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晖。
  她曾经见过一面的周晖。
  他被飞龙群层层包围，身体悬浮在高空中，浑身黑气萦绕，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龙尾巴，脸孔被红色的鳞片覆盖，这是异龙人使用能力时的异化特征。
  飞龙群如同飞蛾扑火般一刻不停地迎上去，疯狂对周晖发动攻击，高空中一片火蛇缭绕。
  穆笙有些搞不懂眼前的状况，只好将思绪沉入空间，查探到楚妍等人所在的位置。
  她顺着方位瞬移过去，见到楚妍立马抬手指向空中的飞龙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妍顿了顿：“……我们刚跟城主府的人交上手，天边突然来了一群飞龙，然后把城主府上空包围了。”
  眼前的发展对于楚妍他们来说也是始料未及。
  攻进城主府之后，原以为他们会面临一场恶战，结果没想到大批飞龙突然出现，一瞬间打乱他们的攻势。
  当时楚妍吓了一跳，以为是丰都还有潜藏的飞龙军兵力，后来仔细一看，每只飞龙背上并没有驼着人。
  更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这些飞龙现身后竟然把矛头对准了丰都城主周晖，疯狂上前朝周晖身上发动攻击。
  如果飞龙群可以称作为军队的话，那这个过程无异于士兵集体临阵倒伐。
  显然，眼前的情况，是飞龙竟然反过来‘噬主’了！
  穆笙看天上的飞龙不少脚上还戴着镣铐，忍不住惊讶道：“……禁制竟然失去作用？”
  “应该没有。”楚妍摇摇头：“……看情况，那些戴着镣铐的飞龙一开始并没有失控，直到那些体型相对小一些的飞龙开始集体围攻周晖，它们才临阵倒戈。”
  穆笙：“？？？”这又是什么原理？
  ——羊群的集聚效应么？
  在穆笙困惑的眼神下，楚妍更详细补充了事情的经过。
  他们和城外埋伏的反抗军里应外合，在南荒城主派来的舰艇辅助下破开城门，进入城中推翻一个接一个火灵会的驻点。
  之后深入到城主府开始和大批飞龙军、城防军对战。
  这过程中周晖亲自下场，可没等双方怎么动手，空中出现了另一批飞龙群。
  这支飞龙群无疑就是穆笙先前放走的那批，都是体型相对小一些的幼龙，龙群群起向周晖发动袭击后，很快被他用异能所斩杀，直到幼龙一只接一只从空中陨落后，在场所有成年飞龙开始暴动，疯狂将背上的飞龙骑士甩下龙背，之后成年飞龙共同加入到围困周晖的队伍。
  穆笙总算是大致明白过来一些了。
  ……所以说，是那些幼龙的死亡才诱导这些成年飞龙作出不惜代价的反抗？
  为了基因传承，很多物种天然会拥有守护族群中幼崽的习性，可飞龙这样不依赖自然繁衍的生物，骨子里竟也会存在这样的‘本能’么？
  甚至到了无视惩戒也要反抗的程度。
  楚妍轻叹：“……反正那群幼龙陨落一批之后，所有飞龙都像发狂了一样。”
  穆笙抬头望着空中重重的黑影。
  ——反击奴役它们命运的人，这是飞龙获得自由后选择的‘群体意志’吗？
  城主府的战斗比预期结束得更快。
  虽说飞龙的倒戈打乱了反抗军的进攻节奏，但不得不说也给他们减轻不少压力和伤亡，飞龙群对周晖的围困拖住了一个强有力的大杀器，让反抗军得以在短时间内清扫完整个城主府。
  即便周晖此刻能从飞龙群爪下成功出逃，怕是也无力翻身。
  ——火灵会大势已去。
  此时，所有人皆停下来关注空中飞龙群与周晖之间的对战，这种情况下众人无法插手，只静静等待着飞龙围困周晖结束。
  谁能预料到这种场面呢？原本属于反抗军和丰都城主府之间的夺权之战，最后竟然演化成飞龙与其主之间的对抗。
  在所有人看来，这场一对多的战斗，面对的还是飞龙这样的强大生物，周晖结局必输无疑。
  接下来只是时间问题。
  “等等——”穆笙突然察觉到不对，周围空气中的能量仿佛一瞬间有被吸走的感觉。
  不好，对方要自爆！
  几乎是她念头升起的下一秒，被飞龙群环绕的漩涡中心，膨胀出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球体。
  “所有人升起防护屏障——”穆笙大声喊道，同步用异能将这道声音外扩。
  这可是一名接近十二级顶尖异能者的自爆！
  话落，她当即从精神空间外放出小树苗的本体，巨型金色光柱在平地间直线升起，高度几近与云层相接，下一秒顶部的叶片极速舒张，边缘伸展如同一张摊开的巨网——
  “砰！”周围仿佛一瞬间静止了，漩涡中心的黑球迸射出刺目白光，黎明前的黑暗被爆炸渲染得如同白昼——
  遮天蔽日的金色叶脉将爆炸最中心的冲击能量挡下，可即便如此所有人都在一声巨响后感到头晕目眩，耳边阵阵嗡鸣，等级低一些的异能者更是心神激荡，口鼻喷血。
  地面上的人被屏障所庇护，但处于漩涡中心的飞龙群，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在爆炸发生的那一秒，空中炸开阵阵血雾，下起一场浓稠的血雨。
  飞龙群瞬间被爆炸余波泯灭去了大半。
