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作者:不执灯      更新:2025-09-16 09:04      字数:3306
  方与宣听他讲了几段老故事,又打听了传闻里的黑市。
  这黑市还是郑宇讲给他的,文物倒卖案里流通的青铜器就是从邑门当地黑市出来的鬼货,刑侦来抓的就是那群“铲地皮”。丛风一行人调查的是拿佣金沟通上下游的中间人,行话叫跑道儿。
  方与宣从前听苏文清讲过这些人,大多是八九十年代的事。现在这年头科技也发达,这样的交易藏得更深,抓得更难,他还是头一次身临其境碰上。以往涉案文物轮不到他来鉴定,也没机会知晓这么多背后的故事,这回有了机会,怎么也要多打听打听。
  他钟爱听故事,小时候听老堆哥和侠姨讲,长大了听老师讲,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风土人情里生长出来的故事有不同的滋味,甚至同一段传奇,外人讲是一种风格,本地人讲又别有一番趣味。
  在博物馆呆到六点多,他搭车回了公安局,又和卖西瓜的大爷聊了会儿天,老大爷的故事则不再是覆了一层历史烟尘,是瓜果一样拍起来嘭嘭响的新鲜事儿,中超又输一轮、隔壁小区在搭架子修屋顶很吵、老美又抬关税了,方与宣问抬关税和这西瓜涨价的关系是?老大爷说你别管。
  丛风果真是七点钟下班,伴随着收音机里新闻联播的背景音乐一同出场。
  他这次没和梁复他们一同坐车回酒店,而是拎着包向西瓜摊走过来。
  方与宣看了镇定自若的老大爷一眼。
  老大爷自然读懂他的神情,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说:“城管来了才跑,警察来了一般是要买瓜的,工作指标不一样,懂吧。”
  方与宣笑了起来:“懂,懂。”
  他看着丛风慢慢走近,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问:“过来干嘛?”
  “来个西瓜。”丛风说。
  老大爷风风火火去挑瓜,方与宣就抱着胳膊靠在车边看他。
  丛风平静道:“明天我就回去,给你也订了票。”
  方与宣明知故问:“你哪来我身份证号?”
  丛风瞥他一眼,懒得说话。老大爷称重后把瓜装袋子里,他扫码付了款,打车把方与宣一同捎回酒店去。
  西瓜是分给梁复一群人的,方与宣没有去凑热闹,回420休息,听着对门的聊天声结束,从猫眼里看了眼,却发现丛风的房门大敞着没有关。
  他一眼看到丛风站在小桌边,正低头收拾桌子。
  忽然见丛风侧过头,直直看过来,锐利的目光刺透玻璃直达眼底,方与宣下意识退开些,心脏扑通被捏了一把,几个呼吸后才拧开房门。
  丛风似乎就是在等他,见他开门也没什么情绪,只隔着一道走廊对他说:“给你留了一块,过来吃。”
  说罢也不等方与宣回应,自顾自转身去洗手。
  方与宣站着没动,觉得丛风的脾气好得有点过分了。
  他自知这两天有点过激,到了病态的地步,实在是梦里留下的阴影太大,又有手伤重复出现的前科,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深想,更没法眼睁睁等着同样的危机再重演一遍。
  如果他对一切一无所知也就算了,可既知道,他就不能接受潜在危险再伤害一次身边的人,哪怕只有1%的可能性。
  但丛风向来习惯独来独往,以他的脾气不会允许其他人如此高密度地监视自己的生活。
  方与宣昨夜曾闪过某种念头,怀疑丛风是否也开始了梦境。
  可丛风此人过于谨慎奸诈,他找不到证据。这个奸诈之人曾经提出过“给暧昧对象的让步空间”这一伟大理论,竟然让方与宣无法分辨这些是否只是丛风对他的纵容。
  在邑门的最后一夜,方与宣的神经高度紧绷,直到登上离开邑门的高铁,他才勉强松懈下来,在车上浅眠一会儿。
  回到熟悉的城市,熙来攘往,车水马龙,方与宣终于放下心来,顿觉疲惫不堪,回家倒头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已经是周一早上,马不停蹄又要回去上班。
  于是车站一别,丛风连续四天没再收到方与宣的微信。
  前后待遇天差地别,丛风简直要无语笑了。
  他知道方与宣在邑门提心吊胆的原因,无非是放心不下梦里曾见到的危险,放任他密切盯着反倒能让他安心些,索性由着人去。
  哪想一回来这人就立马撒手不管了,是除了他的死活其余一概不在乎。
  自己的暧昧对象朝三暮四阴晴不定始乱终弃,一退一进的华尔兹趁机换了方向。周五傍晚下班,方与宣刚走出办公楼,就见到昨晚在梦里把他搞得肌肉抽搐浑身发抖的罪魁祸首找上门来,正堵在楼下,一脸耐人寻味地盯着他看,显然已恭候多时。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出差请个假,大后天更(就是存稿给用完了,我寻思前面做梦那段情绪很连贯,如果隔日更就顶不上那口气,所以一股脑发完了,没想到此时缺稿了…(我的读者好苦怎么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
  他们的梦一前一后,马上要到交汇点了,无奖竞猜交汇的关键节点是什么
  ◇
  第24章 进度这么快?
