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者:
松露桨 更新:2025-09-16 09:08 字数:3308
他不知道能找谁帮忙,找林涵,可林涵也是陆家养大的;他还想找村长,若村长知道自己打了陆竞珩,会不会生气?
安静的卧室,只剩陆子君断断续续的哭声。
“小陆董……我错了……”他抽泣着,声音微弱得像濒死的小兽,“你……松开我好不好……”
压制的力量微微一滞。
那双铁钳般锁着他手腕的大手,缓缓松开了。
紧接着,温热的手掌没有抽离,反而轻柔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迟疑,托住他后脑,指腹不经意地擦过他泪湿的耳后。
“小陆董,我好痛。”陆子君将手肘盖在眼上,“耳朵疼,你的指头不要碰。”
陆竞珩心里一惊,手指稍稍用力,将陆子君的脸扳向自己,只见左耳一片赤红,指腹擦过的地方,温度灼人。
“子君。”陆竞珩低声唤他。
“嗯。”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回应。
小白藕软软地勾了上来,“小陆董,你说。”
“不舒服?”
“我耳朵疼,左边,”陆子君抽噎了一下,呼吸急促,“头也疼,从左边开始疼。”
“还有吗?”
“嗯。”
“哪?”
“你,你起来…”陆子君依旧紧闭着双眼,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下眼睑,脸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红晕,蔓延到耳根,“你…硬硬的……硌着我了。”
陆竞珩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窒,看着环在自己颈后的小白藕,以及对方红透的脸颊,他缓缓向后撤开了一些距离,顺势轻柔地将勾在自己颈后的手臂托起,把人稳稳地放回身侧的床上。
身上的重量和压力骤然消失,陆子君松懈了几分。
“冰敷吗?”皇帝的声音异常轻柔。
“好,我大概是喝多了,睡一觉就好了。”他喃喃道,闭着眼,细微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陆竞珩拿着抱着冰块的毛巾回到床边,小粉毛睡得昏昏沉沉;他俯下身,在对方滚烫的的前额上,落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
天光微亮。
陆子君裹紧被子,却止不住浑身发冷。他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野里,床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林涵。
“你…怎么在这里?”陆子君开口,声音嘶哑得陌生,仿佛隔着一层玻璃。
“你半夜烧起来了,小陆董让我来的。”林涵的声音透着关切,“医生一会儿就到。”
难怪浑身软绵绵的,像被抽干了力气。
陆子君茫然地想着,下意识力拽了拽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
“你手腕怎么了?”林涵惊得喊出声来。
陆子君迟钝地抬起手臂,双腕上,赫然印着整圈发紫的乌青,指痕清晰,触目惊心。
“额……”陆子君一时语塞,目光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陆竞珩不在。
他招招手,林涵会意地凑近,陆子君压低声音,把昨天那记响亮的耳光,半遮半掩地说了。
林涵听完,张着嘴,呆滞好会儿,冒了句:“子君,你这算酒后暴力讨薪。”
陆子君顿时觉得自己烧成灰得了,医生别来了。
但医生还是来了,阵仗之大,远超想象。
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专业医疗直升机降落在别墅前的沙滩上。机舱门打开,医护团队提着精良的设备,直奔别墅,瞬间填满了宽敞的卧室。
林涵望着窗外,感叹道,上一次见到这种带红十字的直升机,还是在珠峰攀登纪录片里,专门运送遇难者的。
陆子君听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蹿上头顶,比发烧更冷。他忽然无比想念陆竞珩——至少那个混蛋在自己喊疼的时候,会懂得从他身上下来。
“小陆董呢?”陆子君问。
“在书房。”林涵声音压低,“好像有客人,天没亮,从别墅后门悄悄进来的。”
客人?那皇帝又得来找自己。陆子君赶紧打起精神,配合医生检查。
医生团队效率极高,一番细致的检查后,结论明确:海水灌入左耳引发急性中耳炎,加上过量饮酒导致炎症加剧。问题不大,挂三天吊瓶即可康复,但近期严禁乘坐飞机,更要严防耳朵再次进水。
陆子君向医生道过谢,看着吊瓶的针头刺入手背,在疲惫和药物的作用下,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很快,他又陷入昏沉的睡眠。
当他再次睁开眼,手背上冰凉的针头还在,吊瓶里的液体缓慢滴落。一名金发碧眼的白人护士正安静地守在床边。
窗外阳光刺眼,依旧是中午的天光,约等于根本没睡过。
护士见他醒来,露出温和的微笑,用英文问:“睡了一整天了,饿吗?”
