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作者:亦只小狗      更新:2025-09-16 09:35      字数:3303
  【我很想你。电话未接,你还好吗?】
  【我不去台北参赛,直接回美国。比赛完给我电话,很重要。】
  心里热辣辣,她知道温子渝回美国是Anton安排,并不怪她;又觉得自己过于任性,错失了和她好好谈情的机会,更加懊恼。
  半夜醒来,陈泽清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经过心理疏导,陈泽清的心态大幅好转,在公开赛里一路晋升至决赛,最终输给了捷克选手万卓。
  马克本并未过分苛责,赛事结束后立刻计划安排陈泽清、队医一起回到西班牙备战。
  从台北回西班牙,需要在桃园机场起飞,到达上海中转再到马德里落地。
  在机场候机时,马克决定正式跟她聊聊:“陈,回去之后要再进行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你OK吗?”
  陈泽清的世界排名已大幅落后,五月份去法网参赛需要经过多轮资格赛获得资格。过多比赛既消耗选手体力也考验选手心态,一旦失误满盘皆输。
  “OK。马克,我会努力克服的,你相信我。”
  马克露出经典老父亲般的苦笑:“当时在‘匠心’第一次看你打球我就觉得你可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的眼光一向很准。”
  “是是是。”陈泽清已习惯马克的鼓励式教导风格。
  登机后,马克和队医因连日疲惫工作很快进入梦乡。陈泽清靠在窗户发起呆来,心思早已不在万米高空。
  昨晚决赛一结束,她就回到酒店房间给温子渝打电话。
  那人声音里还带着睡意,接起电话咕咕哝哝,听不清说什么。
  “子渝?”陈泽清等了半天才想起因为时差,美国这会儿刚好是清晨。
  “......你,好早。”温子渝长吁了一口气。
  “对不起,是有点好早。不过我太想你了...才打给你。”
  温子渝“扑哧”一声笑了:“昨天训练太累我很早就睡着,你比完了?”
  “嗯比完了。联合杯你也要去吧,那要好久才能见面。”
  “又输了?”温子渝揉揉太阳穴,对面那人试图逃避结果,顾左右而言他。
  陈泽清被人踩了尾巴,顿时语气也不客气:“你,你怎么总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输就输,又不是没输过...”
  温子渝听她能说会道,这才放心:“好好好,要四月再见...”
  “我好后悔。”
  “是活该吧。”温子渝笑她。
  陈泽清被她噎了一句,想道歉的心立刻退了三分:“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那继续吧。”
  “继续什么?”
  电话那头温子渝笑个不停,许久才迸出一句:“先赢了我再说。”
  第70章 打球时打球
  永远都是先赢再说。温子渝的大脑是二极管做的,1就是赢,0就是输。
  陈泽清僵在原地。球场里漂浮的尘土被驶离的车轮一路带起,汇聚成一股风暴冲进她心里。
  比赛结束了。
  即使站在2024年的今天,再度回看2019年泰国华欣的那场球赛,陈泽清仍觉得她输得离谱。
  当时战败后,她先经过台北某位著名医生的心理疏导,回到西班牙后继续接受了长达数周的心理咨询。
  一切训练如旧。当年四月,两人在哈萨克斯坦联合会杯相遇,于小组赛决赛中败于哈萨克斯坦队。
  比赛结束,选手们即将各奔东西。
  陈泽清找到温子渝,两人和好如初。
  她把台北蔡医生的话转述给温子渝,又说:“我明白想得到所有人支持的想法很自私,也不现实。你不要独自承担,我们得站在同一战线。现在好好打球,不要为还没发生的事心烦好吗?”
  “好。”温子渝的眼角泛红,“害你输了比赛,对不起。”
  “对不起?”陈泽清差点跳起来!
  “你说对不起?好了好了,不管你是谁都快点从温子渝身上滚下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她困住那人不停地抓痒,一顿鸡飞狗跳。
  空气忽然安静,温子渝的视线飘乎到窗边去:“没看见路雨鸣,张琦说她受伤了。”
  “你怎么总提她,”陈泽清紧紧捂住她的嘴,“再说我吃醋了。”
  “啪!”温子渝把她的手一拍,“张琦在后场跟我说的,她...”
