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病弱”谋士,战绩可查 第165节
作者:
积羽成扇 更新:2025-09-16 09:51 字数:3373
随军用的窄榻是用木板榫接而成,甚是狭窄,只能容一人平躺,两人紧挨着侧躺。
上上次行军的时候,顾至已体会过一番,那时,他因为不好与荀彧贴得太近,险些翻下床榻,如今倒是没有了这个顾虑。
他已褪了外衣,贴在荀彧的怀中,两人合盖一袭暖被。
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在耳畔鼓动,带着令人安心的平和,催着他入眠。
行军路途,一切从简,荀彧这几日并未给衣物熏香,也并未带上香芷,只在腰囊中放了一些除蚊的药草。
可即便如此,顾至仍能在荀彧怀中嗅到几分清新的香气,令他不由自主地凑近了几分,埋在荀彧颈间寻找香气的来源。
“阿漻,莫动。”
略带沙哑的声嗓从头顶传来,顾至听着那藏在温柔声线中的哑意,老老实实地缩在远处,不再动弹。
在营帐中,不宜做任何事。既然不宜,那就不能撩起任何苗头。
正这么想着,忽然,一道温热覆在他的颈侧,一触即离。
“好梦。”
第129章 变数
顾至终于体会到荀彧刚才的感觉。
渴慕之人就在身侧, 颈间那若有若无的触感便成了一种折磨。哪怕相触的时间极其短暂,也勾动了他心中的隐欲,将一切细微末节扩大到极致, 转为渴求。
直到耳旁低沉落下的“好梦”二字,顾至心中灼火燎原,转为几丝苦恼。
好梦……如此这般,他怎么能睡得着?
然而,再怎么不想睡,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数着呼吸, 试图为自己催眠。
耳旁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原本让人心宁神安的响动, 此刻竟有几分喧噪, 吵得他难以入眠。
脸庞紧贴着炙热的温度,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沉沉睡去。
一夜安然。
第二天, 军队拔营,继续向北。
曹操依照顾至的方略, 根据其他谋士共同协商的计谋, 借吕布之手, 放出了“袁绍当年早已杀害天子”的传闻。
因为袁绍的缘故,吕布早就和曹操拆散了同盟关系。但他与曹操没有大仇,很乐意给击败自己的袁绍添堵, 当即接过这个活,凭着过去做主簿的经验,亲自写了一封的檄文, 添油加醋地声讨袁绍。
那些流言的细节格外清晰,好似吕布当时就躺在袁绍的床榻后面,亲眼目睹袁绍拔剑杀害天子这件事。
当袁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关于他犯上作乱,诛杀天子的传闻已传遍了各州。
激怒的袁绍当即砸了两套玉器,犹不解恨,拔出佩剑,一举将桌案削为两段。
“吕布匹夫!竟敢如此构陷于我。”
旁侧的郭图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时机,当即上前。
“主公息怒。”
他揣度着局势与袁绍的心意,款款进言,
“吕布不过是败走之犬,不值一哂。当务之急,是出兵南下,攻打曹操。一旦曹操兵败,天子落到……天子被主公逢迎,再有一二个肱骨老臣证实天子的身份,替主公正名,谣言不攻自破。”
理是这个理,可袁绍仍然心绪不平。
诛杀天子,这可是董卓曾经犯下的大罪。想他袁绍,怎么能与董卓背上同等的骂名?
“传令下去,无需再候援军,立即攻城。”
袁绍的大将眭固刚死在曹仁的手上,他本就攒了一肚子的火。如今又碰到这等子被泼污水的事,袁绍忍无可忍,决定速战速决。
沮授与田丰知晓了袁绍的命令,先后求见。
“曹操占据兖、豫多年,养精蓄锐,已非昔日可比,主公莫要急攻,宜徐徐图之。”
沮授慎重相劝,一揖到底。
“幽州将将平定,主公不思安置流民,竟在屁股还未捂热的时候出兵攻伐曹操。这倒也罢了,主公如何能不顾援军与粮草,草率地攻城,岂非昏了头?”
田丰的说辞更加直白,也更让袁绍火大。
袁绍虽然心中不快,但他念着沮授与田丰的才能,强行忍了下来。
他并非驽钝之人,对于沮授与田丰的谏言,他多少听进去了几分,也开始考虑自己是否太过急切,不过是多等十日的功夫,总该忍上一忍。
然而,袁绍刚恢复些许理智,冀州境内又传来新的流言。
有知情人称,当初青州黄巾军忽然向西涌入兖州、冀州两地,害死兖州牧刘岱,其实是袁绍暗中设局,故意将青州黄巾军往西边引,好害死韩馥,夺取冀州牧的官职。
冀州的士人们认为,袁绍此举,过于卑劣,完全不顾百姓的死活,简直是在草菅人命。
听到这话,袁绍再也坐不住了。
那些污蔑他的流言,他就算再生气,也能秉持自我,无愧于心。
可这青州黄巾军……当初,的确是他顺着陶谦的提议,主动将祸端引入兖州、冀州之内。
埋藏已久的秘密被人窥破,袁绍不由冷汗直冒。
“立即出兵!围城!”