  丛风站在大门前方正中央的空地上,他长了张不太好惹的脸,不做表情时显得又凶又强势,每个从楼里出来的人都要觑他一眼,再扭头看看身后。
  方与宣快走几步下了台阶,扯一把他的衣服把人带到旁边:“你找我?”
  丛风没应声,他越过方与宣的肩膀看向玻璃门内,邢越正满脸震撼地瞧着这个方向,二人视线相接,心思各异,噼啪一声炸了朵小电花。
  那头的方与宣却对此一无所知,眼睁睁看着丛风从口袋里掏出那辆途锐的车钥匙,抛过来:“陪我去换药。”
  他说得理直气壮,不等人回答便走向停车位,扯了下副驾的车门没拉开,转头看过来。
  方与宣钉在原地,愣了片刻才按车钥匙解锁。
  丛风坐上车,见他还没动,右胳膊架在车窗上探出头:“来啊。”
  “……你干嘛找我陪你换药?”方与宣满脸莫名。
  丛风说:“我就这样,你忍忍。”
  这才过去几天就开始翻旧账了。方与宣只觉又荒谬又好笑,坐上驾驶座:“我真服了你。”
  “会开吗?”
  “你安全带都系上了才想起来问我会不会开?”方与宣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滑入主干道。
  空调风吹得有些猛,他把出风口拨低一点,听到丛风问:“你最近很忙?”
  “还行,怎么了?”
  “没。”
  方与宣从后视镜中瞥他一眼,在心底叹了口气。
  从邑门回来后,他们便没有再联系彼此,并非是他不想联系,是他最近不太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丛风。
  梦境仍在继续,雨夜中箭之后,他们着手暗中调查,朝堂之上风起云涌,太子与二皇子双方的角力拉扯浮出水面,渗透内外,铺织开一张紧绷的网。
  方与宣的身前是整个文官集团,不可避免被牵扯其中,每日周旋筹谋耗费心神,让他醒来后精神疲倦。
  大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偏偏在这当口,碛北传回战报,北狄来犯,安远侯府整装待发,两日后丛风将带兵启程北上。
  临行前一日,方与宣出城上山,去宝相寺求了一枚平安符。
  平安符压在枕头底下,他没找到理由送出去。昨夜大梦一场,是他们分别前的最后一晚,今夜再入梦,该是送行了。
  方与宣心里不是滋味,说不上究竟是什么心情,只是闷闷的像被一层厚雪压着,沉重,泛着森森寒意,透不过气。
  换药的门诊室里漫着一股消毒水味,方与宣闻着头晕,却也没有退出去,站在一旁看着护士换药。
  那道伤狰狞地横在手背上,果真与梦里一模一样。
  他偏开头去,垂下眼睛,直到有人碰了碰他的手,丛风低声道:“好了,走吧。”
  夏天日落晚,离开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天色仍旧亮着,方与宣点开车载导航,若有所指地问:“乘客,我给您送到哪里呢?”
  “我家。”丛风点了下导航的默认地址,“多谢你帮忙,一会儿请你吃饭。”
  方与宣看他一眼,单手一打方向盘,车子上路。
  他这个眼神过于意味深长,丛风回味着自己的话,意识到需要澄清一下这顿饭不含潜规则条款:“只是吃饭,没别的意思。”
  方与宣“哦”完,又说:“你是side?”
  丛风刚拧开瓶盖喝了口水,闻言差点喷出来,咳了老半天:“你恋爱有kpi?一周之内不上床就要被辞退?”
  “那倒没有。”方与宣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没忍住也笑了下。
  丛风面色古怪地看着他,追问道:“你一直进度这么快,跟你前任也这样?”
  这次轮到方与宣喷了,他简直无语,但偏偏反驳不了,他俩前世的进度比这还快,压根没有暧昧期,上来直接开干,但那时候名正言顺,有票才上车,岂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