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慕 第47节
作者:
从柠 更新:2025-09-16 10:16 字数:4323
温夏闭了闭眼,试图把这些想法抛开,她不想因为莫须有的事情怀疑他,影响他们本就不算多牢固的感情。
她一直都是个极度现实主义的人,对这一年多的生活大体是满意的,只要他不做出让她无法忍受的事,就这样吧,就这样过下去吧。
她对现在的生活大体满意,如果强行改变,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是小孩子,清楚地知道他们的关系有大的变动会有什么后果。
她大多时间是理智的,多重因素作用下,她选择让她更舒心的生活态度。
顾衍南洗完澡回来,身上只有沐浴乳的香气和清冽的水气,很好闻,温夏这次没有推拒。
只是……
她推他的脑袋。
顾衍南喉结滚动吞咽,哑声:“继续,免得你再说没心情。”
没心情,她居然敢说没心情,眼前浮现几张碍眼的照片,顾衍南的脸色沉了下来,喉结上下滚动。
威廉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就交给他这一件事都办不成,让高行舟回国,还和她见面,出来碍他的眼。
高、行、舟、
想到这个名字,顾衍南在心底冷笑,十多年前,看到他跟她接吻的那一瞬间,他就该把人弄死,以绝后患。
但他没有,因为他没有立场和理由。
他们只是玩玩,她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只是玩玩,他最初确实也是抱着这样的态度。
后来,她要开学,提出断了吧,他有一瞬间,脑子里冒出挽留的想法,但他凭什么要主动开这个口,显得他好像玩不起一样。
正值开学,他去美国冷静大半个月,借着霍瑾深生日回国,不知不觉走到她的学校,然后就看到她在和一个男人接吻,那一刻,他只想把那男的弄死,再把她带回他们的套房狠狠折腾。
但他没有,因为这样太跌份了。
等到两人分开,她看到他,却对他视而不见,擦肩而过时,他没忍住,还是喊住她,她说他玩不起,语气中透着“我以为你明白游戏规则”的无奈困扰。
她太洒脱了,衬得他很不体面,他不愿承认自己短短四十多天被她玩了进去,被一个仅仅抱着玩玩心态的女人玩弄,所以他走了,也打消了弄死高行舟的念头——
高行舟算什么东西,不配让他脏了自己的手。
他什么都不会做,也什么都不用做,她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那小白脸是个废物,跟他根本没法比。
他等着她后悔。
少年意气,他那时候不觉得这短暂的一段能对他的未来造成多大的影响。
时间和距离,会冲淡一切。
后来。
如果不是温家出事,霍瑾深自作主张,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就同意她嫁给他。
再次见到高行舟是在他们的婚礼上,他几乎一眼认出这个阴魂不散的小白脸,她居然邀请前男友来他们的婚礼,是想得到前男友的祝福,还是在幻想中把他的脸那成那个野男人的?
婚礼过后,他出国冷静了一个多月,又一次打消弄死高行舟的念头,还是同样的理由——她嫁给他只是为了利益,他凭什么要为了这样的她,脏自己的手。
兜兜转转,这人居然又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事不过三,如果说前两次,他还有放过她的可能性,自从她那天去而复返,这代表她亲手把最后的可能性扼杀。
他们这辈子都要绑在一起。
既然如此,破坏他们婚姻的恶劣因子,应该被消除。
他只是在维护他的家庭。
他觉得他们现在的状态很好,每天吵吵闹闹,晚上一起去遛狗……顾衍南的脑子里突然掠过一个念头,如果有个孩子就更好了。
沈青砚都有女儿,他也要有。
生一个宝宝,宝宝和小蠢狗一起长大。
还有什么比孩子更牢固的羁绊?
顾衍南眯了眯眼,喉结上下滚动。
良久,他抬起头,薄唇湿润潋滟,给他这张清绝俊美的脸染上一抹艳色。
温夏重重喘息,睫毛被生理性的眼泪浸湿。
他从身后抱住她,胸膛坚硬滚烫,轻轻舔舐她眼角的泪水,声音哑得不行:“有心情了吗?”
温夏咬他的手臂,却被坚硬的肌肉咯到牙疼,她语气愤愤道:“混蛋。”
顾衍南低笑了声,手掌按下她的后脑:“。”
温夏死死地咬着唇。
顾衍南轻轻含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喃:“你的员工们都知道吗,他们眼中清冷端庄的温副总,会是这幅样子?”
