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没 第66节
作者:泡泡藻      更新:2025-09-16 10:00      字数:2821
  他虎口轻而强势地卡住她细细的脖,俯身,探进她的唇,手指挪到后脑勺,缓缓咽了一阵,温柔平缓,像真的在饮她体内的江南雨。
  孟秋枕在他掌心,温顺地承受。
  赵曦亭心情似好了许多,抱着她一起发了会儿呆了,安静地直视前面,慢慢启唇,一字一句耐心地暴露,像在教她怎么让他高兴。
  “我不想让你见你父母,那你翻破我手机也见不着。”
  “但是你说要给我泡茶,我过几天就可以让你们见面。”
  他低头看她眼睛,“明白没?”
  孟秋慢慢也熟悉他了。
  他就是喜欢听她说好话,喜欢和她扮演寻常情侣的关切。
  骗的也行。
  只要是看起来爱惨他了,他就能不多计较。
  他无所谓她怕他,也无所谓她讨厌他,他要的是她一两分甘愿,甘愿和他逢场作戏。
  但他一旦意识到她防着他,要去依赖别人,就要和她翻脸。
  刚才他真正不高兴,想惩罚她,就是从看出她要把手机号拿给别人查开始,还是查他,把两个人对立了起来。
  他在回廊下,态度冷得仿佛要收回她所有自由。
  跟上次赵秉君的事一样。
  孟秋沉浸在思绪中,分析他行为逻辑,猛地意识到什么,神思掉头,抬头看他,有些难以置信。
  赵曦亭松开她,头一仰,挂在吊椅边缘,闭上眼,散漫地吐字。
  “不是说要泡茶么?”
  孟秋这时觉得给他泡一百杯都可以,应说:“好。”
  吊椅像鸟巢一样往里凹,可以荡起来,孟秋腿不够长,下去的时候晃了好一会儿。
  赵曦亭歪着脑袋,不帮她,挑着唇,眯眼看她跟鹌鹑一样扑棱。
  她一个站不稳,又跌到他腿上,他放着腿让她撑。
  她却避他像野兽,匆匆忙忙从他腿上站起来,拖着鞋走了。
  赵曦亭看她忙里忙慌的影子得出一阵意趣。
  像是痛感里开出花。
  生机勃勃。
  舒缓熨帖。
  孟秋不可避免地想起她第一次给他泡茶,她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看出他头疼,为一份工作,卖弄自己的小聪明。
  赵曦亭似怕她烫着,远远看到她拿起壶,就长腿大步迈过来,握住手腕示意她放下,要自己来。
  小姑娘乖乖巧巧站在他旁边。
  他捧起茶闻了闻,是熟悉的味道,他视线落到她浓绿的镯子,盯了一阵,勾唇掌上去,慢条斯理地抚了抚,又挪到她臂上,小姑娘任由他摆弄。
  他的镯,她的茶,他的人。
  完完整整地聚在这里。
  赵曦亭看得轻笑,薄唇在茶盏边细细抿了一口,喉咙清润了一些,“你那天怎么就看出来我头疼了?”
  孟秋听到这个问题,心情难以言喻。
  怎么看出来的呢?
  大概是他那时拢起来的眉,山川褶皱般蔽在阴云下,让她想,他是不是很疼。
  但,早知今日。
  她肯定装看不出来的。
  孟秋简短说:“猜的。”
  赵曦亭懒洋洋赞了声,“不愧是状元。”
  “挺会猜。”
  赵曦亭看着白瓷盏里飘着的干花,有些漫不经心,“我忘了在哪儿看过,茉莉花有个谐音还挺有趣。”
  “你知道么?”
  孟秋坐在那,开始想过几天见到爸妈的事,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却又强迫自己刻意迎合,不让他话落地,“我不关注这些。”
  “是什么?”
