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野乖乖照做。
  双手自由后，许轻漾抬起色盅的底部，把一直藏在右手心的东西装了回去。
  “这是什么？”季星野问。
  “强力磁铁。”许轻漾坦然道，“控制色子点数用的。”
  季星野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
  许轻漾没理会眼前人的反应，瞥见手机亮起，低头滑开屏幕，查看消息。
  他看到自己办公软件的OA里，多了一条名为“艺人后续资源规划”的会议邀请申请。
  这时，酒吧的侍应生也端着托盘，把先前点的几样菜品，放到两人跟前。
  “你吃吧。”许轻漾语气随意，“我临时有事，先走了。”
  季星野诧异追问：“你去哪儿？这么突然。”
  许轻漾歪过头，笑着温声道：“去找愿意给我摸腹肌的男大生。”
  季星野愣住。
  许轻漾拿起吧台上的车钥匙，刚站起身就被人猛地扯回了去。
  季星野盯着他，目光沉沉，任谁见了都会下意识头皮发麻。
  可许轻漾却只是问：“怎么了？”
  季星野这才缓缓开口，一字一字地说：“不许去。”
  许轻漾笑了：“好大的本事，你还能管我做什么了？”
  季星野张了张嘴，没说话。
  许轻漾蹙眉，挣了挣手，发现对方丝毫没有放人的打算。
  他轻叹了口气。
  “刚才开玩笑的。”许轻漾不得不说实话，“我没打算去找别人，只是回公司开会而已，可以了吧？”
  季星野抿着嘴，没信。
  把手攥得更紧了。
  第7章
  ……
  他的两只手腕被人反扣到身后，力气大到仿佛要把骨头捏碎。
  剪刀的尖端逐渐靠近眼球，惊惧的尖叫声从心底暴起，却没有冲破喉咙口的力气。
  脖子被迫后仰，十二岁的许轻漾哭得撕心裂肺，耳边同时暴起巨大的嗡鸣声。
  头皮好痛，有股力量扯着他的头发，像是要把他的所有发丝生生拽下来。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下颚被强制捏开，药片顺着水灌入他的食道，许轻漾吞咽不及，像溺水之人喘不过气。
  刀片透着凉意，蹭过他的后颈，像恶鬼啃食生肉的悚然感，寸寸贴近。
  不，不。不要……
  不要！！！
  ……
  许轻漾猛地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气，头还有些犯晕，心有余悸。
  ……又做噩梦了。
  枕边的手机还在震个不停。
  许轻漾接通电话，缓缓坐起身，听助理汇总自己今天的工作。
  距离季星野进组拍戏，已经过去大半个星期。
  上次在酒吧餐厅，许轻漾直到把会议日程递给季星野看，对方才终于相信他真的只是去忙工作。
  “可是现在离会议开始，不是还有两个小时吗？”季星野一板一眼道，“餐点都上了，你等吃完再回公司开会也来得及。”
  许轻漾拗不过他，索性留了下来。
  期间，季星野拉着许轻漾，又用色盅玩了一把猜数字，没有磁铁作弊，纯凭运气的那种。
  季星野赢了，他问：“您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吗？”
  许轻漾一顿，停下叉子：“你觉得我对你很好？”
  季星野犹豫着措词。
  下一秒，许轻漾直接伸手，拿过季星野喝剩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至此，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像陷入一种半冷淡的状态——主要是许轻漾在冷季星野。
  助理把工作汇总完毕，许轻漾按惯例道了声辛苦，挂断电话。
  他转而点开微信，看见季星野凌晨四点发来的消息。
  【心机小狗：做好妆造，准备出工】
  【心机小狗：[图片]】
  照片里，季星野扮相像极了一名少年剑客——马尾高束，鎏金发冠，辫进马尾的发绳上，还缀着几颗玉白色的小珠子。
  他朝镜头比了个剪刀手，黑白金三色的服饰，层层叠叠地穿在身上，袖口紧缩，不仅没有笨重臃肿的感觉，反而衬得他矜贵又肆意。
  最近几天，季星野发的消息内容，就跟流浪小狗报备日常动向一样，出工、吃饭、挨骂、收工，事无巨细。
  有时也会拍路边的花花草草，日出日落，分享剧组有意思的事情。
  许轻漾盯着这张自拍，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才回复：【现在收工了吗？】
  对面秒回。
  【心机小狗：还没tvt】
  【心机小狗：等待挨骂中】
