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听护士一说，祝贻清似乎真的离开他了。这无异于是将血淋淋的事实直接摆在了他的眼前，让他逃无可逃，亦无法自我洗脑。
  曾经祝贻清为他疏导过那么多次，没有人比霍粼更清楚，一个omega想要安抚信息素紊乱的alpha需要做些什么，需要有多亲密。
  可是如今，他的omega好像要去安抚别的信息素紊乱的alpha了。反倒是把他留在这里，不管不顾。
  ……祝贻清不是说好了会一直等着他的吗？
  祝贻清又骗他了。他也跟以前一样，又天真地落入了名为祝贻清的圈套。
  他早该料到的！
  祝贻清跟他没有确认关系，没有陪着他的义务，怎么可能会真的等他睡醒！
  霍粼茫然地睁着眼睛，好久都没想起来要眨一下。
  于他而言，祝贻清就像一只美轮美奂的蝴蝶。
  蝴蝶在他肩头停驻片刻，他就已经考虑好了要如何饲养一只蝴蝶，可他从来没想过，蝴蝶从未说过要永远为他停留。
  而这个世界上，喜欢漂亮蝴蝶的绝不只有他一个。
  如果祝贻清真去接触别人了，祝贻清会不会对别人动心他说不好，但他知道，别的alpha绝对会被祝贻清吸引。
  祝贻清实在是太招人了……
  好像全世界都恨不得跪倒在祝贻清的脚下。
  再仔细想想，说不定祝贻清之所以愿意给别的alpha安抚信息素，是因为遇见理想型了……
  霍粼还记得，祝贻清说过喜欢成熟的alpha，还说过根本不喜欢他这个类型。
  他越想越心慌，仿佛通体的血液都变得冰凉了。
  他浑身颤抖着，手指紧攥着被子，将被子攥出一大片褶皱。他卯足了勇气，惴惴不安地朝门外喊：“老婆！老婆！”
  没人回应他。
  可能是祝贻清讨厌被他这么称呼吧。
  霍粼又改了口：“清清！祝贻清！”
  称呼逐渐变成了极致的疏离。
  却还是无人回应。
  霍粼好害怕，整个人不安到了极致。
  他没有一点安全感，祝贻清不要他了的念头一点点侵占了他的大脑。
  ……也是。
  像他这种无名无份，空有一腔感情的alpha，祝贻清一定见过千千万万个。他不知道自己应该靠什么才能胜过其它所有的alpha，让祝贻清毅然决然地选择他。
  所以重来一世，祝贻清依然不想要他也很正常。
  霍粼闭了闭眼，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他头皮发麻，连带着一双手的指尖也都冰凉且麻木。
  霍粼蜷缩在病床上，自己偷偷摸摸地哭。
  一边哭，还一边抱着手机给祝贻清的发语音，小声地说：“老婆，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隔离室里没有你的味道了，我的腺体好痛……”
  可他没有真的发出去，每一条语音都是刚说完就取消了发送。
  他不敢给祝贻清的大号发消息。他怕自己吵到祝贻清了，要是祝贻清觉得他烦，把他删了，那他不就彻底完蛋了吗？
  “清清……”霍粼擦掉旧的眼泪，新的眼泪很快又落了下来，“清清……清清……”
  虽然他一直忍不住叫祝贻清老婆，但是他自己也很清楚，嘴上叫的都没有用，叫再多次也没有用，他和那些在论坛里叫祝贻清老婆的人没区别。
  只要没有结婚，没有一纸证明，那就是没有名分，就是不够特殊，就是没有资格，就意味着他随时会被祝贻清抛弃。
  霍粼的潜意识不断地在告诉他：“你的omega不要你了，他从来都没喜欢过你，他以后要找别人了。”
  霍粼痛苦地呜咽一声，信息素又一次失控了。
  第69章 豁出去了
  铺天盖地的柠檬金酒味信息素充盈了整间病房,霍粼完全收不住，也没有心情去尝试控制。
  他一想到祝贻清也许答应了给别人做信息素疏导，就恨不得把病房里所有的东西撕碎。
  “老婆……”霍粼挣扎着摔下床，想看看祝贻清到底还在不在忍着疼痛,缓慢地朝门口挪动。
  他好不容易才抵达门口,透过一小扇玻璃窗向外看去,外面只有来去匆匆的行人,没有一道是他熟悉的身影。
  霍粼崩溃地靠在门边，他觉得祝贻清不会回来了。
  可是他现在真的好想跟祝贻清见面,他必须现在立刻马上找到祝贻清。
  霍粼开始难以自控地抓门，撞门,可隔离室的门异常坚固，根本不是他能打开的。
  他绝望了,他甚至开始怀疑祝贻清一开始哄他进隔离室,是不是就是为了抛弃他。
  “老婆你回来……”霍粼没有底气地嗫嚅道。
  能不能回来看看他？
  能不能不要给别人做疏导？能不能不要去接触别的alpha？能不能再多给他一个温柔的眼神？
