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钰缩了下脖子，莫名染上些羞怯，淡声说：“那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老师了。”
  本没什么，可对方一脸不好意思，张明意起了坏心。
  “那叫声张老师听听，叫的好听，明天老师带你跑慢点。”
  不想理会对方的恶趣味，苏凌钰撇了下嘴角，蓦地抽出那张放在桌上的月考卷挡住张明意的视线，只听纸后发出声音。
  “快更正。”
  张明意哀嚎了一声，乖乖的拿出本子。
  今晚还没过，苏凌钰依旧是张明意的老师。
  *
  自那晚约定之后，两人的相处时间大大增加。
  由原先夜晚的一个小时，再多了早晨的一个小时。
  为了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苏凌钰提早四十分钟从家里来学校。
  买了两份早餐，她坐在操场旁边的石凳上默背着课文。
  没有很久，耳边传来衣服的摩擦声。苏凌钰放下课本，拿出自己多买的那份早餐递给了来人。
  “张老师，为了感谢你，接下来的早餐我包了吧。”
  一句漂亮话被她说的没什么起伏，和她平时朗读课文的语调一般无二。
  没想到对方真的这么叫，调笑的话被对方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张明意也少有的感到羞赧。
  “很好，苏同学很贴心，还知道老师急匆匆下来没吃早饭。”
  两只手背在身后，她默默地把手里的两份早餐盒子收到书包里。
  两人没急着先吃早饭。先跟着张明意做了套拉伸运动，她们绕着校道慢跑了起来。
  前面带队的人呼吸规律，显然这点速度对于她而言不算什么。
  开始时，苏凌钰也还是觉得轻松，可随着速度的加快，她的呼吸频率变得急促起来。
  注意到身后人的变化，张明意慢下步子，在靠近一栋房子时停了下来。
  把手里一直攥着的水杯递给那个气喘吁吁的人。
  “我新装的，先喝一点。慢慢喝，缓一下。”
  苏凌钰接过水杯，嘴唇靠在杯口，啜吸了一口。
  那人喝的秀气，张明意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跑了这么久，那人脸色不变，连汗都没出。苏凌钰抽出口袋的纸，感慨地擦拭滴落的汗珠。
  张明意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走到他们体育生的训练室打开了门，悄咪咪地朝苏凌钰招手。
  两人蹑手蹑脚的进去，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长长的跳高测量尺。
  张明意挪了下后面的棉花垫子，把高度调到最低，抬手示意她过去。苏凌钰把手里的水杯放在就近的桌上，认真地看对方动作。
  那人把杆子放上，转头对苏凌钰说：“我给你示范一下。”
  连助跑都没有，和跳舞似的。
  姿态优雅，一呼一吸之间就溜了过去。
  就算高度不算高，可动作标准的简直像在收看奥运会跳高项目。
  从垫子上下来，张明意示意苏凌钰用她刚刚的姿势试试。
  第一次尝试，苏凌钰感觉自己的小腿肚都僵硬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张老师察觉到对方的局促，轻轻按揉几下苏凌钰的肩膀。
  “直接跳，不用太紧张，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得到鼓励，苏凌钰模仿着来了一次。她自认为动作不算漂亮，摊在垫子上小声喘气。
  张明意却鼓掌，又走过来轻柔地纠正了几处她的动作。耐心的像在教导还没满月的小宝宝。
  从来没被这样对待的苏凌钰心里涌上一股奇妙的滋味。
  这种感受游走在她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纤维里，有些麻又带着一种酸。
  练习了几次，苏凌钰找到了点感觉。
  本还想着再接再厉，可一旁的人却不让她继续，拿开横在中间的黄色杆子。
  垫子很高，苏凌钰坐在角落边。
  两只脚在上面毫无压力的晃悠几下，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张明意把杆子靠在一旁的墙上，没有着急解释，只是走到她的面前蹲着看她。
  这个姿势，变成坐在垫子上的人得俯视着。
  “不要贪多，不然明天肌肉会疼。”
  其实苏凌钰并不太好奇对方刚才这样做的目的，她只是一直注视着张明意。
  突然之间她很想问她一个问题。
  虽然和现在所处的场景并无太大的关系，只是看到张明意的眼睛，就忍不住想问。
  “我们是好朋友吗？”
  可能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傻气，不像平时的苏凌钰会说的话。张明意愣了几秒，笑着说：“当然，我们当然是好朋友。”
