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
李瓶儿 更新:2025-09-16 09:04 字数:3324
最后一句不公平都破音了,郝帅双目赤红,十八年的委屈,积累的失望、愤怒和怨恨如火山般爆发,女人吓一大跳,连连后退,嘴唇哆嗦,生怕郝帅动手伤人。
“那时候我们也没办法……”秦珍声音透出颤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我……”
郝帅愤怒如同一团火,它还在血管里奔流,但更深处有一种更为钝重的疼痛,无比排斥和恶心,难受到想吐,可是他知道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他真想动手教训眼前的人,但是欺负一个女人太没意思。
“这个世界没他妈那么多傻子,你别以为我会相信你。你最好和郝志勇有多远滚多远,我现在只想在法庭上看见你们。还有,我今天警告你……”郝帅浓眉紧蹙,一只手指着她恶狠狠地说:“你们还敢诋毁严水寒一句,你们再来堵他家门,我郝帅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别让我看见那个所谓的弟弟,我会当着你们的面杀了他。一刀刀剐,一刀刀剁。我告诉你,你们只要还敢说一句,你们可以试试。”
最后郝帅送给女人掷地有声五个字,我不怕坐牢。
然后,秦珍落荒而逃,郝帅剜眼她的背影,那个生理意义上的母亲,那个怀他却没有养他的妈妈。
少年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牵起严水寒的手,淡淡道进屋吧。
严水寒尴尬地坐着,郝帅倒杯水喝了一口,垂眸哂笑,“神经,还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让我像傻子一样给钱。”
“……宝贝。”
郝帅卸下平日的表情,显得异常冷漠,他好像太累了,累到根本笑不出来。
严水寒招手,少年慢慢挪步到他身边,男人牵起他的手,温柔地捏了捏,“心情低落的时候,可以不说话啊,静静地坐着也好,呆着也好,怎么舒服怎么来。”
闻言,郝帅咬唇坐在他身边,他大喇喇地姿势原本还挺直腰,过了一会儿,弯下去,颓然地用两手捂住脸,膝盖支撑着手臂,也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灵魂。
严水寒伸手拍他脊背,缄默许久之后,他决定说点什么,“宝贝,有句话叫傲物则骨肉为行路。意思是傲视别人,至亲骨肉也会成为不相干的路人。或许在很早之前就有太多这种例子,父母和子女的为人是截然不同的,你也不要想太多。而且出身寒微不是耻辱,你做得很好,你比他们强百倍、千倍。我们要看淡,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父母二字的,也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我知道,要坦然接受自己不被爱……是困难的事情。但是,你有时候仔细地想想,那些爱得到又能怎么样呢?现在你有奶奶,还有我。”
郝帅泄气,窸窣直起身板,像抽了线的玩偶般瘫在沙发上,他盯着天花板漂亮的灯光,哑声直言:哥,我早就知道我和奶奶没有血缘关系了。
【作者有话说】
一个月更新结束,接下来要走榜单更新了,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严水寒的个人问题加郝帅的家庭问题,人无完人,两人磨合之后就是甜滋滋的日常生活啦~
◇
第44章 吃醋
那时候郝帅读高中,李清明独自在西乡务农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她一个人干活的时候中暑进医院了。
郝帅得到消息,那叫一个心急如焚,他听队长的话先跑回家中翻李清明的医保卡,顺便还想取点钱出来缴费。
我们也知道,李清明藏东西那叫一个谨慎,郝帅在屋里头翻来翻去,大汗淋漓,焦躁不安,最后从床底下找到了郝志勇的收养证明。
也因为那次中暑住院,毕业郝帅死活不愿意读书,他不要这个破大专文凭,就想回乡替奶奶干活。
他是真的害怕这个倔强的女人出事。
所以一切事情他都心知肚明,郝帅不是不懂,而是太懂,不是不敢说,而是不想说。他总说自己像爷爷,其实是一种可笑的自我安慰,因为他不知道爸妈是什么样的,能参考的对象也只是身边亲爱的爷爷奶奶。他就这样自己骗自己。
他和所有孩子一样,渴望父爱母爱,期待某一天外出打工的爸妈回来,摸着他的脑袋,夸他这十八年辛苦了。
或许郝帅会哭,会高兴,也会原谅。
可是事与愿违,郝帅也幡然醒悟、彻底摒弃那点病态扭曲的幻想,还得出一个颇为像样的结论——那就是不要神话离开你的人。
面对郝帅突然的迷惘和颓然,严水寒稍愣,立马抓住他的手,“但我们和你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郝帅抬起头,眼眶倏地湿润,严水寒徒手给他揩拭,露出微笑,“哭嘛,小孩子哭一哭,明天什么都忘了。郁达夫怎么说?少年的悲哀就像易消的春雪,我们宝贝哭湿枕头,明天什么都忘记了。”
“只有你把我当小孩子。”郝帅边哭边笑,“只有你……”
严水寒搓他的脸,“也只需要我。”
“你把我变得离不开你了。”郝帅吸鼻子嘟嘴,“你会好好和我谈恋爱吧?不会突然不回我信息,然后对我说分开吧?”
