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作者:
红蕖 更新:2025-09-16 09:30 字数:3307
他们俩只是烧了香,拜了一拜,很快结束。温容直却拜完了佛祖,还得去拜管学业的文殊菩萨,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折返来。
出去走了一段路,又遇见卖各种护身符的,小谢公子心好,停下来又买了两个,求文运的送给温容直,保平安的给谭玄,停了一会儿想了想,又挑了个粉色求姻缘的。
卖护身符的小贩脸笑得像朵盛开的荷花,一个劲地说:“咱这个护身符,受过灵元寺高僧加持,包管有效用!小公子你这般丰神俊秀,买了回去,一定能寻个才貌登对、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温容直握着刚获赠的护身符噗嗤一声笑,捅了谭玄一胳膊肘:“你要不要也求一个?”
谭玄却只望着谢白城,磕磕巴巴地问:“你……你给自己买的?”
谢白城把护身符揣进怀里,本想否认,心念却忽地一转,故意道:“不行么?”
谭玄怔了怔,神色却忽而黯了下去,垂眸讷讷道:“自然是行的。”
谢白城瞧着他的脸色,惊奇地发现居然有一天也可以用“苍白”来形容谭玄,不由笑出声来,狭了下眼睛道:“骗你的,替华城求的,她心心念念要找个如意郎君呢!”
温容直好奇道:“华城是谁?你姐姐么?”
谢白城点点头:“我三姐,比我大两岁。跟你们同龄。”
温容直“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姐姐也习武么?”
谢白城应着他的话,目光却瞟向谭玄,在听了他的话后,谭玄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神色恢复了正常,嘴角甚至还带上了兴致勃勃的笑意。
……怎么在以为他是自己求姻缘时,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呢?自己之前才说过结亲什么的没劲得很,他以为自己说话出尔反尔,口不对心么?
不过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谭玄的反应?方才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实话,要故意假装是为自己买的?他似乎……也不仅仅只是想捉弄一下谭玄。
蓦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心底深处好像有一些他自己都看不明白、没想透彻的东西。
朋友……谭玄和温容直是朋友,还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厚的朋友,但似乎,温容直对谭玄跟他就很不一样,温容直从不介意谭玄和他两人独处时间太长,或是谭玄对他很好,谭玄对温容直和对他……也不相同。说到温容直已经定亲时,谭玄还嬉皮笑脸的,一副看热闹的架势呢……对他怎么就……
他很容易因为谭玄的话语或举动,一时着恼又或一时高兴……而这些,他在面对别的朋友,哪怕是吴弋、程俊南这种一起长大的朋友时,也并不会如此。
他以前一直以为,这就是他们特别投缘,或者说,是他们是彼此最好朋友的证明。
但……但真的是这样吗?
他的心绪本来就像梭机上经纬交织、平平整整的一匹布,骤然间意识到的这一点,却仿佛是跳开了一根线,霎时便全然乱了方寸。
温容直还在高高兴兴地讲着话,但谢白城此刻心绪却很不宁,很难听进耳中,只时不时地简单应和一下。
他再次抬眼悄悄地看向谭玄,恰好谭玄居然也正偷偷打量着他。他们俩的视线隔着温容直交织在了一起,谭玄对他微微笑了一下,把手里保平安的护身符晃了晃,用口型对他说了一句无声的“谢谢”。
谢白城也微笑了起来,稍稍摇了摇头,表示不必。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十分隐秘的交流。明明还有第三个人在他们中间,这第三个人却全然没有察觉。
谢白城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悄然又隐秘的快乐,他们之间有一种只有彼此才知道的默契呢。
所以或许也不必想那么多。这世上人和人也不尽然相同,那么谁又规定朋友也好、知己也好有什么能一概而论的标准呢?
他们就是他们嘛!从衡都到越州,山高水长,千里迢迢,他们能相遇,能相识,能成为好朋友,一定、一定是有着特别的缘分的呀!
