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作者:指尖上的行走      更新:2025-09-16 10:10      字数:3740
  
  他提醒完老夫人,又试探忠勇侯的态度。
  老夫人继续透露情报,“宫刑,再当众向我儿致歉。”
  付江握紧了拳。
  好一个谢邦,竟还敢穷追不放。
  他决不能再没了男子尊严,公开道歉更不可能,只有大长公主能帮他。
  可他对大长公主女儿的事,知道的并不多。
  只是无意间得知大长公主玉佩的事,又从老夫人处见过那玉佩,才不动声色向老夫人套了些话,模模糊糊知道了些。
  如今,他已亮出玉佩,也冒认了身份,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老夫人进宫一次不容易,他必须问明白那人的情况。
  他似求饶,抓住老夫人的手,“沈姨,你们不能如此赶尽杀绝,我已经付出了代价,再如你们所要求的,我会此生无望,会没命的。
  可我母亲那般艰难生下我,我不能就这样死了,请您看在我母亲面上,饶我一次。”
  老夫人知道他是装的,可还是心疼得不行。
  她嗫嚅着无声道,“我的儿,苦了你了,娘会帮你。”
  虽没发出任何声音,但还是让付江吓了一跳,他忙用力掐老夫人,提醒她这是皇宫,说不得四处都是眼线。
  老夫人忙调整情绪,恨声道,“你还敢提念溪,你可知她怀你时,是盼着你将来长成你舅舅忆渊那般出色模样,知书识礼,正派仁义……”
  老夫人借着骂人的话,将能说的情报全说了。
  最后一副气愤,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踉踉跄跄,实则依依不舍地出了付江的房间。
  窗后,叶桢和谢霆舟对视一眼,也离开了。
  回到武德司谢霆舟平日办公的房间,屋里只有两人时,叶桢问,“她刚刚是不是说我儿?”
  她不是很精通唇语,担心自己看错了。
  谢霆舟点头,“是。”
  两人的对话,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只当是侯府老夫人来找付江兴师问罪,但老太太心慈,没什么力度。
  可叶桢和谢霆舟都清楚,谢云舟就是付江的孩子,付江和柳氏早有勾结,而老夫人清楚这一切,因而她和付江的对话就破绽百出。
  他们对话的目的,是为了彼此传递情报,互通消息。
  叶桢道,“得告诉父亲。”
  老夫人已经知道那日是他的算计,父亲得有个应对。
  谢霆舟颔首。
  也得让他知道老夫人和付江的真实关系。
  正欲让邢泽请忠勇侯,忠勇侯自己就过来了。
  他下了早朝,得知老夫人进了宫,就一直磨在皇帝的御书房。
  本来他是要自己去偷听的,听说谢霆舟去了,便索性陪皇帝下棋了。
  “如何,他们可有说什么?”
  一进屋,他便问。
  谢霆舟看他,“皇后没去告诉陛下吗?”
  他们偷听时,皇后的人亦在的。
  否则帝后在知晓老夫人真面目后,为何还能让她去见付江。
  帝后也想知道更多内情,大长公主的权势,于帝后来说始终是个威胁。
  忠勇侯瞪他一眼。
  皇后的确去御书房了,但人家夫妻叙话,他怎好在那碍眼。
  何况,帝后有帝后的心思,哪有他问谢霆舟来得自在。
  他指着叶桢,“扶光,你说。”
  叶桢虽能压着嗓子模仿扶光的话,但说多了,难免露出破绽,且长久压嗓子说话,回头咽喉该难受了。
  谢霆舟只得主动将听来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忠勇侯。
  忠勇侯听完也顾不得好奇,谢霆舟为何今日这般积极了。
  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如果付江是老夫人的儿子,那他是谁?
  总不能老夫人当年生下双胎,他和付江是双生吧。
  那么老夫人有什么理由,丢掉一个儿子?
  思绪半晌,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极有可能他才是大长公主家的那个孩子。
  那么他的生父,当真是老夫人口中的屠夫吗?
  不可能。
  因为他和老侯爷容貌相似,他是老侯爷的孩子。
  忠勇侯闭了闭眼。
  若他是念溪和老侯爷生的,而老夫人口中的故事又有原形的话。
  那么真正囚禁念溪的是老侯爷……
  忠勇侯很难接受,他的父亲,那样憨厚正直的汉子,会欺凌一个还没及笄的姑娘。
  害她自剖,难产而死。
  这个可怕的推测,让忠勇侯从脚寒到头。
  以至于有宫人寻来,说大长公主来了,请他过去一见,他都没能从那种寒意里回过神来。
  “谢侯爷。”
  大长公主开了口,“本宫已见过付江,他极有可能是本宫的外孙。
  他与贵府的纠葛,本宫也已知晓,今日本宫请谢侯爷过来,便是想问问谢侯爷,本宫要如何弥补,谢侯爷才肯放过他?”
