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者:亦只小狗      更新:2025-09-16 09:35      字数:3317
  陈泽清松了口气,识趣地问:“做完体测先看下队员情况,再决定之前的训练计划要不要改,好吗温老师?”
  温子渝抿着嘴点点头。林间穿过凉爽微风,拈走她面上一抹红晕。
  心里失陷一处,她突然意识到陈泽清好像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喜欢跟她针锋相对,也不再采用暴力执法,而是心平气和地跟她谈妥协、讲道理。
  她又感到一种莫名的羞愧,好烦。为什么总这样,我为什么又要羞愧。
  做完体测已临近中午,陈泽清试探地邀请她吃中饭,温子渝借口下午还要上课,匆匆离开。
  直到晚上,她打开手机看见陈泽清的留言:
  【周末见面好吗,讨论训练计划。】
  阳台上的三角梅又在“嘭、嘭”地热烈开放,声音像不断的小型爆炸不绝于耳。
  温子渝心里还残存着白天的愧疚,她一时头脑发昏回复到:
  【周末学校见吧。】
  陈泽清盯着手机屏幕,膝盖传来的微微疼痛无法压下她的嘴角,她像是第一天见到温子渝一样无比兴奋。
  第5章 初见她
  九月,南北燥热,总有故事发生。
  2014年9月,温子渝16岁,初入国家队北京训练基地。
  她8岁开始练习网球,先是在广州某家俱乐部训练,后被启蒙教练安云州推荐至广东省队参与选拔,14岁时成为省队的网球运动员。
  华兰觉得女儿文化课成绩好,不希望她走体育这条路:“子渝,你非要去的话妈妈也是有条件的。”
  温子渝一脸漠然,似乎已习惯了这样的华兰,她开口波澜不惊:“什么条件?”
  “两年,给你两年打不到国家队就回去念书。”华兰说话间还在批改文件。
  她桌上永远摆着一大摞文件。温子渝小时候经常把那些资料拿来折纸飞机,每次挨一顿打再拆开来放好,屡教不改。
  温子渝异常地坚持,心里有股气:“行。”
  去国家队代表着她可以离开广东,离开广东就可以离开华兰,也挺好。
  省队训练条件好却十分辛苦,温子渝经常累得直哭。但一看别人也在挥汗如雨,她立刻就弹跳起来打了鸡血一样继续训练。
  她当时年纪尚小,很难说清为什么迷恋打球,只觉得这种技术与力量的博弈运动让她全身神经都异常兴奋,她享受那种极致爆发的感觉。后来再见到安教练,这位身高1.80的启蒙老师已很难再轻易击破她。
  “你应该去更大的地方打球,子渝,你现在可以了。”安云州鼓励她。
  安云州多年前从国家队退役,他很清楚这小孩的实力,她看起来弱不禁风,可挥起拍来很有自己的想法。他相信自己眼光不会错,练习网球的青少年很少,温子渝有优势,也有天赋。
  两年后,温子渝如约入选国家队。她从此要离开华兰,一个人去北京体育总局参加训练和比赛。
  进入总局基地,温子渝和另一位上海的队友张琦分配在一间宿舍。女孩子们正属青春期,感情充沛,两个突然独立的小孩立刻变得亲密无间。
  网球区别于其他运动,大部分职业选手都有专属主教练,国家队教练紧缺,基本是4人分配一位主教。温子渝和张琦的主教崔永亮看着面相严厉,她不由暗中发愁。
  刚来总局就参加体能测试,也算第一道关卡。她的体能一直是弱项,小时候学网球的初衷就是为了改善身体素质。
  温子渝刚进队时身高1.67,体重53kg,这条件只能说差强人意。她一时难以适应巨大落差,在训练场上小心翼翼地观察其他队员。
  当时体能测试是成人标准,温子渝在青少队呆久了,对身体发育并没太过上心,加之省队教练紧缺无法关注到每个人。就这样,她在各种劣势之□□测以惨败收场。
  “体能太差了。”崔永亮频频叹气,眼里十分不耐烦。
  温子渝的自尊心立刻被拍得稀碎,她满眼含泪,被当面批评的滋味一点不好受。当时女网队有二十几人,陈泽清也在其中,她身高优越,站在队尾一排看得清清楚楚。
  温子渝的额前有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后贴在白皙的脸上。她眉毛细细弯弯,眼睛又大又亮,鼻头轻轻翘起像只小猫,咬着泛红的嘴唇,看起来挺倔。
  陈泽清暗自品评:体型一看就偏瘦弱,肌肉不够。她本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等温子渝哇哇大哭,不料那人忍到最后硬是没掉一滴泪。
  陈泽清觉得这人有点意思。在省队时就听说温子渝打底线打得不错,她一直跃跃欲试。
  作为进攻型选手,陈泽清喜欢拉爆体力式打球,不怎么重视底线技术。奈何她在省队一直没有机会遇到温子渝,她早一年来了国家队。
  训练结束后,大家陆陆续续离开。张琦换好衣服,边擦头边叫温子渝:“子渝,走吧。”
  温子渝冲她摆摆手,把脸埋在毛巾里:“你先走。”
  跟着大流走到半路,陈泽清一摸兜发现耳机忘在训练场。她习惯观察别人打球时听音乐,通过节拍记住队友进攻节奏是她自创的一种非主流方法。
  下午四点半,这时训练场一般没人。她照常大摇大摆走进去,直走到半米高的垫子附近时,隐约听见好像有什么声音。
  “56、57、58...”
