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大唐 第571节
作者:一片苏叶      更新:2025-09-16 09:21      字数:2507
  “岭南竹箫制作对竹材极为考究,首先是薄厚适中,避免音色发闷、漂浮,多以本地纹理细密桂竹为首选,且刨根桂竹,选得竹筋密集、质感佳的为材,故而南箫高音苍劲有力,低音悲凉浑厚。”
  “此箫得来不易。”
  “我与岭南天刀大战之后,才得宋阀认可,这才请得宋鲁带我去郁林,从他的一位老朋友手中购得。”
  “一路带在身边,正准备去巴蜀送你的。”
  “青璇若不信,可去城中的街市瞧瞧,决计没有一样的。且我才回建康,一听到你的消息,我惊喜不已,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急忙赶来。”
  周奕轻叹一声:“万没料到,青璇竟将我忘了,此乃人生大悲,我自跳秦淮河算了。”
  少女再也忍不住了,用手轻打他一下,连声笑了起来。
  “你又编了个动听故事,比那些说书人厉害多了,不过这箫我喜欢。”
  她比划了一下箫的长度。
  “嗯,长短正好,可用来打你这个负心人的头。”
  石青璇拿着箫停在他头上,又笑着收了起来,哪里能舍得。
  她柳眉微挑:“此物旁人有吗?”
  “没,就你一个。”
  “谁信你。”
  她说不信,但眉眼间多是笑容,方才不食烟火的气息,瞬间消散一空。
  周奕稍稍松了一口气。
  “青璇,你怎突然来江南了?”
  她把玩着竹箫,举眸看他一眼,随口说道:“你慢慢想,总之我不是想你就对了。”
  话罢,她试了几个音。
  接着便将一曲江都宫月奏出。
  对于她这样的音乐大家来说,曲调是最能传达心情的。
  石青璇吹奏时,时而与他目光相对。
  这岭南之箫她才入手,似是没把握好,竟把江都宫月吹出了欢快调子。
  正值午后,石青璇看了看天色,忽然把竹箫放下。
  想到周奕方才的话,问道:
  “你才回建康,午时可曾用饭?”
  “没有。”
  “走,”石青璇拉起他的手笑道,“我请你。”
  “这不是巴蜀,这是建康,该我请你。”
  “不要,我就要你欠着。”
  周奕只得顺她的意,石青璇来此地已好多天,秦淮河边的一些酒楼小店,都被她了解过。
  因在巴蜀时见周奕喜食锦江鱼。
  于是带他去了一家擅治鲈鱼的临河食铺。
  周奕在江南的时间比石青璇长,可他也没怎么游逛秦淮河。
  所以,看到鲈鱼脍,他还挺新鲜的。
  忽然想起一句诗,此行不为鲈鱼鲙,自爱名山入剡中。
  与之搭配的酒,自是金陵春。所谓堂上三千珠履客,瓮中百斛金陵春。
  这都是李白喜欢的。
  今次一尝,果真不错,尤其是一路上从岭南奔波回来,突然在秦淮河边坐定,还有青璇带来的一份安逸,让他更觉鲈鱼味美。
  石青璇问起岭南之事。
  周奕一边吃一边说给她听。
  少女起初与他对坐,因为她是吃过的。
  没一会儿就坐在他身边,双手抱着那个覆着一方小小红布的青瓷小酒坛,时不时给他添酒。
  看他吃东西,听他说话。
  显是很爱和他这样待在一起,再没之前假装生气的样子。
  周奕说到一半,忽然握着她的手:“青璇,这次就别走了。”
  石青璇又将筷子塞回他手中:
  “想什么呢,我当然要返回巴蜀。”
  “只是听说东都与江南的事,知道你要两地奔波,若是来寻我,又得翻越巴山,不想耽搁你做正事,我才来见你一面。等战事消停,你可没有理由了。”
  “那时你不来寻我,我就练慈航静斋的剑法,把你炼化掉。”
  她‘凶巴巴’地看了周奕一眼,嘴角却带着笑容。
  周奕看出她功力有长进。
  “地尼的功夫没有什么好练的,我来教你,保管你青春永驻。”
  “哦~~变老了你就不喜了是吧。”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是不许岁月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石青璇明媚俏脸含着甜甜笑意,她嗯一声,又道:“讨厌死了,就你说话好听。”
  她当然没拒绝,把他杯盏拿来给他添酒,也不说什么把他炼化掉的话,叫他继续吃,同时把岭南的故事说完。
  周奕说了好久,从岭南,又说起东都。
  譬如那九头虫的故事。
  石青璇结账,二人一道出食铺时,故事还没有说完。
  周奕声音停住,朝秦淮河上一瞅。
  那边正有一名花甲老人在盯着他看,他穿着厚实的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黑色的头巾紧紧包裹。
  周奕这位让他记忆深刻的人,老人怎能忘记?
  “认识的?”
  “是。”
  周奕轻应一声,二人纵身一跃,上到河船甲板上。
  “夫子,可还安好?”
  周奕和当初一样,微微拱手,笑着打招呼。
  白老夫子眼中闪烁惊异之色,没想到周奕会登船,更没想到他是这种态度。
  一时间,不知如何称呼。
  于是,也和那时一样,作揖喊道:“少侠,许久不见。老朽一切安好。”
  当初在江都寻石龙多生波折,靠着石龙的朋友白老夫子与田文,才找到他的住处。
  此刻再见
  这位老夫子更苍老几分。
  周奕见到白老夫子身边还有一位背着药箱的大夫,不由问道:
  “夫子来此是寻医给人看病的。”
  “是啊。”
  他应声继续说:
  “田文上次给石龙打理道场,他出了汗便脱去衣衫,结果吃下许多严冬冷风,着了场病。江都的几位医师看过不见好转,便劳驾这位张老医师,他擅长此类病症。”
  “原来如此。”
  周奕也打算去江都一趟,忽闻此事,便道:“我与你一道去看看。”
  啊?
  白老夫子吃了一惊。
  周奕料想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与田文也算朋友,去看看有什么打紧。”
  那张老医师摸着白须,时不时打量周奕一眼。
  白老夫子略有恍惚,又拱了拱手。
  他们顺秦淮河入长江主道,东至扬子津,顺风顺水来到江都。
  入城后,叫了辆马车,直奔田文家。
  一路上,周奕与白老夫子说起扬州三龙之事。
  对于这三人,他都熟悉得很,也听过江湖传闻。
  只是远不及周奕说得详尽。
  到了田文家中,周奕本打算叙旧的,但那位老儒生紧闭双眸,额头滚烫。
  他便抢在张老医师之前,用真气给田文理脉。
  好在不是什么大病。
  他以长生真气过了一遍之后,由张老医师再治,要不了几日就能痊愈。
  不过,暂时也不适合与田文说话。
  与白老夫子聊了几句后,便在田文家人的道谢声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