第171章
从灵元寺回来后没多久,温容直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收拾了行囊,要往他叔父那里去了。
谢白城和他终归也是有了些交情,真要分别,还颇有些惺惺相惜的不舍意味。所以还专门为他设了饯别宴,又在他走的那一日一直送到了城外。
不过送走了温容直之后,谢白城也几乎没什么机会跑去明珠巷,原因无他,离武林大会越来越近了,可不得被关在家里好好练剑,免得到了新秀擂上丢人现眼。而且新秀擂分男女比赛,所以华城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姐弟俩到了现在是完全不会瞎闹了,成了同甘共苦的好战友。
在家里练了差不多有十天的功夫,爹娘有事一块儿出门去了,他们姐弟二人也终于得着机会被放了半天假——上午练习就行了,下午让他们休息休息。
天气闷热,练了一上午满身是汗,也没什么胃口吃饭。谢白城草草应付了几口,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又喝了一碗冰镇酒酿圆子,合衣躺在床上,睡意渐渐朦胧。
也不知这个午觉睡了有多久,可能房间冰盆里的冰化得差不多了,他慢慢觉得热意又攀了上来,可身体却又懒洋洋的,不想动弹。正打算闭眼再眯一会儿,忽然间就听见小小的“咚”的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砸在窗上。
谢白城倏地睁开了眼睛,他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也许是调皮的猫儿跳上了房檐?但很快,又是“咚”的一声,这一次他神智清醒,非常确定就是有东西砸在窗户上。
“咚”“咚”“咚”,连续好几声,都不大,但在午后的静寂中还是很明显的,绝不会让人误会成什么风吹树枝或滴水的声响。
谢白城猛然坐了起来。他虽然没放下床边的帷幕,但他的卧房和外间当中有一座圆光落地罩,遮挡了视线,不能直接看到传来声响的、外间的窗户。
谁会这么无聊用东西砸他窗户啊?绝不可能是家里人,家里人当然会正正经经到房里来找他嘛。那难道是?
那个名字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时候,他立刻跳下了床,连奔带跑地到了窗边。窗户本来就是开着的,垂着防蚊虫的纱帘,他把纱帘蓦地一掀,便间外面院中的大香樟树上,正藏着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青绿衣服,掩映在香樟繁茂的枝叶间,倒是挺具有隐蔽性,但冲他咧嘴笑着而露出的牙齿,倒是白得很显眼。
果然是谭玄。
他手里还扣着几段小树枝呢,见他在窗里出现,便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个人!怎么想的啊!他是偷偷溜进来的吗?还溜到了他院子里的树上?他就不能普普通通的登门拜访吗?
谢白城看着他像只大马猴似的蹲在树枝上,衣衫上还沾了几片碎叶,不禁好笑。
“你干嘛呢?”他手撑在窗台上,上半身微微探出去,微笑着问。
谭玄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来找你啊。”
谢白城道:“你能从大门进来找我吗?”
谭玄笑了一声,挑眉道:“那多没意思啊。”
谢白城道:“你要什么意思?飞檐走壁的意思?你怎么进来的?”
谭玄嘿嘿笑了一下,把手中的树枝抛开,往左面指了指:“也不是很难,你家围墙又没有很高。”
“居然没人发现你?”谢白城说着探身出去往楼下望了望,大概因为正是午后歇晌的时候,四下里静悄悄的。但这毕竟还是大白天,真不知还该说谭玄胆子大,还是突发奇想。
不过这样见到他还是挺有意思的,有一种背着所有人,只有彼此共享一个秘密的快乐。
“你放心,也就是我,才没被发现,一般人的身手可做不到。”谭玄神气活现地说着,又往前探了探身,“哎,你最近忙什么呢?怎么一直都不出来了?”
谢白城叹了一口气:“还能忙什么,自然是被我爹天天念着在练剑,怕我去新秀擂上丢人呗。”
谭玄“噗”地一声笑了:“难怪呢,你看起来都瘦了一圈了。”
“真的?”谢白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谭玄“嗯”了一声点点头:“下巴都尖了。”
谢白城刚摸到自己下巴上,谭玄又冲他一扬头:“我能进去吗?这香樟味儿怪熏人的。”
谢白城这才意识到谭玄是一直坐在树上跟他说话的,这实在有些滑稽。他不禁笑了,把窗前垂着的纱帘卷起,正准备招呼谭玄跳进来——想想这也很有趣,家里谁也不知道呢,他的房里就多了一个客人。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忽然斜刺里杀出,直直冲到了大香樟树下,对着树冠上就是一阵“汪汪汪”的吠叫。
谢白城蓦地一惊,没想到玄玉会察觉到了树上有人。只见玄玉人立起来,两只前爪在树干上不停地扒拉着,后腿急得恨不能蹦起来。
低沉粗犷的犬吠声在寂静的止园里显得是那么惊天动地,谢白城急忙喝道:“玄玉、玄玉,不要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