一天?二十四小时?过了一晚?
护士看了眼腕表,递来一份菜单:“差不多,想吃点什么?”
这身子得有多虚,才能昏睡成这样?
陆子君被自己吓一跳,赶紧把菜单上所有和虾有关的菜品都点过一遍,还在烤大虾后标注了X2。
补!必须狠狠地补回来!
“Great!”金发护士接过菜单,冲他竖起大拇指,笑容灿烂地离开了。
陆子君的目光落回吊瓶,药液正一滴滴匀速地汇入他的血管。
万幸,只是小问题。明天打完最后一瓶,就能离开这座岛了。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扫过宽大的床铺。另一边,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显然,陆竞珩已经不睡这里了。
这两天他在哪里?和客人说话顺利吗?都没来找自己?难道已经和庄晓沐磨合好了?
一股凉意在四肢百骸蔓延,卧室的冷气似乎开得太足了,吹得陆子君裸露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他撑着虚软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固定好针头上的胶布,另一只手推着金属吊瓶架,哐哐当当地往门边的空调开关挪去。
到了门边,陆子君随手将门推开一条窄缝,悄悄地朝客厅望去。
客厅空无一人。
沙发靠枕摆放得一丝不苟,显然最近无人落座。但茶几上却放了个老旧的保温杯,有点眼熟。
书房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点人声。
谁来了?陆竞珩在里面吗?他能说话了?庄晓沐也在?
莫名的凉意又爬上脊背,陆子君下意识地后退,轻轻关上房门。
哐——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陆子君忘了身后还拖着沉重的吊瓶架,脚下一绊,他连人带架子狼狈地扑倒在地,金属支架砸地板上发出巨响。
“子君!”
一声严厉的、带着浓重乡音的呵斥在他身后响起。
陆子君惊惶回头——是村长!
村长怎么在这里?
陆子君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手背上的针头在皮肉里跑歪,一阵钻心痛。
“嘶——村、村长。”他狼狈地扶起歪倒的吊瓶架。
“你给我进来!”村长站在书房门口,指着门内的方向,声音里压着怒火。
陆子君心脏狂跳,顾不上手背的剧痛,拖着哐当作响的吊瓶架,小跑进书房。
刚踏进书房门槛,村长饱含怒火的指头就几乎戳到他鼻尖上:“你!给老子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子君在门口僵住。
书房里,窗外正午的阳光白得刺眼。陆竞珩独自坐在宽大的书桌后。
陆竞珩独自坐在宽大的书桌后,下巴上都是浓密的青黑色胡茬,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正望向窗外的沙滩,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整个人却透着少见的憔悴。
皇帝怎么了?
村长为什么这么生气?要解释什么?难道是暴力讨薪的事?
唉。
“对不起。”陆子君捂着刺痛的手背,吓大气不敢出。
村长重重地在书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手用力搓了把脸,懊恼和痛心几乎要从皱纹里溢出来。
“子君啊,你还不会走路时,我就在孤儿院抱过你。”
“其他被遗弃的孩子,多少还有张纸片,留个名字。你呢,什么都没有,我瞧你白皙可爱,找了大师给你起名。”
“君子如玉,德润其身,定下子君这个名字。”
村长一拍大腿,痛心疾首地地质问,“可你呢?你这叫哪门子的德润其身?啊?”
“村长,我…错了。”陆子君饿得发虚,又惊又怕,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不稳。
“你错了?”村长浓眉倒竖,额头上深刻的皱纹几乎要绷成直角,“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从京市跟着小的跑到菲国,这是一句错能解释的吗?”
“因为,叶宁宁说请大家一起度假。”陆子君小声回答。
奇怪,打人和来菲国有什么联系吗?
陆子君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书桌后那个沉默的身影。
皇帝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正对着刺眼的阳光。
“度假?好!度假!”村长猛地站起来,逼视着陆子君,“那为什么你俩睡一个屋?啊?隔壁林涵那儿明明还空着一张床!你怎么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