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澄微微一笑，“世子夫人，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穆师爷的速度可真快，我昨日刚回娘家，穆师爷今日便追了过来。”
  许玉莹却是笑不出来，她冷睨了一眼穆青澄，走至前方，朝许御史见礼，而后在下首椅子上落座。
  穆青澄不紧不慢的回呛道：“世子夫人的速度更快，本师爷前脚刚从平南伯府离开，世子夫人后脚便回了娘家，这不知道的人，会说是世子夫人为母侍疾，可知道的人便会说，世子夫人是做了亏心事，心虚跑路……”
  “什么亏心事？什么心虚？”许玉莹大怒，急赤白脸地斥道：“穆师爷，你不要含血喷人！”
  穆青澄敛了笑，眸光冷寒，“为了阻止世子吴斐纳妾，便将廖如意半路拐卖给他人！世子夫人，此事你认不认？”
  “我没有！”许玉莹矢口否认，“我是不
  想让世子纳妾，但我没有拐卖廖如意！我……我只是交待了安管家，让他去想办法，至于他怎么做的，我不知道！”
  穆青澄逼近半步，语气迫人，“你觉得，我会信吗？安仲一介管家，他敢不经过主子的首肯，私自买卖人口？许玉莹，你若是自首，交待出廖如意的下落，还有从轻发落的机会！”
  “我不知道！此事是安管家一人所为，与我无关！”许玉莹的神色，已是慌不择路，却咬紧牙关，坚决不肯承认。
  许御史见状，插话道：“穆师爷，你随意指控小女，可有证据？”
  穆青澄眉尖轻挑，“我现今虽无实证，但安仲进了京兆府，迟早会招供，王如花死前也留下了线索。许玉莹，机会我给过你了，既然你不愿自首，戴罪立功，那便迟上几日，我们京兆府大牢见！”
  语罢，她抱拳一礼，率人离去！
  许玉莹抓着椅子扶手，整个人惶惶不安，“爹，现在该怎么办？”
  许御史沉目不言，不知心中盘算着什么。
  穆青澄没有直接出府，而是往御史府后宅行去。
  途中遇上几个丫环，乍见一群官差，吓得登时一僵，不知该作何反应。
  穆青澄阻止了刘恒等一众捕快，她独自近前，朝丫环们微微福身，脸上扬起温和笑容，“几位姐姐，我姓穆，是京兆府的，我想跟你们打听一个人。三年前，我是个殓尸人，曾经来过府上。我记得那会儿刚刚入夏，府上病死了一个妾室杨氏，我接走杨氏的尸体，从后门离开时，有个姑娘急匆匆的跑来，说她是杨氏的女儿，托我为杨氏净身更衣。请问，这个姑娘现今还在府上吗？她叫什么名字？”
  说完，她拿出几锭碎银子塞到聆听最认真的丫环手中。
  那丫环欣喜，忙道：“哦，你说得是玉绡姑娘吧。”
  “玉绡姑娘不在府里的。”另一个丫环跟着说道。
  穆青澄讶然，“妾氏的女儿，也是府上的小姐啊，为何没有住在府上？”
  丫环捂着嘴巴，悄声说：“老爷只给取了个名字，没有进族谱，所以算不上是小姐。”
  “那玉绡姑娘在哪儿呢？”穆青澄追问道。
  “养在了城郊庄子上。”
  “行，我知道了。多谢几位姐姐。”
  穆青澄又拿出一锭碎银，塞给了第二个丫环，嘱咐道：“若是你们主子问起，不要乱说话。只回答，是官差威逼你们的，不然就要被抓走进大牢。”
  丫环懵懵懂懂的点头应下。
  穆青澄随即带着一众手下，快步离开了御史府。
  路上，穆青澄吩咐刘恒，“回了衙门，立刻找出许御史分布在城郊的所有庄子！”
  “穆师爷，您是怀疑，廖如意在许御史的庄子上？”刘恒思索着问道。
  穆青澄摇头，“不，不是廖如意。我现在想的是涑河女尸！”
  “啊？怎么又扯到涑河女尸身上了？那……那跟什么玉绡姑娘有何关系？”刘恒懵了一瞬，脑子有些凌乱。
  穆青澄轻叹：“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况且，我目前只是猜想和推测，待我证实了，再跟你们讲。”
  刘恒“哦”了一声，“行，反正我脑袋不如你，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穆青澄莞尔。
  他们挑了最近的回衙路线，便是从惠民街穿过。
  在京兆府划分的几个民生区域中，惠民街是最大的一个区，每日人流高达上万，巡逻的力量，也是最强的。
  正好，他们也能顺便巡查一番。
  今日负责在此处巡逻的捕头是段千重，加上十一名捕快，分成三个小队，四人一组，交叉巡逻。
  然而，他们进入惠民街，才走了几丈路，竟见前方围满了人，现场闹哄哄的，嘈杂声不绝于耳！
