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作者:
亦只小狗 更新:2025-09-16 09:35 字数:3344
陈泽清的大脑轰然一声,声音哽咽着:“你别吓我,我现在打给赵岚。”
她腾出右手哆哆嗦嗦地拨号,电话很快打通。
“陈泽清?”赵岚十分意外,很久没再接过她的电话了。
“赵医生,子渝她...她现在有点激动,你跟她说说话好吗,我觉得她...需要你。”
赵岚心内警铃大作,明明上周见到她还好好的。
“子渝在吗?”赵岚立刻呼叫。
温子渝听见赵岚的声音时终于有了反应。陈泽清握着她的手捏住手机:“子渝,你跟赵医生说话,我问下爸爸怎么样了。”
她听话地拿着手机,呼吸慢慢地平稳下来,陈泽清这才放心打给温成山。中午两点的太阳又大又烈,陈泽清怕她中暑又把人拉回车里。
温成山在电话里说华兰刚从急救转出,医生初诊是无症状性心肌缺血导致的突发心绞痛,所幸没有大碍。
陈泽清顿时松了一口气。再晚点华兰还没怎么样,子渝就先不行了。她扭头看温子渝缩成一团,忍不住无限懊悔,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
看温子渝挂断电话,陈泽清接过手机抱着她说:“爸爸说没有危险了,刚从急救转出来,我带你去看她。”
“对不起,”温子渝低头忍着泪,“我太自私了。”
出风口的冷风呼呼地吹,把温子渝的胳膊冰得够呛。陈泽清摸到后“啧”了一声,把风口调转向到一边。
“本来今天只是见你爸爸,是她非要来,这不怪你。”陈泽清托着她的脸,“你放心,等阵到了我不去见她。”
“陈泽清,”温子渝抬起头,两颊还存留着泪痕,“我怎么总是做不好这些,是不是我...”
“不是,”陈泽清抚摸着她的脸,帮她揩干眼角,“你是太爱她了,嘴上说着华兰华兰,其实心里爱死人家了。”
温子渝撇撇嘴,满脸通红地瞪了一眼。
一到医院,两人的腿又开始灌铅,磨磨蹭蹭。陈泽清临阵投降:“那...我先不进去了,万一又惹得她血压高...”
温子渝若有所思:“也对,你等我通知,没放话你不许走。”
等她走到VIP病房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两人的争吵声。
“小兰,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一听就是老爸,他即使生气也从不说重话。
温子渝摇摇头感叹自己这个老爸真是人如其名,温和谦谦、父爱如山。
“温成山我可警告你,你跟我必须统一战线,这件事我不答应!”华兰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恨不能瞬移到维也纳来一段《七月的草原》。
温成山的语调忽然降下去:“那你也不能...不能搞这出。子渝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她心理...”
温子渝一听,糟了老爸要说漏嘴,她立刻推门大喊一句,“妈!”
俩人吓了一跳。温成山心虚地从椅子上弹起,迎过来时差点顺手顺脚:“哦,仔仔来了!”
尴尬总是很明显,尤其是不善隐藏的人总会表露得尤为突出。
温子渝立刻明白了他们俩刚才在吵什么,忍不住冷笑一声:“妈,你好了?”
第89章 重庆的冬
重庆是个很美的城市。
整座城融合了现代建筑与传统建筑美学,坐落着天然的山峦叠嶂与江水蜿蜒,同时也释放浓烈辛辣的生活之气,沾染出性情浓烈泼辣的人。比如华兰。
关于华兰的形容词太多,温子渝时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美好的皮囊之下是一只猛虎,谁碰谁死。她想不出来老爸到底是怎么赢取的华兰这颗心,难猜。
她早该想到华兰这种身价的高管每年光是体检就不知道要查多少项目,但凡有什么大病早知道了。除非...除非是立刻猝死的那种。
“妈,你好了?”温子渝的冷笑颇具威胁,像针尖贴着灌满水的气球。
华兰维持着最基本的强势和优雅,细眉一挑:“你过来!”
“想不到华总没空开会,倒有空来医院演戏。”被欺骗的羞辱感沿着神经直冲头顶,先别说华兰,她温子渝也要血压高了!
她能准确地分辨出华兰是在假装还是真的生气。假装生气时她总爱挑眉质问,营造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真生气时她会不说话,直接把人晾在一边。
“爸爸!”温子渝的眼神化作一把□□扫射温成山,“你也骗我!”
