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 第30节
作者:
希昀 更新:2025-09-16 10:11 字数:3080
“放开他,一边去,捂住耳朵不许听。”
青禾对她的指令,向来是不折不扣执行,遂抽出银链,转身步开十步,捂住耳朵。
明怡确认她照做不误,放了心,近前来,抬手抚了抚长孙陵发皱的毛领,平静道,
“所以你怂恿谢茹韵刺杀阿尔纳,就是为了逼我现身?”
长孙陵双眼通红靠着墙壁,一动不敢动,不无敬畏地凝望那双陌生眉眼,只嘴唇发乌发颤,“师傅”二字在唇腔里打转,迟迟不敢吐露出声。
明怡终于替他捋顺毛领,视线从他胸前移至那双眼,低声道,
“下回见我,记得带一壶酒。”
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开。
第20章 排班定日子(修改)
明怡这厢回到铺子里, 登上马车,赶回府邸。
婆子给她换了个新的暖炉,明怡抱在怀里闭目养神, 眯了一会儿眼,敏锐察觉不大对劲, 睁眼, 见锦杌上的青禾一张小脸拉得老长,面颊鼓成了鱼鳃,显见不悦, 笑问,
“生气了?”
青禾瞟了她一眼,不服气道, “他够什么格唤您师傅?”
不过是姑娘调教过的刺头而已, 若这都能叫徒弟, 那姑娘徒弟可多了。
明怡无声一笑,揉了揉她脑袋瓜子,哄道, “所以,你何时见我应了他?”
青禾眨巴眨眼想了想, 好像是这么回事。
明怡又道, “再说了, 那些充其量算个散徒, 你才是正儿八经,地地道道,唯一的关门弟子。”
听着这长长的头衔,青禾乐得咧嘴一笑。
明怡见哄好了她,捏了捏她脸蛋道, “那依你瞧,谢姑娘的屠苏酒能给我了么?”
青禾脸一僵,变脸比翻书还快,“没门!”
“……”
小丫头片子。
明怡气得闭上眼不理她了。
至晚方归。
抄近路从山石院前经过,顺道往裴越的书房觑了一眼,已是黑灯瞎火,
这是睡了?
还是出门去了?
明怡心里直犯咯噔,顺着石径过小门,踏往长春堂,果然瞧见院内灯火煌煌,下人正捧着托盘什物在廊下来往,她不在院内,只可能是裴越回了后院。
明怡吩咐青禾回她的厢房歇着,独自往正屋迈去。
付嬷嬷正从东次间奉了茶出来,瞥见明怡回来,顿时喜笑颜开,轻手轻脚替她掀了帘,低声禀道,
“家主等您快半个时辰了……”
明怡略略点头,表示心里有数,先从隔扇门处绕进浴室净手净脸,这才返回正室,
拔步床的床帘均被挂起,梳妆台点了一盏琉璃灯,灯火明亮,裴越身上披着件茶白的外衫,坐在榻沿看书,他身形端正磊落,交领相叠色泽明朗,整个人气质干干净净,不染纤尘,手里正翻阅各地庄子送来的年例账册,听到脚步声,也不曾抬眼。
明怡来到屏风旁的圈椅落座,口有些干,先给自己倒了一盏水喝。
大约是见明怡没吭声,裴越这才抬眼,静静看着她,“回来了?”
“嗯……”明怡若无其事应了一声,将杯盏搁下,坐着歇,也没往拔步床挪,眼神却是看着裴越,没移开半分。
无声对视。
昨夜的事还历历在目。
谁都没提,可那一层暧昧犹在。
有过肌肤之亲,无形便似有一根藕丝在二人当中拉扯。
谁也没捅破。
裴越心情有些一言难尽。
不得不承认,圆房过后有些食髓知味,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真想要,也是理所当然的。
更何况,子嗣为要。
故而,送齐俊良离开后,便往后院来。
特意比过去提前两刻钟回来,却被告知,她冒着风雪出了门,如此,在这里等了她近半个时辰。
已近子时,太晚了。
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所以迟迟没吱声。
“你去了何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明怡回他,“谢姑娘突然叫人递了消息来,约我在西北面馆相会,我还当有什么急事,急急吼吼赶过去,孰知,她竟是吃醉了酒,闹着托我替她母亲与你讨要一幅小楷……”
“你答应了?”裴越皱眉。
“没!”明怡矢口否认,这才从圈椅挪到床沿边坐着,望着他清隽的眉眼,
“这事我怎么能答应,不经家主准许,岂能随便将家主的东西许出去?这事我干不出来的。”她说得正义凛然,好似此前许出去的人不是她。
裴越不知该赞许她还是气她,好歹这回没将他卖出去,已是长进。
怎知,还没来得及夸她,只见她话锋一转,笑吟吟问,
“不过,我听说那谢夫人当年也是江南的才女,写得一手好书法,讨要小楷大约也是冲着进益切磋去的,不如家主就赏一幅?”