  而在操控小树苗释放屏障挡下爆炸冲击波的瞬间，穆笙视线余光清晰揽入了高空中的场景。
  ——那些成年体飞龙，在爆炸发生之时，摊开了巨大的龙翼，将身躯挡在了那些幼龙身后。
  穆笙：为了‘传承’，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么？
  一群人造基因、并不依赖于自然繁衍的生物，却有着不输于任何一类物种的充沛情感……
  或许关于飞龙这个物种的存续，她也应该重新思索答案。
  第129章 解密 神族
  直至周晖自爆的最后一丝余波散尽, 这场夺城之战才算正式结束。
  以火炎会为首的反抗军全面接管整座丰都城。
  经过仔细搜寻，他们终于在城主府内部发现通往湖底实验室的入口。
  ——是一条隐秘的空间通道，原理与蜂族建设的空间通道相类似。
  通道入口的禁制被强制性破除, 余阳带头领着人进入到深湖实验室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些被束缚在手术台上、身上插着导管，成为供血试剂原料的异能者。
  “等等, 这……这不是云开前辈吗！”检索实验室过程中, 队伍中突然有人将手术台上的人认了出来。
  火灵会前身的公会高层之一——林云开, 十阶火系异能者。
  不单如此，接下来他们又陆陆续续从手术台上辨认出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有些是公会的老前辈，有些是反抗军内部一些不明失踪的人员。
  眼前的场景让余阳眼眶充血——他们一直以为这些老前辈是因为不满当时周丰的作风而选择自请退会, 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原来这些前辈并不是退会，而是被秘密囚禁在湖底, 成为供血试剂制作的‘原料’。
  不止这些前辈，还有许许多多无故失踪的异能者, 熟悉的、陌生的……全都被暗无天日的囚禁在地底下，永生失去自由。
  数十年来，这座深湖底实验室不知道吞噬过多少人的性命, 他们被封闭意识, 被迫躺在这些手术台上，成为源源不断供给试剂产出的血皿。
  ——批量发行那些异能试剂的数字背后，到底埋葬过多少人的鲜血与自由？
  众人看着眼前这些惨烈的场景, 一时间哑然失声。
  ……
  实验室没有被摧毁，而是充作临时医院, 接收这次战役中受伤的士兵。
  同时，那些被囚禁的异能者部分还存在成功救治的可能，目前还需要实验室的医疗设备用来维系生命。
  接手完实验室之后, 接下来就是战损人员的统计，以及处置俘虏。
  值得一提的是，反抗军在事后发现，那些战斗过程中被俘虏的飞龙骑士和火灵会高阶成员全部死了。
  一开始众人以为——是这些人忠诚到要跟着丰都城主一起自尽赴死，但仔细检查尸体后发现，这些俘虏死亡时间几乎与周晖同步，并且无任何内力引导的作用。
  是某种外力，促使这些异能者体内的异能和生命力在极短时间内迅速流逝。
  众人作出猜测——这是周晖身上所具备的禁制类异能所发挥出的作用。
  楚妍得知消息后不由感慨：“我一直觉得奇怪，那些纯靠试剂供养出来的高阶异能者为什么会甘愿被周晖驱使……现在，想明白了。”
  反过来说，周晖之所以在批量制造高阶异能方面毫无顾忌，也是因为有控制他们的手段。
  只能说，一切皆有代价。
  穆笙的想法则不同，她不认为是什么禁制类异能。
  这种状况让她立即联想到了一个词——共生。
  这种情形跟她的神力共生实在是太像了，只不过共生的对象从木灵变成了‘人’。
  这让穆笙忍不住去思考——周晖会不会找到另一条有别于她的成神之路？
  若任其发展，周晖用他的方式成神，有挽救百年后末日危局的可能吗？
  这个结论尚未可知，但勿论周晖成神后能否救世，他成神过程中犯下的累累罪行，已经多到不能让人忽略。
  这样的结局活该是罪有应得，不值得任何人惋惜。
  穆笙其实心里还有不少疑窦，不过没让她困惑太久，一切谜题逐渐展开。
  随着实验室内部资料被深入挖掘，再结合巫灵族人提供的内部信息，更多潜藏在地底之下的隐秘浮出水面。
  在第一代城主周丰接手城主之位后，也同步接手了末日爆发时期遗留下来的最大生物实验室。
  这座旧实验室内，有不少当时违规关于操作人体异能植入，异能等级提升之类的活体试验资料。
  周丰在接手这些资料将其应用到现实，又进一步将实验升级——从个体异能促发到试剂量产，都围绕着人体实验来进行。
  事实证明，异能天赋并不会凭空产生，也并不会凭空升级，必须有相同属性的东西来弥补。
  在没有大量高等级灵植辅助，制作试剂又需要原料的情况下，那自然而然目标就转移到了人的身上。
  活人这种原料自然不可能从正当途径获得，于是就有了大批异能者失踪，被囚禁的情况发生。
  但无论是异能试剂还是异能试验，都有一个成功的前提的不能忽略，那就是——巫灵族。
  穆笙这才得知，丰都第一代城主周丰，竟然也是巫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