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郝帅连忙抱过她，“你别这样，等等血压都高了！”
  老队长将几个流氓狂徒全压制，不一会儿公安机关的车就响起，几个警装人员气喘吁吁跑过来，大家似乎都是熟人。
  一片狼藉，雷克萨斯横在中央，车头灯已经被打碎，鲜血满地。
  “怎么回事？这是……”
  老队长急急忙忙指着流血的严水寒，解释一番，再示意怒火冲天的李清明。
  收到眼神，李清明立马态度一改，坐在地上哭天喊地，“我命苦啊！我养个儿子遭报应啦！”
  聪明的郝帅脸色也骤变，他贴着李清明跪下叫唤：“奶奶！奶奶你没事吧？他打你哪里了？奶奶，没事，警察叔叔会替我们讨回公道的！奶奶！你别哭了！”
  两人声情并茂，演得满头大汗，哭腔婉转，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严水寒捂住淌血的鼻子，瞪眼看着。
  “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养了个白眼狼！我好可怜啊！”李清明有模有样，“郝命、郝命你也可怜啊，是不是流血了？”她用手偷偷一抹，郝帅脸上还真有些血迹，“真流血了？我的乖孙……”
  “好痛！我脑袋好痛！”郝帅忙皱眉，“没事的，奶奶，没事，警察叔叔会把我们送医院的……”
  “到底是什么情况！”警察小跑过去扶起李清明，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您老人家别哭了，等等气坏了身子。”
  李清明声情并茂，她说郝志勇是她捡的，看孩子可怜，被丢了，回来一查发现是别县里死了爹妈的孤儿，亲戚不肯要，她出于善心就养了。手续一办，养到二十多，结婚生子，她拿不出钱给他买房子，郝志勇这个白眼狼就偷了家里钱，跑了！一跑十多年，现在家里要赔房子，他们回来要抢钱，三番五次带人来欺负她和孙子，他们砸了车、伤了人，好在有人帮忙，不然他们都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两个警察逐渐气愤，将郝志勇带上车，老队长扶起李清明又和警察交涉，郝帅起身，急急忙忙去查看严水寒的伤势。
  少年用纸巾擦拭严水寒的鼻血，胸口起伏几下，眼眶瞬间就湿润了，他忍不住转身恶狠狠地瞪向郝志勇的背影。
  严水寒偷偷拉住他，做嘴型说算了，还反过来给郝帅擦眼泪。
  人都在，事情办得特别轻松。
  郝志勇要赔严水寒十万，故意伤人，精神损失费，还有他修车的费用，这个数额已经是够给面子了。
  钱的事还没解决，秦珍独自过来泪流满面祈求，希望他们拿到这十万能撤诉。
  “撤诉？你们想得美！”李清明指着她鼻子骂：“我还要告你们弃养！”
  李清明忿忿不平，当年他们偷钱跑的时候她报过警，只是那时什么都落后，警察局对案子不怎么上心，人都跑省外的事，他们自然没怎么去查。
  但这回他们准备充足，律师都找好了，什么资料都齐全，贾逸在电话里非常负责且自信地告诉他们，如果不私了，郝志勇打底要坐五年牢。
  秦珍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原本想回来捞一笔赔偿款，没想到弄巧成拙，也没想到他们能这么痛恨、决绝。
  夫妻俩当然不知道，当年他们拿走家里一切的时候，郝帅和爷爷奶奶如何艰难地生活，如何相依为命。
  可能郝帅都能原谅，但李清明不会原谅。
  她不是圣人，更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养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长大，已经是仁至义尽，曾经就是因为太过宠爱才导致郝志勇变本加厉地索要房子、车子、票子。
  李清明伤心过后，更多是对他们夫妻俩的憎恨。她觉得自己倒是无所谓，可那夫妻偏偏扔下郝帅，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什么都不明白的孩子。
  秦珍痛哭流涕，情急之下说他们还有一个儿子要读书，不能让他没了爸爸啊！
  李清明得知他们夫妻在外还有一个儿子的时候，肺都要气炸了，她更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居然能这么厚颜无耻、冠冕堂皇，毫无顾忌地坦白，那同为他们亲生的郝帅算什么？她让她滚！
  这些天各种各样的事情忙碌，郝帅都没有时间去清理自己受灾后的家，李清明便也住在严水寒那边。
  三人和律师沟通的时候，一向沉默的郝帅突然改口，哑声说要不撤诉吧。
  李清明张嘴，欲言又止。
  严水寒一愣，问为什么？
  各种各样的因素都有。郝帅倒不是心软，是觉得与其去花钱打官司，那么费时费力，不如跟秦珍谈清楚，当年拿了多少钱如数奉还，最后补偿赔钱就行了。