  陈泽清小心翼翼地猫着腰过去,扒头一看,竟然是下午被狠批的那个队员,温子渝。
  “你在干嘛?”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温子渝吓了一跳,立刻从地上弹起来。她的脸红扑扑的,运动衣湿透之后贴在肩背上,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拿起旁边的毛巾撒腿就跑。
  陈泽清在后面猛追:“哎,你跑什么?”
  你追我赶,终于在操场路上追到。陈清泽拦在她面前,大口喘着气:“你是温子渝吧?我也是广东队的。”
  温子渝一愣,她拿着毛巾沾了沾脖子上的汗,迎着光眯着眼看过去。
  陈泽清穿着蓝白色的条纹交叉的训练服,那会儿她的头发还不长,有一双清澈饱满的丹凤眼。
  “你也省队的,吓死我了。”温子渝放松下来,一手擦汗一手拈起衣服扇风,“好热。”
  陈泽清煞有其事:“你这么练不行。你太瘦了,得做力量训练,先别做有氧。”
  温子渝没理她。
  “耐力也得做。”陈泽清自说自话。
  “你又不是教练。”温子渝忍不住怼了她,脸上又红起一片。
  眼看被误会,陈泽清拉着她走到阴凉里,仍不忘持续输出:“这里风格跟省队不一样,教练不管你以前怎么练,也不太清楚你的身体和技术特点,你得跟他说,知道吗?”
  总局训练基地经常存在这种情况,省队练得好好的发挥也没问题,结果到了总局来训练一段时间反而技术下降了。
  陈泽清开始很纳闷,后来才琢磨明白。教练有自己的判断,但这个判断有时跟运动员自身实际情况不一致。
  如果一味按照教练的打法,有时候身体很拧巴很别扭。她刚来时不敢说,后来实在练得难受,怎么都发不出力,只能找教练摊牌。
  陈泽清的教练张峰年龄不大,是从前几届退下来的运动员。他整体风格也是偏进攻型,十分强调爆发力和灵活性,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陈泽清和教练配合得愈加默契,顺利经过了过渡期。
  “我知道了。”温子渝听完解释,脸红渐渐消退,两人结伴回宿舍。
  陈泽清百无聊赖,没话找话:“我在省队那会儿没看见你。”
  “我也没见过你。”温子渝褪去一身汗,语气淡淡的。
  她觉得陈泽清有点烦人,一来白天当面挨训已经很丢脸,二来又被发现偷练,她更加看陈泽清不顺眼。
  陈泽清听不出好赖话:“她们说你底线打得不错,我一直想找你。”
  “找我干嘛?”
  “打球啊!”陈泽清扭头看她,正对上温子渝一双神色鄙夷的眼。
  温子渝一向有点骄傲,加之在省队呆惯了,青少组里她一骑绝尘又把自尊心养得高高的,对于这个没听过的陈泽清很是不屑。
  陈泽清终于反应过来:“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温子渝眼睛晾到一边,也不看她。
  “不行!走,去试试。”陈泽清突然站住,扭头就拉着人往回走。
  她生气了。本来好心好意分享肺腑之言,结果人家还瞧不上。这就是省队来的臭毛病,刚开始都觉得自己牛X轰轰,结果上场一试一个不吱声。
  温子渝正愁一腔委屈憋得没处发,说到试试眼里恨不得冒出火星子。
  两人回到球场拉球热身,还没开始打就已剑拔弩张。你来我往之间,温子渝很快就看出了门道。
  陈泽清习惯一发高速平发,发球失败她就会保守一点,二发上旋球再迅速上网,擅长正手直球和斜线压制,爆发力确实很强,跑动灵活,看来国家队训练倒是中规中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