温成山一听这误会可大了,立刻上前积极抗辩:“怎么会!我也吓了一跳。小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在炒菜,你看我围裙都没摘。”
他边说边从床边拾起来一条米白色的围裙,确实是家里的。温子渝两眼一黑,哭笑不得。
“我真服了...”她一把揪过围裙,盯着苦笑了两声。
“算了,既然全家人都在,那我就直说了。”温子渝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没过半分钟拉着个人进来。
华兰脑子一嗡,手指上的血氧仪数字开始嗖嗖往下掉,发出一阵嗡鸣。
“妈,这是我女朋友陈泽清,来正式认识一下。”温子渝攥住陈泽清的手不许她放开,她盯着华兰,“你别再搞这些了,不然我也给你看看我胡闹起来什么样。”
她一只手拿着围裙晃晃:“你没事我就先走了。老爸,你是不是还做了菜,一起回家吃饭吗?”
温成山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温子渝咬着嘴巴狠狠剜了他一眼,他才立刻跟上去。
“你们...”华兰气得白眼翻飞,哑口失色。
“小张,把车开到医院停车场。”她拿起手机给张明昕发了语音,刚好从窗外看过去那三人有说有笑地出了大门。
车内尤其安静,静得只听见车轮飞转和气流划过的声音。太阳照到身上又冷又热,冷气总抵不过阳光暴晒。
“那个,”温成山习惯了作为缓和剂,他正在后座反复措辞,“你们...”
“好饿,爸都做了什么菜?”温子渝从后视镜看到他嘴角抽动,精神状态未知,立刻制止他无意义的客套。
说到做饭温成山顿时松了口气,一秒回归到舒适的本职工作。
“给你们做了三杯鸡、炒蟹、酿苦瓜、鱼腐,还买了烧鹅,你最爱吃的。”
温成山跟说相声似地报起菜名,刚说完又冷不丁问:“泽清喜欢吃什么,下次我再单独给你做哦。”
陈泽清吓了一跳,受宠若惊地连连道谢:“好好,我什么都可以吃。”
“你回国后在哪里训练,我记得之前是在佛山?”温成山不敢让气氛冷落,虚假繁荣也是繁荣。
温子渝边开车边笑得脸疼,从没见过两人这么紧张。
这顿饭吃得陈泽清既爱又恨。
爱饭菜确实太好吃,家里爸妈厨艺平平,她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家吃到这么好吃的菜。恨温子渝一直怂恿她和温成山聊天,期间两人在楼下看电视,温子渝上楼去了半天才下来。
原来见家长这么尴尬。陈泽清突然意识到温子渝该不会是在报复自己,上次带她去见周慧难道她也这么尴尬。
两人告别时天色已晚,温成山恋恋不舍一直跟到地库。
“爸你回去吧,我周末没事就回来吃饭。”温子渝大表孝心,对温成山今日表现十分满意,“我就不等她了,她回来你跟她讲吧。”
温成山拍拍她肩膀说:“别怪你妈。她你还不知道嘛,以后不要说狠话,她会难过。”
“算了,反正你就是很爱她,我看她就是去抢银行你也会给她把风递枪。”温子渝揶揄两句,想到下午那出闹剧忍不住又瞪一眼,“差点把我吓死。”
陈泽清立在一边干等着。温成山走过来,笑眯眯地说:“泽清不要介意,她妈其实很好。慢慢来,不急的。”
陈泽清眼角泛湿,猛猛点头。
夜色深重,华兰还坐在办公室里批改文件。今天这一顿折腾,白费。
广东的冷气一向开得足,比之香港也不在话下。职业套装也挡不住室内凉气渐渐渗入皮肤,她恍然一抬头,差点以为是在冬天。
湿湿冷冷的冬天。重庆的冬天也是这样一丝一丝的凉气,无孔不入。身体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由不得大脑做主,那些疼的冷的片段窸窸窣窣就钻进来了。
温子渝出生在1998年12月24日,美好的圣诞节前夜。
1998年是复杂的一年。这年国内发生了太多事情,整个社会沉浸在一种被疯狂冲击之后茫然失措的氛围里。那年大规模的下岗潮对社会经济和心理造成的伤害已成为一个时代烙印,很不幸的是华兰也在这人潮之中。
她还未从失业的苦闷中缓过心神,刚入六月就接到爱人要去前线支援抗洪的通知,那人甚至都来不及当面说一句话拥抱一下就消失无踪。
她又念又气,一直等到八月都没收到任何消息。直到有天她发现无论如何再也瞒不住,只好去跟母亲摊牌。
“妈,我怀孕了。”
华兰的妈是个土生土长的重庆女人,干脆泼辣又侠骨柔情,平时帮这个帮那个,等落到自己女儿头上时,她也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