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荔有些讶异，继而又变成了欣慰，点头道：“政儿，想不到你这么早就有这么大的志向了。很好，尽管放手去做，我和哪吒会永远支持你！”
  她原本还想拍拍嬴政肩膀的，但嬴政长得太快了，她得踮起脚尖才能做到。目视过后，干脆作罢。
  嬴政愕然了一瞬，神情有些古怪：“老师，您是在鼓励我攻伐蜀国吗？那可是您的母国呀。”
  他发现，自己和老师的思维，似乎不在一条线上。
  扶荔理所当然地说：“既然要一统天下，自然是要把这天下所有的政权都统治在内。难道蜀国不是天下的一部分吗？”
  见他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哪吒补充道：“如今郑氏的政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沿，最多能再撑上十几二十年。到那个时候，你基本上已经统一中原了。”
  扶荔接着说：“你统一中原，蜀国秩序彻底崩溃，这又何尝不是天命？”
  嬴政的神情逐渐坚定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两位老师所言甚是。但蜀国国土广袤，人口稠密都不下于中原，这可是块硬骨头，要啃下来得集合中原之力。”
  当初扶荔统一蜀中时，统一的就不止是川蜀，而是整个川藏。如今的气候还处于温热状态，中原地区还能看到大象的踪迹，西藏那边的气候比后世好多了。
  但藏区毕竟海拔高，空气稀薄，人口其实并不算多。真正人口稠密的，还是川蜀地区。
  她把这些情况告诉了嬴政，并点出了最关键的一点：“蜀国从立国开始，就是一个统一而完整的政权。这些年来虽有朝代交替，但每一个继任者都致力于统一。
  对于‘统一’这件事，他们可比中原人的接受程度高多了。当然了，前提是秦国的国力够强，你这个秦王的能力也要更强。”
  蜀国自来女子掌权，嬴政的性别对蜀人来说，本身就自带短板。
  但蜀人也佩服有能力的人，蜀国朝堂和地方也不乏男人做官，只是蜀王一直由女子担任而已。
  只要嬴政展现出了超强的能力，蜀人也愿意低头。
  嬴政点点头，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沉吟了片刻问道：“老师，您说联姻的法子，能加快进程吗？”
  君王的婚姻本就是一场政治交换，比起中原各国，显然是联姻蜀国的价值更高。
  扶荔深深看了他一眼，提醒道：“蜀国女子可不像中原的淑女，哪怕男君做官的，在家也是主君。她们不会心甘情愿缩在后宫，你可要想清楚了。”
  嬴政的性格太强势了，他能容忍自己的王后去分他的权柄吗？
  但嬴政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心胸开阔，特别是对于才能卓著的人，他的容忍度非常高。
  听了扶荔的话，他当即便道：“若是蜀国送过来的联姻人选才智高绝，政还不乐意把人困在后宫呢。
  再者说，蜀中男子的地位与中原女子仿佛。肯离开蜀地嫁到中原的，本身就是能屈能伸之辈，不会不懂分寸。”
  国与国之间的联姻，只要蜀国那边不全是傻子，就必然不会选一个不情不愿的送过来。
  而他想要亲政，就必然得成婚，何不选一个价值更高的？
  对此，扶荔不置可否，只是说：“蜀国和秦国不同，成丁与否不看身高，只看年龄。他们无论男女，十八岁才算是成年，成年之后才能谈婚论嫁。你今年才十六岁，还是等两年再说吧。”
  ——说不定等两年，你又改变主意了。
  在秦国，只要身高达标，不管岁数多大都算是成丁。像嬴政这种天生就长得高的，九岁的时候已经成丁了。
  那些天生患有侏儒症的，因为永远长不高，就不被算在人丁之内。就算是家中长子，也会被父母赶出家门自讨生活。
  国家会对这些人统一管理，把他们聚集起来替国家驯养牲畜，也算是给他们一条活路。
  嬴政略显兴奋地点了点头：“老师所言甚是。等咱们的探子在蜀国扎了跟，再谈联姻的事也不迟。对了……”
  他又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监正对戴卿和郑卿说了什么，竟然让她们转变了想法，彻底放弃蜀国，要全力为秦国效忠了。”
  像出身楚国的昌平君，哪怕也在为秦国效力，却始终心念楚国。若是秦楚之间有战争，嬴政是不放心让昌平君参与的。
  没见到戴渠之前，戴璇、郑措二人明显也是如此，可三人密谈之后，嬴政立刻就察觉到两人的态度变了。
  原本他只是试一试，不想戴渠真的改变了她们的想法。
  “老师，政记得您也和戴渠密谈过，能猜到他们三个说了什么吗？”
  扶荔点了点头，说：“能猜到，但不能告诉你。”
  嬴政笑容一滞：“……好吧，政不问就是了。”说得委屈巴巴。
  扶荔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干脆转移的话题：“那两个蜀国勇士，很可能有点问题，你莫要将二人安排做禁卫，最好别给他们接触你的机会。”