  赵曦亭垂眸睨她,好一阵,把茶喝完,随便放了杯,拉起她的手往卧室走。
  “好睡觉了。”
  她后来好奇查了查茉莉花的谐音。
  原来是“莫离”。
  —
  孟秋仿佛在做梦,见爸爸妈妈这一天,赵曦亭没和她一起去,给她安排了辆车。
  她在机场外面等的时候就将车窗降到了最底下。
  一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她瞬间眼泪模糊,两只胳膊朝外像要长出去,用力地在窗外摆了摆。
  何宛菡和孟元纬惊喜地冲她挥了挥,似乎并不知道她会过来。
  他们旁边有几个帮忙推行李的,穿着便衣,身材高大,行动十分利落,有点像特种兵出身的保镖。
  为首那个和两口子交谈几句后,带着其他几个人上了另一辆车。
  孟秋目不转睛地看着路对面的爸爸妈妈。
  这段时间她像度过了漫长的季节,春去冬来,听了风,看了雪,却迟迟见不到岁月尽头,最后困在热浪滚滚焦躁难安的三伏天。
  现在—终于下了一场及时雨,熄灭了她焦灼的情绪。
  爸爸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看上去很好,妈妈明显瘦了一些,不知是不是瑞典地势偏北,皮肤也变白了,健康的白。
  何宛菡坐上车,把墨镜放进包里,高兴道:“赵先生没和我们说你会来,我们还寻思去你学校给你惊喜呢。”
  孟秋紧紧和她挤着,心里有股失而复得的清凉,并不完全的暖,“你们干什么去了?”
  何宛菡解释道:“你爸爸去开刀了,我们不想让你担心,想手术成功再告诉你。”
  “结果这么倒霉,刚到那儿证件手机都被抢了。”
  孟元纬一谈起这事儿就不爽利,“外面真不安全,要不是赵先生人好,给我们安排了翻译,还不知道得遭多少罪。”
  翻译指不定瞒了多少事,欺负他们听不懂。
  孟秋想。
  何宛菡似想起什么,“对了,我们给你录了不少视频,都让赵先生发给你了,你最近忙什么呢,都不给我们回一条。”
  “赵先生也说不常见到你人。”
  骗子。
  他们怕她担心,给她留了很多话的,都被赵曦亭挡下来了。
  骗子。
  混蛋。
  孟秋很好奇:“妈妈你怎么会给赵曦亭打电话的?”
  她想起被她撕掉的纸条。
  何宛菡温温笑了下,“赵先生出差路过我们家,给我们报喜,说你的书出版了,顺手拿了一本给我们做纪念,我们和他聊了一会儿。”
  “聊到你爸的身体,他说他有一些医疗基金的路子,可以帮我们申请,申请下来去国外治病不用花多少钱。”
  “他当时还惋惜了两句,你没毕业,你爸身体不好,一个家挺难的。”
  “我也跟被下了蛊似的,不知道怎么着听进去了,想试试,就联系了他。”
  孟秋一听就明白了。
  赵曦亭惯擅长蛊惑人心。
  为达自己目的,就往他们最在意的地方戳,话说得漂亮,但不一定有几分真心。
  何宛菡心疼地摸了摸孟秋的脸,“你一个大学生,天天想工作的事儿,我和你爸都觉得对不起你。”
  孟秋没觉得负担重,“爸爸手术成功了吗?”
  一直看车窗外的孟元纬转过头,忙说:“好了,爸爸全好了。”
  他眼眶有点红,不敢多看孟秋,说完就转向窗外。
  孟元纬停顿了几秒,收收情绪,语重心长,“秋秋,以后要好好报答赵先生,这次他真的帮了我们许多。”
  “我们补做证件还出了问题,要不是他出手帮忙,我们还得在国外待一阵子。”
  “我看你对他好像有点意见,口气也不怎么好。”
  “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和你妈妈都觉得他人不错,挺周到的。要是工作上对你严厉点,应该也是有他的考量,毕竟长你几岁,又见多识广,你得担待。”
  孟秋没说话。
  这就是赵曦亭厉害的地方。
  他有心想在谁面前做好人。
  人家能把他当救世神。
  实际上他就是制造困难的路西法。
  世界上哪有白得的馅饼,哪有那么容易批的医疗救助金。
  估计这次爸爸手术的费用多半都是他出的钱。
  她又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