  郝帅不想和他们纠缠，看到两个傻逼都觉得恶心。
  李清明尊重他的选择，严水寒同样叹气，他能说什么呢？或许郝帅只是嘴硬，心里可能确实同情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
  十万加十万再加曾经郝志勇偷走的五万，连本带利三十万，郝帅就把金额摆在这里，要么赔，要么送郝志勇去坐牢。
  仅仅三十万而已。
  秦珍原本还想争论，可李清明摆明了自己本来就不乐意要钱，一门心思想送郝志勇去牢里坐几年。秦珍估计是见她如此果断的模样，无可奈何，后怕无穷，黔驴技穷，终于决定花钱消灾。
  她说，三十万她要凑一凑，没那么快能给。
  郝帅却道，我只给你一个星期。
  她又讲起什么父母子女的话来，痛斥郝帅为什么对亲生父母那么绝情。
  郝帅面无表情，骂都懒得骂了。他觉得这两个人都不配他费口舌，多说一句话都是他自己吃亏。
  贾律师格外大气表示，既然事情他们决定私下解决，那定金他就原封不动退还给严水寒，好歹是熟人介绍的。
  严水寒没收，他觉得这个贾律师不仅年轻还靠谱，为这事忙前忙后，这点辛苦费肯定是要给的。
  贾律师拗不过，便贴心地告诉他们，到时候他来拟好字据和合同，保险起见，一周后他亲自来西乡对接夫妻给款的事情，别给他们钻什么空子。
  诸事皆顺，严水寒安慰他们奶孙只用了八个字：
  万事大吉，苦尽甜来。
  【作者有话说】
  郝帅的问题解决啦！
  我们要开始水寒的事情了～
  大家猜猜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笑
  ◇
  第46章 你是不想出柜吧？
  李清明把那一万块现金塞给严水寒，她闲不住，想回去把屋子收拾收拾，尽管知道未来能搬新房子，可是工程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她总不能一直住严家吧？
  李清明三天两头回去打扫，她也不让郝帅和严水寒帮忙，就让他们待在家里好好过二人世界。
  渐渐的，严水寒都有些习惯了。
  他知道李清明对自己的态度就像对待“孙媳”，和她争论还不如听她的话，不让帮忙他们就不去添乱。
  这几天郝帅情绪平平淡淡，严水寒看在眼里，他问少年是不是还在想这件事？
  “我不理解。”郝帅只对严水寒吐露心声，“他们好像特别在乎那个弟弟。可我也是他们亲生的，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也思考过。”严水寒揉捏他的肩膀，“人性是特别复杂的。我猜想，郝志勇就是自私自利，天生的嫌贫爱富。一个失败的男人想和过去告别，他就会抛弃有关曾经的一切，美其名曰重头开始，然后去另一个城市装成功的人。但是，只要人们提起他那个贫困的家庭，他就会呲牙咧嘴暴怒。因为你们就像他心里一面镜子，他随便一照就能看到那个卑劣、狭隘的自己，那他愿意看到你们吗？所以，抛弃你们对另一个孩子好，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纯粹是伪装罢了。学着做一个好父亲，其实骨子里早就烂透了，那个孩子不过是他们的遮羞布。”
  郝帅垂眸若有所思，“那秦珍呢。”
  “这个问题就要扯远了。我发现大多数封建制度下的女性是没有独立意识的。时代虽然在进步，但有些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好多女人一结婚，脑子就会莫名其妙依附在丈夫身上。比如，丈夫喜欢男孩，她也会喜欢男孩，丈夫讨厌一个人，她也讨厌一个人。总之，她跟随男人的一举一动，还容易被男人洗脑，心甘情愿做一个被压榨的傀儡。”严水寒叹气，“像你奶奶这样的女人，在我们西乡算少数。”
  郝帅抬起头，有些崇拜地看着他，“你说得好有道理，我心里舒服多了。”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君子敌小人，亦小人也。小人友君子，亦君子也。”严水寒教育他，“意思是，君子和小人为敌，也就变成小人了。小人和君子友善，也就变成君子了。你出生就和奶奶在一起，你也是一个君子。所以不要因为有这样的父母而感到羞愧。他们跟你毫无关系。”
  郝帅抿嘴，声音发哑，“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
  “因为我也能读懂你眼里的话啊。”严水寒亲了亲他的脸，“笨宝，人无完人，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你不是投简历，我也不是在招聘，那些经历和优点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我只想看到一个真实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