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反派魔君修炼了 第159节
作者:十舞      更新:2025-09-16 09:16      字数:3936
  即便山石已经被冲刷得如此圆滑,溪流也总能将它继续打磨。
  即便手心已经浸满汗水,火焰也依然能够灼伤她。
  屋外的雪狼忽然间长嚎一声,伴随着的,是溪流冲下悬崖一泻千里的动静。
  楚离从这场漫长的考验中解脱,而少年依然能够有条不紊帮她收拾一切,还替她擦拭脸上薄汗。
  “你不用擦了,我自己来。”楚离夺过他手中帕子,就着难得的喘息之际,缓缓拭过头颈,“你走吧。”
  她以为这一会功夫,他已经准备好离开,可是她一转过视线,却看到他还站在床前,目光灼灼,里面的火焰仿佛从未熄灭过,“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只要你想,就能摆脱我?”
  那声音有如魔音入耳,楚离一瞬间感到寒意临头,硬生生在这如现实一般温暖的梦境中,打了个结结实实的抖。
  面前的少年正平静地注视着她。
  可是他的外貌在缓缓变化。
  那些乌黑如墨的发丝从发梢开始染上雪的颜色,他的五官与眉眼一点点收敛,变得更加冷峻。
  少年仿佛是在楚离眼前表演了一场大戏,从柔弱可欺的少年,变成了一头白发的男人。
  他没戴面具,所以楚离能清楚地看到,虽然他的皮相不再有少年的温润感,但他的骨相轮廓分明还是原来那样。
  楚离无法接受他与少年是一张脸的事情,“你凭什么偷他的脸?”
  “用自己的脸,怎么能算偷?”他的声线褪去柔和之意,变得低沉微哑,“你还不明白么?面具下的我也好,你认识的那个我也罢,他们都是我。甚至屋外那头雪狼,它也曾经是我。”
  楚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跳下床榻,赤足退后数步。
  男人身上依然穿着属于炉鼎的衣服,他的面目犹如严霜,与他一身朴素的灰蓝色格格不入。
  他却好像意识不到这一点似的,一手抬起披在肩头的白发看了看,蓦地露出一个笑。
  有那么一瞬间,楚离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小怜在笑,还是姬无雁在笑。
  “你喜欢的那个,是十七岁的我。”姬无雁的手指在发梢处停顿,雪白发丝被他压在指腹间,仿佛只要他再用力一点,那抹雪色就会像真正的雪一样,在他泛白的手指间消失不见,“可我本来只有一次十七岁。”
  楚离觉得好笑,“谁还能有两次十七岁?”
  姬无雁抬眸看她,目光中隐隐有戏谑光芒闪动,“若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有重历十七岁的机会。”
  如果楚离方才只是困惑,那么现在,她却感到浑身发凉,“你什么意思?”
  姬无雁转身走来,唇角微勾,“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
  楚离本能在心里抗拒任何关于这件事的猜测,“你一会这样,一会十七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扣住她的下巴,眼中染上锐意,“是你害我变回十七岁,千年修为险些毁于一旦。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楚离:看不出来,你下面条还挺好吃。
  姬无雁:谢谢,你下面也是。
  楚离:……
  #我怎么感觉你跟我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第144章 娘子
  “你够了没有?到此为止吧。”楚离冷冷撇过脸, 下巴从他的指间挣脱,“我只跟楚怜说话。”
  她按住太阳穴,凝起神识, 努力想从梦中脱离。
  然而,她的两只手却同时被他扯住。
  “到这个地步,你难道还以为, 我只是你梦中的幻影?”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自信, “睁开眼睛, 好好看清楚。”
  忽有清风拂过面容, 楚离张开双眼时,发觉自己正躺在客栈中那张榻上。
  小窗虚掩,而大反派正戴着银质面具伫在她的床前, 双目如鹰般俯视着她。
  他身上属于雪松的凛冽气息过于强烈, 与少年的清香淡雅毫不相干,像一股迷烟,一个劲往她鼻子里钻,侵入她的意识。
  楚离屏住一瞬呼吸。
  自己明明已经很小心,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这么快就被他找到!
  楚离来不及细究什么,旋即翻身下榻, 左手召来水月帘, 右手召来新伞, 念出一道能暂时掩饰身形的掩踪诀, 纵身跃出窗口。
  雨虽然早已停歇, 但屋顶瓦片仍潮湿滑腻。
  楚离有一半步子都在打滑, 她觉得自己仿佛一条侥幸钻出网眼的鱼, 正借着短暂的伪装, 拼命逆流向远处游去。
  她在屋顶与屋顶之间跳跃, 因为掩踪诀的效果,瓦片虽会因她的步伐而轻震,但这些动静并不会惊扰到小镇上的路人。
  楚离一路没有回头,无法准确估摸姬无雁追到何处。
  直到她跑出足够远,远到镇上房屋一概变得模糊,小镇的轮廓与郁郁葱葱的树木融为一体,才停下脚步。
  可属于他的雪松气息,却依然萦绕着她。
  楚离担心这是姬无雁趁她小憩时施下的幻术,连忙取出蜃珠查探。
  蜃珠具有破除幻术的效果,但对于这阴魂不散的气息,却毫无作用。
  雨后空气本就含腥,如今又揉了一层雪松特有的潮湿陈腐,几乎使她喘不过气。
  无论楚离怎么掐清尘诀,也无法除去他的气息,索性举起纸伞对着身前一阵乱挥。
  她挥伞的动作突然间遇到阻碍,一道人影当即从面前显现,而他的手指正轻而易举攥住她的伞尖。
  楚离猝不及防对上姬无雁的面容,瞬间松开纸伞,比起惊恐,更多的却是恼怒,“为什么总是你?”