  话音未落,陈泽清已吃掉她的音节。
  灯影之下,两株天堂鸟交错在一起。窗外猛烈地刮起来自遥远之地西伯利亚的大风,依然无法降低室内的氤氲热气。
  不久后,两人在同年五月的法网赛事中闯入六十四强。
  陈泽清由于资格赛中巨大的体力消耗无力支撑正赛,止步于此。温子渝则乘胜追击再战三十二强,最终拼尽全力仍落败。
  两人在21岁那年,以黑马之姿成为国内体育媒体竞相报道的对象,也是当时国内最被看好的两位种子选手。
  从那以后,陈泽清再也没参加过泰国华欣公开赛。以她当时快速上升的排名来说,这个赛事的级别和积分回报已不足以吸引她。
  直到命运之手再一次阻拦她的脚步。
  陈泽清在2023年受伤后积分排名大幅下滑,为迅速恢复状态,她通过大小赛事逐步热身,历经大师赛、武网和大阪公开赛,直至魂断泰国华欣。
  “魂断”这个词很有趣,她突然想起台湾那位温柔和蔼的蔡医生。
  “你需要表达,表达沮丧难过和表达幸福快乐同等重要,如果不表达就会永远埋在心里,有朝一日,它会以更加丑陋的方式爆发出来。”
  当时阻碍她的是什么,现在又是?我没有发现、没有表达吗?为什么最后果然如她所说丑陋地重演。
  这一切跟华兰或是温子渝有关系么,并未见得,说到底不过是她这颗自私而又虚荣的心在作祟。
  她怕的是华兰么,就算她真站在自己面前也未必就占了上风;她怕温子渝么,她明明爱她,爱她又何来怕。
  她怕的另有所属。
  直至刚才温子渝说出那句,“我不比了。”
  她猛然惊醒,原来她怕的是比。
  明明家庭出身优越,从小一路备受关爱和关注,明明年纪轻轻就已扬名世界,从网坛新星到干练老将。她理应自信松弛,目空一切。
  她对自己越来越严苛,自知仅剩不多机会的职业生涯无法承受任何失误。她要求自己务必完美,然而自己从未完美。
  她和温子渝比差点反手技术,和米莉卡比缺点攻击性,和路雨鸣比少些灵活,和万卓、伊娃等等比,甚至和过去的自己比,如此甚多的差距汇集到一起,幻化出一只长了角的怪物,蚕食着她的自信。
  人越在意什么,就越害怕什么。输就是输,输本身只是一个结果,但这个结果会在心里无限生长,膨胀,牵扯出无数条隐藏的丝线,一团一团,渐渐地把她的出路堵住。
  她在叫醒我。陈泽清明白,不要比了,没有意义。
  翌日清晨,温子渝早早来到球场,发现陈泽清提前到了。
  “你状态不错。”她迎上去打招呼,白皙的脸颊透出一抹粉色,“来热身。”
  两人在场地角落里随意伸展热身。
  “我想好了。”陈泽清用余光瞄了下,那人短发清爽,脸色透红,浑身散发着许久未见的活力。
  温子渝扭头浅笑,把她看到眼里去:“想好什么?”
  “我...你做陪练很适合我,刚好我也需要一个有大赛经验和硬地技术过关的人。”
  “那就是同意,我知道了。”温子渝扭转身体弯腰摸到脚尖,侧身时露出结实的大腿线条,在阳光下闪光。
  陈泽清恍然一怔,嘴角咧开来:“打球时打球,谈情时谈情。”
  “你说什么?”那人头朝下,没听清陈泽清自说自话。
  “哦,没什么。”她慌里慌张,暗骂自己知行不合一,“不过以后要随队出差,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张教练会过来橙心帮忙。李景然就有点委屈,我准备把她转到橙心的宿舍,不能让小孩单独在家。”
  “要不让她去我家?”陈泽清脱口而出,“她还小,住宿舍不习惯的话也影响学习和训练。”
  温子渝若有所思:“本来这样没什么。不过下半年她要参加省队选拔,还是避嫌一点,免得给你爸惹出麻烦。”
  她没忘记华兰一直虎视眈眈盯着陈有元。其实就算华兰不盯着,他这个年纪和职级想必有不少同僚等着他出错。
  “你果然在职场待久了,有进步。”陈泽清忍不住赞扬,多少有点阴阳怪气的成分。
  上午训练结束,两人相约去训练基地的餐厅吃饭。
  温子渝见她吃得不多,以为她还在为华欣的失利心烦,柔声劝到:“华欣这种小比赛没关系,如果你因为那个...”
  “没有,子渝。”陈泽清立即打断她,“你能来我很高兴,真的。你最好一直在我身边,帮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