  忠勇侯沉了口气,“只凭玉佩和他的一面之词,公主便愿意替他担责?”
  “侯爷或许不能理解,一个母亲寻子几十年的执念,只要有一丁点可能,本宫都愿意相信。”
  她腿脚已经老迈,这几年都是软轿代步,说话间,朝身边婢女伸手。
  在婢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起,往忠勇侯面前走去,停住。
  “他所犯之事理法不容,但他自小没有良好教导,是本宫之错。
  本宫这一生无愧于任何人,只对不住一双儿女,故请谢侯爷原谅本宫身为外祖母的自私。
  他所犯之事,本宫替他向侯爷道歉。”
  说罢,她便弯腰要同忠勇侯行礼。
  第107章 叶桢说,付江瞪了皇帝
  忠勇侯阻止了她。
  他要的是付江在世间无立足之地,要的是他的命,大长公主的歉意于他毫无用处。
  尤其他刚刚有了那样的猜想。
  “微臣不愿与公主为难,但微臣亦不能不要颜面,否则忠勇侯府往后如何在京中立足,敢问公主可有两全之策?”
  他将问题丢回给大长公主。
  若忠勇侯要的是钱财权势,大长公主都可以满足他,可忠勇侯并不缺这些。
  他要的也不是这些,大长公主沉默。
  气氛进入僵局,虽无大吵大闹,但却暗含刀光剑影。
  片刻,大长公主坐回软轿,“谢侯爷,本宫同你交个底,本宫已派人前往付江老家查证,在此之前,付江需得入公主府养伤。”
  若查证付江就是她的外孙,自然,她更不能让任何人再伤他。
  但在她心里,其实已然相信付江就是念溪的孩子,他说的那些都对得上。
  无人知晓,就在前两日她已陷入油尽灯枯之相,她似感受到灵魂飘离了身子,是付江显露玉佩救了她,让她重新有了精气神。
  就算最后查明付江不是她的后人,只要他不曾做过伤害念溪他们的事,她都会保下他,算作最后的安慰。
  忠勇侯执意要动付江,那她只能与侯府为敌了。
  忠勇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公主睿智,当知付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了他,值得吗?”
  这般不顾理法,极有可能昔日为大渊所做贡献皆会化为泡影,晚节不保。
  大长公主神情沉着,每一条下拉的皱纹都彰显她的态度。
  “本宫是女子,更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妇,虚名于本宫并无用处。
  谢侯爷,本宫可替他向你公开致歉,你要对他施于宫刑,便请换做十鞭,本宫替他承了。”
  她是当今天子的姑祖母,又有仁昭帝遗言在前,忠勇侯怎敢让她受刑。
  何况,她这身子骨又哪里受得了鞭刑,届时,忠勇侯有理变无理。
  大长公主这是倚老卖老,明着仗势欺人了。
  付江听了,只觉畅快无比。
  大长公主这样维护他,她一来,就让人将他从太医院抬了过来,往后他只需好生哄得大长公主开心,不愁报不了断腿之仇。
  他都开始幻想,日后将忠勇侯踩在地上摩擦了。
  便听忠勇侯问道,“他父害死您的女儿,不知公主又会如何处置?”
  大长公主在得知付江一事时,便查过他的官员登记名册,上头显示付江几乎全族死绝,只剩几个不怎么往来的远亲。
  而付江那个欺凌他女儿的屠夫父亲,在付江年少时,便喝酒醉死在河里。
  她空有仇恨却无仇人可杀。
  大长公主咬着老牙,切齿道,“开坟掘墓,挫骨扬灰!”
  忠勇侯神色莫测,“好,那便请公主如是做吧,不过微臣有个条件,微臣要付江亲手撒了他父亲骨灰。
  如此,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大长公主如此强势不讲理,他谢邦亦可卸甲与之要挟,但最终只会让皇帝为难。
  忠勇侯和谢霆舟刚在武德司时,便料到是这结果。
  因而他选择暂时退一步,让付江亲自去青州老家挖坟掘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