼，桑琢凑近，在云叙安耳边，低声说，“我完成任务了哥哥。我已经解脱了，为什么不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沈肆妄是什么人你要护他”云叙安心都在滴血，“桑琢!哥哥求你了，走行不行啊!路兆麟起码不会杀了你……”
  桑琢犹豫片刻：“先生也不会。”
  “生不如死的手段多了去了!”云叙安盯着他嘴唇，猛地咬住牙，好半晌，才说，“他就是这么折辱你的”
  桑琢：“……啊？”
  云叙安闭了眼，翻了身。他不再说话了。
  桑琢就趴在床上，去戳云叙安的腰，像小时候一样，低声说：“哥，我只是明白了好多东西……我只是想做自己的事情。”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桑琢斩钉截铁，“先生就是好……”
  云叙安气到干呕。他翻身，又坐了起来，看着桑琢，说：“跟我说说，你见到商老爷子之后都发生了什么……怎么遇到沈肆妄的，你又为什么……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
  第37章
  “你把桑琢带回来了，又逮着路兆麟不放，狗逼急了还跳墙呢，路兆麟人不知所踪，却把桑琢在你这儿的消息散播出去了，商竹桉和维斯家族都要过来找你要个说法呢。”
  书房里，赵曾安随意地把带来的文件扔到檀木桌子上。灯光打开，书房一派古典而压抑。黑棕色的丝绸地毯上，那边还蜷缩着一只猫——通体都是黑的。
  赵曾安还被吓了一跳：“我靠，这还有只猫……我还以为什么毯子落这儿了。”
  沈肆妄坐在椅子上，把目光收了回来，同时将话题也扯了回来：“问我讨要什么说法。”
  “啧，这话说的，你现在出去说你没有救桑琢，他们也不信啊，”赵曾安耸肩，“路兆麟可是把那晚上你抱着桑琢离开医院的照片发出来了。背影虽然模糊，但不至于认不出来是你。”
  沈肆妄扯了嘴角：“p的图你也信。”
  布鲁克“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以前怎么没发现妄哥这么有意思。”
  “好了好了，别说什么有的没的，”赵曾安认真说，“沈肆妄，说真的，桑琢你打算怎么办？我估摸着，你这驯服也到位了吧。要不然，他怎么能从路兆麟手上死里逃生，到你这来，还乖成这样。”
  沈肆妄只说：“拉下商竹桉，执掌商家，还差一个云叙安。”
  布鲁克问：“妄哥要云叙安作证你的身份，揭穿商竹桉的面目”
  沈肆妄：“嗯。”
  遗产已经转移完毕，但要用，还需要光明正大的理由。沈肆妄要不费一兵一卒、有正当的理由去执掌商家。比如，血脉。不能表现自己想要去拿，要让那些人跪着求自己去继承。
  这才是他。
  “直接让桑琢帮你证明呗，”赵曾安说，“从遗嘱下手，再添一个桑犁和云叙安，啧，哪个不是跟在商老头身边的人，说出来的话不都有信服力”
  沈肆妄的手顿了顿。
  “对了，”布鲁克想起一件事，“商竹桉好像和维斯家族内部谈判过，看来已经在提防你了。最重要的是，明面死对头，暗地却护着他，实在难以让人信服。妄哥，你的动作可得快点。不要散了人心，”他扬眉，摸着自己的机械小拇指，说，“把人推出去，让桑琢替你吸引那些杀手和火力，也好让那些人出个气。收了人心，为你腾出足够的时间来……”
  赵曾安接了话，笑着说：“沈肆妄，你别忘了，到底是因为谁，才耽误了我们整整五年时间。东山再起，啧，这四个字，说得真容易。”
  沈肆妄低头玩着打火机，说：“没到时间。”
  布鲁克诧异：“还没到”
  沈肆妄看着打火机上橙黄色的火焰，只说：“火不够大。”
  周围静了下来。
  赵曾安笑出了声：“看来我还是仁慈了。”
  布鲁克也站了起来：“那妄哥，你现在身上还有跟维斯小姐的婚约。怎么办？退婚吗？”
  “还有用，”沈肆妄说，“不能退。叫你们的人机灵点，把桑琢在我这儿的消息放出去一点，闹得越大越好。”
  赵曾安笑着：“简单。”
  布鲁克拍着胸脯：“包在我身上。”
  手边的手机震动着，上面显示着一串英文名字。沈肆妄随意看了一眼，拿了过来，接听。
  另一边，桑琢简单地把事情说完了，但尤其重点地说了沈肆妄怎么救自己的事情，最后看向云叙安，认认真真地开口：“我就是要保护先生。”
  云叙安面露复杂，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旁观者也是罪，他亲眼目睹过桑琢的成长，看着他受罚、跪蛇窟，被洗脑，自杀后又被救回来，再继续强制洗脑。没人会在那种强度下活下去，桑琢也是，他自杀过，但被云叙安救了回来。
  满是血迹的手抓着云叙安的白大褂，尚显稚嫩的面孔哭着恳求他，能不能不要救他。
  可是，云叙安还是救了。
  他亲手用实验剥去桑琢那痛苦的记忆，配合路兆麟对桑琢的洗脑，成功把他培养成一个满脑子只有商老爷子的人偶、布娃娃、机械。
  按照原计划，桑琢是要赴死的，带着他的忠诚赴死。但半路上，路兆麟反悔了，他说他要带桑琢走。
  “哥哥，”桑琢凑过去，轻轻牵起云叙安的手，向来只有商老爷子的眼睛里突然多出一些其他东西来。柔软的脸颊蹭着云叙安的手背，像小时候一样，但他却说，“先生和你一样好的。”
  云叙安看着他，眼圈发红：“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桑琢仰头看他，目光迷茫。
  “我突然理解了路兆麟……桑琢，我就应该把你带走，而不是看着你掉进去。”
  桑琢只听懂前半句话：“哥哥，我会保护你，就像保护先生一样。但我不会走的……”
  云叙安不再说话了。
  桑琢晚上就待在云叙安这里。他不太敢回去，他怕沈肆妄又压着自己做那种事……他还是怕，还是畏惧。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眼瞅着就要到十二点了，桑琢坐立不安的，最后还是没忍住，准备去见沈肆妄。
  到底沈肆妄救了云叙安。
  “桑琢，”云叙安在他身后叫他，“你去哪”
  桑琢说出了云叙安最不想听到的答案：“我要找先生……”
  “桑琢，不去行吗？”云叙安咬住牙，看着桑琢，声音有些抖，“我们这么久没见了。”
  桑琢果然犹豫了。
  “你小时候，可喜欢牵着我的手了，”云叙安见状，便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桑琢，哥哥可喜欢你了……”
  桑琢怔了怔，下意识地说：“我也喜欢哥哥……”
  门口，准备推门的沈栗手一哆嗦，立马看向沈肆妄，后者扔了手里的红包，直接大力推开了门。
  沈栗：“!!!”
  巨大的声音让还在聊天的两个人都看了过来。
  沈肆妄靠在门口，淡漠地看向桑琢，讥讽说：“互诉衷肠”
  桑琢肩膀一颤，他直觉沈肆妄生气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声音发颤：“先生……”
  “桑琢!”云叙安忍无可忍，抬手就要把桑琢拽起来，“你在干什么!”
  沈肆妄瞟一眼沈栗，命令：“按住。”
  不说人，沈栗都知道按谁。捆住了云叙安，堵住了他的嘴，将人按在床上，逼着他去看桑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