裴越给气笑了,她果然是起承转折,一套一套的,他移开视线直视前方,“没功夫。”
“小气!”明怡嘀咕一声。
裴越眼风侧扫过来,语重心长道,“我手里有一幅前朝书法大家米先生的杰作,我与谢大人同朝为官,他夫人既是奔着进益去的,我将之转赠又何妨?”
明怡闻言凑到他眼前来,定声道,“人家就是要你的,就仰慕家主的小楷。”
她半个身子倾过来,眉眼近在咫尺,身上那股特殊的冷杉香也由之铺洒至他鼻尖,很干净清冽的味道,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然适应这股香气。
裴越喉结微滚,看着她一言未发。
明怡目色逡巡着他英挺的鼻梁,毫无瑕疵的眉眼,再至那张薄薄的唇,连唇线弧度都是极好看的,老天爷真是额外优待他。
昨夜就在这里,她亲上他,然后有了他们的第一夜。
明怡这个人,向来信奉今朝有酒今朝醉,有花堪折直须折。
她再亲过去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只是转念一想,也不能回回她主动,于是又坐直了身。
裴越眼看那张殷红的唇,覆着一层润亮的水光,在他跟前无端诱人,又眼看着她坐回去,心情五味陈杂,默默将视线移开,把手中账册搁至梳妆台,
盖好灯罩熄了灯,退鞋上榻,这才回她方才的话,“你别忘了谢茹韵与七公主极是亲昵。”
担心谢茹韵讨要书法,最终又落到七公主手里。
明怡严肃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的东西流落到七公主手里。”
裴越不认为明怡有这样的本事,更不愿明怡因此招惹上七公主,平白无故的何必节外生枝,“睡吧,谢夫人的事我自会料理。”
谢夫人开了这个口,他不能不替明怡做这个人情,回头挑一幅别的书法给谢家,谢家当无话可说。
灯已熄,还不适应骤然的黑暗,谁也看不清谁。
明怡往里间爬去。
爬哪儿就往哪儿躺下了。
裴越这个人生活极有规律,一旦形成了习惯,便认定了这件事,且不轻易更改。
譬如,自从付嬷嬷撤去明怡的被褥后,二人夜里几乎是挨着一处睡的,每夜睡的位置于他而言便算固定了,所以,他本能地又躺在了他惯常躺的地儿。
可巧,今日躺下去,他明显感觉到被褥被两端撑起,风灌进来,明怡睡得离他有些远。
他半屈着手肘,看向朦胧光色里辨不出轮廓的妻子,无奈道,
“生气了?”
明怡正打算睡,被他冷不丁一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怎么了?”
“何故离这般远?”
明怡一顿,这才反应过来,二人离得有些距离。
于是挪过来。
凑近时,脚撞到他膝盖,裴越没动,明怡注视他的方向,重新躺下,胳膊挨着他肩膀。
裴越这才满意。
明怡还不想放弃,面朝他问,“真的不行?”
裴越忽然发现明怡对谢茹韵很特别,侧身回她,“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俩好像并不熟稔?”
明怡解释道,“上回马球赛,不打不相识,再者,那日送二姐回去,她请我吃过席面,实在不好拒绝。”
裴越沉默了好半晌,终究是舍不得她在旁人面前失面子,无奈妥协,
“成,那我抽空写一幅。”
明怡笑了,“多谢,你放心,谢茹韵是替她母亲要,断没有给七公主的道理。”
裴越只道,“下不为例!”
明怡自然是满口答应。
两人窸窸窣窣躺好,能闻到彼此的体香,一旦静下来,昨夜的画面不可控地闪印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