  “我会很乖的……”霍粼呜咽一声，“我会比别人都乖，老婆你别丢掉我……”
  泪眼模糊时,他看了看一旁的白墙，墙体坚固,或许真的有一头撞死的可能性。
  他想好了。
  他再等等，如果祝贻清还愿意回来,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祝贻清不回来了，不要他了,那他干脆撞死算了。
  他的信息素浓度越攒越高,浓到隔离室里的排气系统都运行不过来了，无法及时将多余的信息素排出。
  屋内的信息素含量惊人，连散发信息素的霍粼本人待在里面,都忍不住想干呕。
  难受。
  太难受了。
  怎么能这么难受？
  不只是身体上的。
  他的心里也好疼，像是扎满了玻璃渣，一呼吸就细细密密地疼。
  在外面监护情况的护士见状，皱起眉头，低声对一旁的人说：“不行啊，已经往里面释放抑制气体了，可是完全不起作用……再控制不住要出大问题了。必须把他的omega找回来才行。”
  小护士自告奋勇：“那我去看看他还在不在李医生那里。”
  -
  祝贻清被小护士找到的时候，正被一家人围着不让走。
  面相和善的alpha挡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听医生说你的信息素可以治信息素紊乱症，你能不能卖给我们一点点信息素提取液？我们可以出很多钱……求求你理解我们一下，我们也是想给孩子治病……”
  他身边的omega也跟着应和道：“对，你想要多少钱我们都愿意给你，只要你能提供一点信息素给我们，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你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大家就像统一过说辞一样。
  祝贻清听着这些话，差点把面前的人幻视成以前的霍夫人。
  祝贻清：“…………”
  消息怎么转眼就被传了出去？这难道不属于病人隐私吗？
  “哎呀，你怎么在这儿呀！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小护士终于找到了祝贻清，她快步走过来，打破了僵局，“隔离室里的信息素浓度不够了，你得回去再补点儿才行，不然屋里的alpha要失控了。”
  “他醒了？”
  “醒了呀，都醒了好一会儿了。”小护士补充道，“应该是没看见你，他一直在喊你，哭得可惨了。”
  “谢谢。”祝贻清道，“我现在就回去找他。”
  他刚踏出步子，朝着霍粼所在的方向去，没走出两步，又被刚才的一家人拦住了。
  “我刚刚听见，护士说你给别的alpha补信息素？”alpha好声好气地问，“他们家给了你多少钱？我们给你双倍行吗？这根本不是钱的事儿！”
  祝贻清无奈地摇摇头，用相同的话拒绝了对方：“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
  “就算是他同意了，他的alpha也不会同意啊，这就不是简单的事情。”小护士拉开病急乱投医的家属，“行了，都有信息素紊乱症，都相互理解一下嘛，别耽误别人治疗了。只要你们去信息素匹配库登记了，迟早能排上号的。”
  “迟早是多久啊？”家属欲哭无泪，“我们都排了大半年了，孩子的信息素紊乱症越拖越严重了……”
  祝贻清也无能为力。
  他加快步频，朝着腺体科的隔离区走去。
  他抵达霍粼的隔离室门口时，霍粼正背对着他，蜷缩在角落里，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定睛一看，还能发现alpha的身体正止不住地颤抖着，似乎遭受了极大的痛楚。
  祝贻清轻声唤：“霍粼？”
  alpha离他有一段距离，此时完全沉浸在悲伤中，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
  祝贻清问身边的小护士：“我能进去吗？”
  “不行！”小护士当机立断地否定了，“你不知道，他现在的信息素收不住，里面的信息素浓度特别高，连空气净化系统都来不及净化了！你进去肯定会难受死的！”
  祝贻清只能先去专门用来释放信息素的小房间。
  小房间和隔离室是相邻的，房间内有排气系统，可以把小房间里的信息素传送到隔壁的隔离室，起到既能安抚alpha，又能保障omega安全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