  见她说得严肃，嬴政心中一凛：“老师放心，政会注意的。”
  第209章
  夫妻二人离开了王宫,就又赶到了新建的长安城。今日是武举的最后一天，章邯考完之后，就能直接跟他们回咸阳。
  至于看榜,也不必他亲自去看，只要他能考中，虽然有人来献殷勤。
  戴璇已经提前和扶荔透露过了，这次秦国的科举要弄得声势浩大。因而,考试流程和科目虽然因地制宜,但考中之后的待遇，却准备照搬蜀中。
  官府已经准备好了人手，每个人都发了新衣裳，还有一条红绸子，并锣鼓等响器。
  等到放榜那日，这些人就换上新衣,系上鲜红的绸子，打扮得鲜艳夺目，吹吹打打地分批行动,找到考中之人的住所，给当事人报喜。
  动静弄得越大越好,得给考生们一种错觉：他们不是过了一门考试，而是立了开疆拓土之功！
  这种既出风头又出名的机会,没有人会不喜欢。今年没考中的,下次有机会一定
  会再考；今年没来的,听说了之后一定会找机会来。
  反正为了这次考试，大把的资源已经搭出去了，自然得利益最大化。
  吕不韦都忍不住表示：“佩服，佩服,不韦甘拜下风！”
  戴璇摆手道：“这本来也不是我的想法，更不是某个人的想法，而是蜀国施行科举之间逐渐演化出来的。咱们不过是占了晚行的便宜，拿来就用而已。”
  吕不韦心中疑惑：为何我当年考试时，考中的那些没这种待遇呢？
  这种黑历史，他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而是换了个问法：“听说蜀中考试一共分三级，分别是：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每次考中之后，都有这种待遇吗？”
  “那当然不是了。”戴璇笑道，“国家的资源要合理利用，不能滥用。若只考中秀才，官府只是每个月都发补贴；考中举人的，民间会有脑子活泛的人，自发到考生家里去报喜，赚些喜钱；
  唯有考中了进士，才有官府组织人手去报喜，当然民间会有人掺和。遇到了这种大喜事，但凡是来报喜的，高中的人都乐意发点钱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吕不韦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明白了，也扎心了，原来是我考的级别不够！
  戴璇并不知道吕不韦脆弱的小心脏被自己插了一刀，还皱了皱眉，有几分嫌弃，但更多的是感慨：“这次科举，还是太简陋了！不过，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这个头，往后规则怎么修改，还不是朝廷说了算？”
  吕不韦：“……正是如此。”
  此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回去之后就给自己已到学龄的三个孩子请严师，鞭策他们读书。去年出生那两个还太小了，就先放他们一马，等过了五岁再启蒙。
  他就不信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就没有一个能考过科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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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邯的排兵布阵也考得很顺利，毕竟教他的哪吒是真上过战场的，主帅姜子牙又是个用兵高手。
  至于蜀国来的那两个大力士，在排兵布阵上没有天赋。
  前脚考试刚结束，后脚宫里就来了人，直接把那两位带到了扶荔这边。
  嬴政给了他们秩比一千石的待遇，让他们全力保护扶荔的安全。
  至于哪吒，他自己展现出的武力值已经够高了，平日里跟随的护卫也只是帮着做些杂事。真遇到有人来刺杀，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看到两人的第一眼，扶荔和哪吒就忍不住相视一眼，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夫妻二人的法力被禁锢，修仙带来的附加值，比如看破虚妄的眼睛，也随着法力一起被封禁了。
  但他们还有直觉，多年和神仙妖怪打交道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们，眼前这两个不像是凡人。可究竟是已经成仙了，还是尚为妖身，他们就不敢确定了。
  好在，也不用他们确定。
  宫里的人离开之后，两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主君，男君，属下们奉大圣计蒙之命，前来保护两位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