严水寒拧眉诧异,“怎么可能!”
郝帅收声张开手臂,严水寒忙抱过人高马大的少年,劝慰道:“血缘就像一根麻绳,大多数人都是被迫绑在一起,又痛又痒又不自在。你想,我们不需要这根绳子就能时刻呆在一起,是不是自由还幸福?”
“不保险,我怕你跑了。”郝帅小声咕哝:“我们绑一起最好。”
严水寒捏他耳垂,“好啦好啦。”
郝帅再次重复那句话,他说,你在我什么都不怕。紧接着,他还补充一句,我在你也什么都别怕。
两人一起洗澡,乡下的房子不流行装浴缸,严水寒便让郝帅坐在小胶凳上,蹲在他身后勤勤恳恳、仔仔细细地帮他搓背揉头发,花洒的水一点点淋开那些泡沫。
郝帅一动不动地享受着,真的特别像一只大型犬,严水寒感慨,都说田园犬忠诚、顾家、聪明且通人性,什么体质强、适应力强,这难道真的不是形容郝帅吗。
水哗哗直流,持续了五分钟,郝帅动动脑袋,侧过脸询问:“怎么了?”
“感觉你最近白了一点。”
“天气没那么热,我们也没怎么瞎逛吧。”郝帅摇头甩水,将刘海捋到额头后,“我也给你洗头发,来吧。”
深夜,睡在床上的两人面对面,没有接一个吻、没有半点欲望,深情款款互相对视,郝帅问严水寒退回的稿子能不能给他看一看,好久没有看他写的东西了。
严水寒唔了声算答应。
准确来说,出事到现在,他已经许久没有去书房,也没有提笔创作的欲望了。
“想什么呢?”郝帅用食指点他的鼻梁,“告诉我。”
“我在想一个特别有名的问题,是当一个痛苦的苏格拉底还是一只快乐的猪。”严水寒双手撑后脑勺直视天花板,“我现在好像居于中间,算一头痛苦的猪。”
“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快乐的苏格拉底呢。”郝帅轻声发笑,“而我是快乐的猪。”
严水寒莞尔,凑近他脸,啵了一口,“好,睡吧,我的乖乖。”
“我想抱着你睡。”
“好,来吧。”
最近降温,虽然不算凉快,但夜里吹风扇还需要盖着薄被,少年将严水寒圈在怀中,两人紧密到没有一丝缝隙,严水寒依偎在胸口,郝帅轻声细语地咕哝:“我还想私下的时候都喊你水寒,你喜欢吗。”
“喜欢。”严水寒亲昵他的脸,“我喜欢你喊我名字,感觉我们都没有年龄差了。”
“本来就没有。”郝帅捏他手心,“你和我一样年轻,只是比我多看几年风景。”
“嗯,睡吧。”
郝帅抿了抿嘴,“这次受灾,我感觉我学会了很多。我好想快点出人头地,我想未来出什么事都能先保护我爱的人。”
严水寒在黑暗里睁开眼睛,“你已经保护我好多次了。”
“我没有……”
“你不是一直在保护我可笑的自尊心吗。”严水寒叹气,“都是男的,你做到这些不容易,我能做的也是力所能及。我们都是相互的,你不要觉得会给我添麻烦。”
郝帅指腹摩挲严水寒发鬓,顺势摸到他圆润的耳廓,深吸一口他身上的气味,声若蚊蝇嗯了声,闭眼渐渐心安入睡。
严水寒同样睡得很沉。
因为这一晚没有磨牙、没有砸吧嘴,只有郝帅平稳的呼吸。
官司肯定要打,律师还要找。
郝帅既然知道了,严水寒就更没顾虑。他办事仍谨慎小心,都说县城里找律师水太深,他必须考察并且亲自把关,一定要靠谱地把郝志勇整服气。
这些天严水寒因为郝家房子一事常和县里下来的定损员们混在一起。之前帮忙说话的那个人姓肖,是个热心肠,老队长也一直和他对接,所以他知道严水寒最近在为官司的事情费心。
某日他非常偶然地对严水寒说,自己认识一个经验丰富年轻有为的律师,从广东回来不久,在县城里刚开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