  “你有很多朋友，对吧。”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可苏凌钰用的是肯定的表达。
  “每个阶段，人都会交到朋友，应该可以算很多吧。”
  “那我算什么阶段的朋友呢。会是毕业之后不再联系，还是只是平时会出来小聚几次的朋友呢？”
  平日里很少见对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张明意收起自己唇角不算正经的笑，正色道：“都不是。不一样的，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只是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听到对方的话，刚刚表露出急迫的人反倒不再吭声，也不再继续追问到底是哪里不同。
  苏凌钰只是伸出手，触碰到对方的额。
  用手指轻轻勾勒出那人的轮廓。
  轻柔的触感在眉骨间流连，顺着抚摸过张明意的鼻梁。
  她没敢动，只是轻眨双眼，气息变得缓慢，仿佛忘记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苏凌钰收回手。
  站起身想拉起蹲在地上的人。
  张明意借着力，还没站稳。
  身边的人就窝进她的怀里。
  苏凌钰埋在对方的肩膀，只敢将手臂环靠在对方腰间。
  “那约定好了，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第17章 吃醋
  许久没有那么坦然的感受过早晨的阳光。
  苏凌钰没有住过学校，未曾感受过几人共同居住在一间房子的滋味。
  在她早早得知自己会在这所高中就读之前，她的妈妈就已经在学校周围不远处，为她上学买下了一套房子。
  妈妈已经出差许久不曾回来。
  苏凌钰手里拿着笔，眼神却没有聚焦。
  隔壁的草丛传来不知名的叫声，她回过神来，干脆把笔放在一旁的书上。
  她从来都不知道。
  原来早上六点半的学校就已经有人在操场晨跑；也会有人拿着早餐，安静地躲在一个角落里念书；甚至有人什么也不做，只是躺在一旁的石凳上补觉。
  她跟着张明意在这训练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了，可她每天依旧会觉得新奇。
  明天就是运动会开幕式了，主席台下贴满了海报宣传。
  平日里的草坪也已经填满了各个班级的阵营。
  张明意悄然而至。人还没见到，声音悠悠地飘了过来。
  “最近操场很多人呢，大家还是很积极的。”
  苏凌钰把东西移开，放进书包，扯着一旁的饭盒递给对方。
  觉得很意外，张明意双手接过。
  “这是从家里做好带过来的吧。”
  盖子是蓝色的，看不出什么。她抬头看苏凌钰的表情，揭开盒子。
  “苏同学对老师这么好。知道我开幕式结束就有比赛，给我补顿好的？”
  苏凌钰嫌她慢，帮忙拿开盖子。心里腹诽这人的幼稚，这老师和学生的戏码玩了一个月还没玩腻。
  “这是我做的三明治。早就想做给你吃，可惜平时没时间。”
  收到这一份用心的礼物，张明意哇了声，很给面子的啊呜一大口。
  东西还没咽下去，表情已经可以看出她对这份食物的满意程度。
  她就着自己水杯里的水把食物顺了下去。
  “真的很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三明治。你怎么这么会做饭？”
  “我妈妈很忙，所以我经常一个人在家，自然而然就学会做饭了。”
  “你从小都是自己一个人，不无聊吗？”
  “小时候不是。长大后习惯自己一个人了。”
  张明意拿着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抿了下唇。
  然后撕下一口自己没吃的部分，不由分说的塞到那人嘴里。
  苏凌钰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就被塞了个严实。
  张明意眼睫轻颤，语气柔软。
  “现在是两个人。”
  她抓住对方垂放在一侧的手，接着补充。
  “因为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两个人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再孤独了，不是吗？”
  对方的话说的是那么坚定有力，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苏凌钰都不自觉地停下了咀嚼，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对方的手。
  *
  操场围墙有一大片很老很老的常春藤，盘根错节，被这刚刚升起的阳光晒得近乎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