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病弱”谋士,战绩可查 第23节
作者:积羽成扇      更新:2025-09-16 09:50      字数:2803
  鲜红迸溅。
  黑脸兵卒睁大眼,疑惑地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少年。
  他刚才并没有伤到对方,这血是哪来的?
  不等他想个明白,意识已被黑暗彻底切断。
  “你随地吐痰,那就你先去吧。”
  茫然的尽头,只朦胧地听到这一句话。
  后面几人大骇,刺骨的寒意从颈部传到脚底。
  首领眼中杀意更甚,提着长枪加速逼近,跃过排在次位的小个子兵卒:“传讯。”
  排在最后的兵卒僵硬地调转马头,往西侧奔去。
  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1]”,枪为百兵之王,在马上战斗中占了极大的优势。
  在剑锋未能触碰对方的距离,首领握着枪尾,抬枪而刺。
  顾至再次调转马头,两腿夹着马腹,上身一软,紧贴着马背倒下。
  枪头掠过他的鼻尖,刮起一道猩冷的凉风。
  顾至眼也未看地将长剑掷出,双手抓住枪身前端。
  一击未中,首领正要收枪再攻。
  倏然,一柄利剑划过他的大腿,刺入马腹。
  疼痛传来的一瞬间,分神的首领被顾至抓住漏洞,几乎要被夺了长兵。
  他死死抓着枪尾,还未使劲,身下被刺中腹部的骢马发了狂地仰身,将他狠狠地甩下马背。
  咔——
  因为死死握着长枪的一头,摔到地上的首领长臂被冲力拉得脱臼,无力地松开兵器。
  完了。
  念头刚落,身躯便被贯穿。
  连带着身上的木甲,被一枪穿裂。
  另外二人魂惊胆裂,各自往不同的方向散开,却都没能挡住鬼魅般的枪尖。
  最先策马前去报信求援的兵卒满头冷汗,汗水与雨水混在一处,分不清是热是冷。
  他听着身后短促而紧密的惨叫,被恐惧撅住了心脏,一个劲地祈祷。
  “再拖久一点,再拖一会儿……”
  骏马已跑出了最大的时速,兵卒却仍觉得不足。
  “怎么这么慢——该死!”
  不止何时,他的后背激起了一片疙瘩。
  他疯了一般地策马向前,不敢回头,却又忍不住诡异的冲动,想要回头看上一眼。
  “到底追上来了没?”
  这个问题反复折磨着他,迫使他回头。
  就看一眼——
  就一眼——
  兵卒回过头,看见了飞舞的红缨。
  ……
  顾至甩去长枪上的血,马速未停,继续向前。
  距离温县,还有二里。
  ……
  温县城外,曹家新兵驻扎的营寨漆黑而死寂。
  “我觉得他们说得极有道理。”留着棕色长胡的男子率先打破沉默。
  “如今天下大乱,我等背井离乡,提着脑袋投军,不就是为了一口饭吃?”
  男人道,
  “我们本来就不是曹家的下人,哪讲究什么‘从一而终’?谁能给我们饭吃,我们就追随谁,替他卖命,就这么简单。”
  这番言论,得到众多新兵的附和。
  只有一个看上去浓眉大胡,声音却稚嫩得像是十三岁少年的男人硬邦邦地质疑:
  “既然如此,刚才那些人劝我们入伙的时候,你怎么不去?”
  棕胡男子不以为然:“这毕竟是关乎身家性命与未来的大事,当然要好好考虑清楚,哪能想也不想,就轻率地做决定?”