他必须早点击败曹操,迎回天子。只有这样,他才能洗掉谋害天子的流言,同时让另一则流言的可信度降到最低。
袁绍刻意将黄巾军引向东侧的那一年,沮授与田丰还未加入袁绍的阵营,因此,两人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不明白袁绍为什么再次改变了主意,努力相劝,却让理亏心虚的袁绍大怒,将他们抓捕入狱。
袁绍顾不得援助河内郡的那支军队,也顾不得等候援军,当即沿着济水南下,在东郡的谷城发动攻城之战。
袁绍的这番行动完全在曹军的预料之中。
曹操听从顾至等人的提议,给袁绍上了双保险,把青州兵当年冲击兖、冀州的事也推到袁绍头上,逼得他不得不发兵。
曹操只以为这是占据名义,给袁绍泼脏水,回敬袁绍污蔑的反击之举。
只有顾至与戏志才知道,这还真的不是诬陷。青州黄巾军冲击兖州、冀州这件事,确实与袁绍有关。
接下来的战役确实如同顾至等人所想,急于进攻的袁绍因为援军未至,粮草不足,迟迟没能攻下兖州,反而吃了好几场败仗。
眼看曹操要大破袁绍,将袁绍击退的时候,变故出现了。
开战的第三个月,曹操带兵截取袁绍的粮草,竟意外中了张燕的埋伏,被黑山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彼时,枣衹、徐晃在泰山郡对抗张辽,夏侯惇与曹操带着大军守在济北国的州内,迎击袁营的张郃、颜良。
曹操的长子曹昂则留在营地之内,在守着粮草与辎重的同时,随时待命,援护攻伐之军。
二月初五这天,顾至正坐在营帐中,听着曹丕意气风发地讲述着有关骑射的心得。
忽然,营帐外传来混乱的躁动,呼喝声伴随着急切的脚步声响起,不详的气息随之而来,令曹丕瞬时变了脸色。
顾至抬手在曹丕肩头按了一记,敛袖起身:
“二公子莫急,先出去看看。”
说完,顾至率先掀开门帘,走出营帐。
营内所有士兵行色匆匆,不少人搀扶着重伤的同袍,坐在营门口,等着医者的救治。
顾至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本尚算平静的眼瞳骤然一凝。
夏侯惇脱了兜鍪,右手搭着膝,略显随意地坐在一处空地上。
他的左手捂着左眼,有细小的血流顺着指缝淌下,在日光下格外刺目。
似乎察觉到旁人的目光,夏侯惇稍稍偏过眼,如同初见时那般,半玩笑半嘲弄地与他打招呼。
“顾白面,站在那做什么?”
见他不语,夏侯惇眯着完好的那只眼,似要起身。
顾至回过神,走到夏侯惇身旁,也让夏侯惇停下起身的举措。
“顾军师,”夏侯惇长叹一声,换了一个称谓,
“在出征前,你已提醒过我,要当心双目被流矢射中。是我一时失察,倒是枉费了你的一番好意。”
“……不说这些。”
顾至没见到曹丕的身影,猜想曹丕应当是去寻找曹操,收敛心神,凝肃地望着眼前的夏侯惇,
“将军可有换过药?”
夏侯惇不在意地道:
“士兵之中,重伤、濒死者众多,我这点伤算得了什么?等医者治完了伤患,我再去讨一点草药。”
熠熠的日光在鳞甲上跳动着炫光,少许日华照在夏侯惇的手上,将指缝间汩汩落下的血丝晒得格外刺目。
顾至从鞶囊中取出一支半指大的陶瓶,递给夏侯惇。
“这是友人赠予我的止血药,将军姑且一用。”
“谢了。”
染血的手避开他的掌心,取过那瓶药粉。
夏侯惇转过身,背对着顾至,给左目敷了药粉,又解下战甲,扯断袍服上的一节布料,裹住左眼。
待到左眼的伤痕被布条遮挡,他才转过身,重新面向顾至。
“未曾想到顾军师还有卜算之才,若有机会,我倒是也想学上一学。”
他将药瓶擦拭干净,还给顾至,
“这药倒是比你当初在温县所赠的刀尖药更清凉一些。”
仿佛穷尽无聊,夏侯惇有一茬没一茬地找着话题,絮絮不停。
顾至听了许久,到底没能忍住:
“发生了何事?”
袁绍援军未至,接连败北,怎么会突然……让曹操的军队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