  季星野这里说的挨骂，其实是讲戏。
  导演徐峰平时性子圆滑，但一到了拍摄现场，就成了直来直往的冲脾气。
  无论多大咖位的明星演员，到了他手里，只要没演好，都少不了一顿骂。
  相对的，只要是与他合作过的演员，演技都能有质的飞跃。
  许轻漾没再回消息，简单洗漱之后，便直接去了公司。
  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就看见连瑾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连瑾今年二十六，是千帧签下的第二名演员。他当年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贵在有灵气，被许轻漾看中后，曾经凭借好资源顺利爆火，一时间风光无限。
  秘书见总裁本人到了，也鞠躬示意离开，为两人留出谈话的空间。
  许轻漾径直坐到办公椅上：“你的经纪人知道你擅自越级来找我吗？”
  “……他不知道。”连瑾顿了顿，连忙又道，“但许总，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看到了公司明年对我的资源规划，想试着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最近两年，连瑾拍的几部电视剧都反响平平，一再下滑的演技也时常引起网友热议，公司给他的资源更是从原本的S+级一降再降。
  “行。”许轻漾翻开自己桌面上的文件，一边低头浏览一边道，“不过，我很少修改自己的决定。所以为了彼此的节省时间，我建议你一次性说完。”
  连瑾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许轻漾的办公桌跟前。
  “许总，您是打算把我的资源，逐渐分给季星野吗？”
  许轻漾手上翻页的动作不停，没抬头，更没搭腔说话。
  连瑾没忍住继续道：“我听说了，您签了之前那个得罪嘉风传媒的学生，甚至一上来就给了他S+级的电影资源。”
  影视圈里也是有鄙视链的。
  电影级别的资源，是像连瑾这类电视剧演员，挤破了头都想闯进去获得认可的最顶层。
  更何况，《人间无色》的导演还是大名鼎鼎的徐峰，哪怕演的只是一个小小男三，也比其他资源的男主有价值。
  “许总，我有庞大的粉丝基础，有过两部家喻户晓的代表作，也跟公司合作了那么多年……”连瑾很委屈，“我知道，我最近的收视数据不尽如人意，但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说得动情：“只要您再给我一次S+级资源，我一定能……”
  许轻漾忽地抬眼，连瑾却下意识怔住，连话都忘了继续往下说。
  许轻漾问：“那我现在给你S+级的资源，你敢跟我签对赌协议，承担自己没能接住机会的后果吗？”
  连瑾彻底懵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等来这样的反问：“我……”
  办公室里蓦然静了两秒。
  “你不敢。”许轻漾得出结论。
  连瑾无话可说。
  “如果你没有更多的筹码，就想向我讨要更好的资源，这是不现实的。”许轻漾合上文件，“还是说……”
  “你认为自己离再次爆火，缺的只是一个S+级资源的机会？”
  连瑾声音喑哑：“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许轻漾单手托着下巴，温声对连瑾道，“你有数过自己在爆火后，拿想上综艺增加国民度为借口，旷了公司多少节表演课吗？”
  “小连，你现在缺的是能力啊。”
  连瑾顿时脸色煞白。
  与其他上位者纯粹的雷厉风行不同，许轻漾说话时虽然一针见血，但外表总裹了层柔和温吞的语调。
  那种温柔与疏离类似，有一种与世无争、俯瞰人间的松弛感。
  大家从直觉上就能明确感受到，许轻漾只是在就事论事，没有针对谁的想法。
  于是乎，人们很难真正对他生出怒火，再怎么懊恼，最多也只会觉得无地自容，即便讨厌上许轻漾，也只会怪他为什么不能像从前选中自己时那样——再多偏爱自己一点。
  连瑾离开办公室之前，说他先会把之前旷掉的表演课捡起来。
  许轻漾笑了笑，不可置否。
  这时，他的手机恰好收到一条消息。
  【心机小狗：挨完骂了*^^*】
  许轻漾：“……”
  怎么被骂了还能嬉皮笑脸的。
  许轻漾拿起手机，打了几个字，犹豫片刻，又全部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