  “你觉得这些乌合之众能赢?”闻言,少年音的男子目露讽刺,
  “这些人帮着董卓助纣为虐,投效他们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董卓焚烧洛阳的恶行人尽皆知,就算有人没听过董卓的劣迹,在河内郡看到的断壁颓垣、枯草残灰,以及沿途残破的碎尸也能让他们认识到董卓的残暴。
  “兵者,必有胜负,最终结果无外乎两个——那一队西凉军赢,或者曹将军赢。你们大可以见风使舵,按照西凉兵的指示做事。可在那之前,希望你们想清楚后果。”
  少年音男子将目光扫过众人,明亮的眼睛像是含着刀,迫使一些人移开目光。
  “若西凉军赢了,他们未必会信守承诺,带我们走。他们或许会杀了我们,或让我们自生自灭。”
  棕胡男子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但想到董卓部曲劫掠三辅的劣行,以及屠杀平民,拿平民的头颅充当军功,耀武扬威的残忍,所有反驳之语都像是被浆糊黏住,半句都说不出。
  “反之,若最后是曹将军他们赢了……”少年音男子环顾四周,看着众人若有所思的神色,
  “你们以为,哪一个将军,会接纳一群白吃白喝,却在关键时候背叛的人?”
  “如果我们背叛了,曹操他们不但不会再接纳我们,还有可能将我们全部杀死。”一个脸色青黄,瘦骨如柴的男子笃定道,他已经被少年音男子说服。
  “可是……”
  其他人仍有些迟疑不决,一个凹眼的中年男子大着胆吱声,
  “我们就不能两边都不选,等着他们打完吗?”
  另一人附和:“是啊,那些西凉军可是杀人不见血,我们都是新兵蛋子,又打不过他们……”
  既然背叛没有好结果,那不背叛不就行了?
  就当什么不知道,缩在城外……
  “嗤。”这一回,嘲讽冷笑的是最初劝他们背叛的棕胡男,
  “不偏不党,哪有这么好的事?两个都不想得罪,往往意味着两边都会得罪。什么都不干,光等着结果,那就是等死。”
  “说得对。”这一回,少年音男子与棕胡男达成了一致的见解,
  “墙头草,只会被人铲除。我们这些吃主家饭的部曲,可不能光吃白饭,不干事。”
  “说得轻巧,”有人不服地嘟囔,“西凉军留了一支队伍在外监视,我们这些初入行伍的瘫子能去哪儿?”
  少年音男子皱眉,正想用“我们人数比他们多数倍”来反驳,倏然,帐外传来一声怒喝。
  “什么人!停下!”
  高亢的声调几欲刺破夜幕,如同刀刃刮在青铜器上的尖鸣,极其刺耳。
  帐内的十几人全都噤了声,面面相觑。
  “这个声音我认得,是西凉兵留在这的一个小头目。”
  沉默之中,瘦骨如柴的新兵率先开口。
  “外面一定出了事。”少年音男子站起身,从草垫子下掏出一把简陋的砍刀,
  “我出去看看。”
  剩下的人没有异议,眼巴巴地看着他整理着装。
  那个瘦成一把骨架的新兵犹豫了许久,摸出自己的武器,走到少年音男子的身边。
  “一起。”
  少年音男子看向众人:“还有要一起的吗?”
  无人回答。
  他摇了摇头,带着瘦子掀开营帐。
  “啊——”
  刚走出不远,二人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少年音男子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发现瘦子格外镇定,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他立即转过视线,查看前方的乱象——
  西凉人在这营寨留下了二十人,用来监视、限制他们的行动。
  这二十人又分为两队,分别堵着营寨前后的大门,同时对城门和营寨进行盯梢。
  此刻,前门的营门陷入混乱,几个西凉兵身影浮动,不知道在做什么。
  后门的那十个西凉兵听到呼喊,正提着武器向这边冲来。
  “躲起来。”
  瘦子拉着他躲到一间营帐的后方,营帐中藏着十几个年少的新兵,正睁着眼,惊恐地看着他们。
  “别怕,自己人。”
  少年音男子低声安抚了一句,忙不迭地走到营帐的边缘,向外探头。
  夜幕中,一个穿着蓑衣,乌发飞扬的身影,正捏着马缰,提着尖头枪,在西凉兵的小队中穿梭。
  拨,刺,扫,挑,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