  男人似乎很享受她被惊吓到的模样,“为什么不能是我?在梦里,姐姐不是很轻易地就接受了我么?”
  “我接受的人是楚怜!”楚离恨他扰乱她的美梦,“那本该是我与他道别的机会,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关系?”姬无雁极其缓慢地歪过头,微僵唇角不易察觉地一抽,“你就这么喜欢我十七岁的身体?”
  他话中的嫉妒意味太过明显,仿佛他认定,她喜欢的就只有那具年轻的躯体。
  即便楚离在心底知道,事情并不是那样,可面对大反派时,她一想起关于他的所有流言、书中事迹,还有他在仙门大会上的作为,警钟便会在她脑海中轰鸣。
  于是她硬着头皮,提高嗓音,努力绷住心态,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只喜欢小怜,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姬无雁的声音带上一分威胁意味,“我就是他,你让我怎么样?”
  楚离忍不住想要尖叫。
  她不想跟他发生更多纠缠,只想把那些关于少年的记忆留在过去,这样对她跟他来说都是好的收场。
  可他似乎并不想妥协。
  楚离感到腿脚变得沉重,她能感到空气中一种凝滞的气场,那应是来自姬无雁身上的威压,使她连说话都费力,好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
  她左右转动脖子,想为自己争取些许新鲜空气,却同时留意到,从她身后探来的枝条上,生着许多又小又密的叶片。
  而它们排布得好像羽毛一样,似乎只要有风吹来,就会化作无数绿色小鸟扑腾上天去。
  楚离闪过一念,对着身后一指,“你看到这棵树了吗?它如今一派葱郁,连半片花瓣的影子也看不到。我若在它开花的时候看到它,必然半点也不会眷恋它现在的模样。”
  “借树喻人——很好。”姬无雁蓦地露出一个笑,他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视线不疾不徐从树叶上扫过,“但你弄错了一件事。”
  “哪里错了?”楚离拉住枝条送到他面前,“你能在上面找到哪怕一朵枯萎的花苞吗?”
  “它不是开过花,而是还没来得及开花。”姬无雁微微抬起下巴,只对着绿油油的枝条眯了眯眼,顷刻间,空中凝出许多细小如雪尘的灵光,像一团雾那样,罩住楚离身后的树。
  灵尘落下之处,柔软的枝条上冒出新芽。
  那些小芽迅速萌发长高,在顶端结出一个个小小的花苞,转瞬间,绽开成一朵朵紫红色的绒球。
  “万物皆有时,合欢花本应至盛夏才开放。”姬无雁顺其自然拂过开满绒球的枝条,直到他的手指落在她的手上,“但对我而言,这些从来就不是定数。”
  楚离没有偏开目光,但能感到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
  她本能地朝后退去一步,避开他的手掌,那上面的温度太过真实热切,烙在她的脸颊上,会让她错以为,自己是真的因为他的触碰而悸动。
  而她这种简单的躲避举动,对姬无雁来说,却似乎是无法接受的。
  他抬眼望着一树紫色绒花,又垂下视线,在停顿少顷后,忽然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用力向后推去,双目因为类似怨愤的情绪颤动。
  在他怒火重燃的视线中,楚离后背重重撞上树身,许多丝绒般的花瓣从树枝上洒落,像紫色的雪一样纷纷扬扬。
  他的指尖在她肩头扣紧,他的面容挪近,他的目光牢牢钉在她的脸上。
  楚离怀疑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而这棵被硬生生催开花的合欢树,将成为她的墓碑。
  然而姬无雁的眼底却丝丝泛红,像是进了细如丝缕的合欢花瓣,他的唇角抿起又松开,想说的话在口中仿佛百转千回,最终汇成一句近乎沙哑的控诉。
  “你还是选择躲我。”
  楚离身上又冷又麻,虽然能听到他指节发出的咔咔响声,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与他不过一拳距离,这样靠近,他若是真的捏碎她的肩骨,血一定会溅满他的银色面具和雪色长发。
  ……但她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情。
  或许是过于切近的死亡恐惧,卸去了她身上某些枷锁,楚离想起,自己还有很多花想种,还有很多风景想看,不能因为一些没有实际意义的坚持,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葬送大好年华。
  “你破了我的元阳,拿走我的元火,现在还想把我丢下。”他声如泣血,向她控诉,“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
  他把最后那两个字念得分外咬牙切齿,比起从前亲昵的称呼,现在则更像是一种带着占有欲的宣示。
  楚离斜过视线,她怕再多看这个男人一眼,就会步他后尘,被他这么一个疯子逼疯,“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余光之中,男人眸光一凝。
  “你不让我说,我便不说?”姬无雁微微一顿,“我不仅要说,我还……”
  他话未说完,一手揭下脸上面具,一手扶正她的脸,将酷肖少年的五官轮廓呈现在她面前。
  楚离忽然之间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男人微微斜过面容,鼻尖像刀鞘一样戳上她的鼻梁,牙齿极其蛮横地啃着她的双唇。
  ……原来这就是他为她定下的处刑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