  刘恒一惊，大掌一挥，率领捕快疾步奔向人群！
  穆青澄亦加快了脚程。
  “京兆府在此，速速散开！”
  随着刘恒威慑般的喊声响起，围观的百姓，陆续向两边分散，让出了中间的一条路！
  刘恒率人入内，随即惊在当场！
  十一名捕快，有八名倒在了地上，只剩下段千重和三名捕快持刀而立！
  而与他们对峙的，是一队人马！
  七个人，七匹马，正前方领头者，锦衣华服，气势卓然，竟是……久未回京的中山王世子！
  第264章 ：无头女尸（52）
  “为何僵持在此？”
  一道温和的女音，自人群外缓缓响起。
  所有人闻声望去，但见穆青澄青衣窄裙，一束高马尾，清水芙蓉般，信步而来。
  段千重及其手下捕快，看见自己人从天而降，顷刻间便红了眼！
  “穆师爷，刘捕头！”
  段千重收起官刀，朝穆青澄和刘恒行礼，铿锵的语气里含了一丝委屈，“惠民街乃是步行区域，严禁车马行驶，若有误闯者，须第一时间驱离！可是，中山王世子的人马，闯入惠民街后，不但不听从规矩速速离开，反而当街纵马疾驰！属下带人拦截，众兄弟多数被打伤……”
  “呵，技不如人，怨得了谁？”
  一人开口，打断了段千重。
  穆青澄抬目望过去，说话之人，是中山王世子身后的第一人。此人坐在马上，手持利剑，眼中布满讥讽之色。
  而中山王世子，年纪不大，约二十上下，容貌生得还算不错，可神情浪荡不羁，他好整以暇的打量着穆青澄，唇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段千重大怒，“休得放肆！”
  刘恒亦是冷了眼眸，他攥紧双拳，低声说：“穆师爷，此人是中山王世子沈坼，中山王是当今的堂叔，封地在蜀州，手中握有蜀地兵权，早年间与宋国公不太对付。原本一直在封地的，不知为何，竟突然回京了！”
  穆青澄轻轻颔首，有条不紊的吩咐道：“刘捕头，把受伤的捕快全部撤回来，派人多请几个大夫去衙门里备着。”
  “好。”刘恒应下。
  随行的捕快，迅速将兄弟们抬到安全地带，然后去请大夫，准备马车运载伤者。
  穆青澄召回段千重及剩余三名对峙的捕快，温声说道：“你们坚守职责，护佑百姓安宁，没丢我们京兆府的脸！”
  “属下羞愧！”段千重埋下了头。
  冬日的阳光，为穆青澄素净的脸容，罩上了细碎的光，只见她弯唇浅笑，扬声说道：“武功不行，我们可以再练，但人品不行，便是回炉重造也难堪大任！段捕头，本师爷今日要给你上一课，我京兆府乃京师衙门，直属天子管辖！中山王世子当街纵马，打杀京兆府官兵，岂是违反禁令？此举，等同于造反！”
  围观的老百姓，原本是敢怒不敢言，听得穆青澄下了定论，当即群情激奋，喊声震天：“对！中山王世子造反！中山王世子造反！”
  世子沈坼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终于龟裂，眼中浮起了震惊和慌乱！
  “污蔑，纯属污蔑……”
  然，穆青澄并没有给沈坼自辩的机会，她拿过段千重的官刀，眉目渐冷，“段捕头，诸位兄弟，这第二课，你们可要睁大眼睛看好了！”
  见状，沈坼身后那人，再度开口讥笑道：“世子，区区一介丫头片子，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造谣污蔑、煽动百姓，当割了舌头祭天，以儆效……”
  “砰——”
  那人话未完，一张一阖的口中，陡地飞入了什么东西，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下一刻，那人只觉嘴巴骤痛，鲜血从口齿中涌出，他本能的张嘴便吐，未料想，随着血沫吐出来的，还有一颗白棋子，以及两颗大门牙！
  这一变故，实在太快，沈坼及一众手下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紧接着，但见穆青澄素手又是一扬，一把黑棋子直奔他们而去！
  一帮人出于条件反射，连忙挥剑抵挡！
  然而，他们低估了穆青澄的智慧，这一次，她的目标竟是马腿！
  “嘶——”
  沈坼和身后两名手下，呈三角队列，是完全暴露在穆青澄视野中的，是以，三匹马的前腿同时被击中，登时扬蹄嘶鸣，发起了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