“顾衍南……”温夏羞愤地瞪他,全身的肌肤都泛着粉。
他却得寸进尺,在她耳边说个不停,哪怕温夏听过无数次,仍是羞耻难耐,他却丝毫不觉得脸红,她越羞耻,他说得越起劲。
温夏实在受不了了,搂着他的脖子,堵住他的唇。
顾衍南扶着她的后颈,语调依旧不紧不慢:“现在有心情了吗?”
“……”
一句没心情他是要记多久!
“嗯!”为了防止他再说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温夏主动追着去咬他的下巴。
顾衍南看着她主动亲他,唇角溢出满意的弧度。
更紧地扣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深吻,薄唇贴着她的唇瓣,唇齿交缠。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夏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脸色突变,她手忙脚乱地要下来:“你……?”
他扣着她的腰,语气很平淡:“嗯。”
温夏头皮一阵发麻,使出全身的力气推他,却被他反手控制住腰,她被牢牢禁锢在他怀里。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调轻描淡写,却难掩话中的强势,像是不容置哙的命令。
“顾太太,我们生个孩子吧。”
第34章 希望他不会让她失望
温夏试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戏谑的意味, 但是没有——
昏黄的光线中,她对上他漆黑深沉的眼睛,那眼神中的情绪依旧很复杂, 但温夏能看得出, 他是认真的。
“你……你想要孩子?”温夏喃喃道。
顾衍南微微眯眼,眸底闪过一丝晦暗,但他仍是说:“我们都快三十岁了,这个年纪生个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每次回老宅,老爷子都要催,再不生的话, 江肆和眠眠就要生孩子了,难道要我们的宝宝以后叫他们的孩子哥哥姐姐?”
在顾家老宅的饭桌上,催生是持久不变的话题。也不怪顾老爷子心急,顾衍南快三十岁, 阮眠也已经二十六岁了, 但每次提到孩子的话题, 兄妹二人一致敷衍。
阮眠和江肆的理由是,两人分开多年,还没过够二人世界, 不想生个孩子来打扰他们,过两年再考虑孩子的事。
而顾衍南和温夏,他们之前从没提过孩子的话题,因为彼此心知肚明, 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没稳固到能要孩子的地步。
温夏不知道顾衍南今晚突然提到孩子是因为什么,但这个话题让她的心情变得沉重、还有一丝慌乱,与此同时, 衍生出一种莫名的倾诉欲。她抿了抿唇,问道:“你喜欢孩子吗?”
顾衍南低眸,他还在里面,温夏坐在他身上,两人以这种奇怪的姿势静静看着对方。
几秒后,顾衍南喉结滚了滚,嗓音低哑:“我会给我们的宝宝最好的,我会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温夏丝毫不怀疑他的责任心,放到原始动物世界,他绝对是领地意识很强的雄兽,被他圈在领地内的所有动物,都必须由他控制、服从他的命令,同时,他也会尽最大的可能保护他们。
当初他们刚结婚,她不知道自己之于他是什么,或许他也不是那么的清楚,但她顶着“顾太太”的头衔,他理所当然地在她被人欺辱时维护她,因为在他的概念里,她是“他的人”。
无关情感,是一种天然的圈地意识。
与他相比,温夏实在不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她很少与人产生羁绊,是因为羁绊会带来责任,羁绊越深责任越大,而她排斥身上背着沉重的包裹,这让她没法随时抽身,逃到那个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
她目前为止,所有的责任都是“不得不”,温砚和温诗,血缘关系使然,他们给她毫无保留的关心和爱护,还有梁从音和祁源,他们曾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无论是情感上还是实际帮助,所以她需要回馈同样的责任,这很公平。
但这些能称得上“亲密关系”的关系,都是对方先“动的手”,而生孩子,这代表她需要第一次主动去缔造一个可能会束缚她一生的责任,她无法再随心所欲抽身,她会受到孩子的“挟持”。
这种想法,无异于与她信奉近三十年的人生准则背道而驰,这将会是一段她不能来去自如的关系,这种崭新的模式,让温夏有一瞬的恐慌,但更让她恐慌的是,她的第一想法并不是她以为的排斥,而是担忧——她担心自己无法胜任,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她想到了黎女士,黎女士在年初和丈夫离婚,分了对方近一半的财产,回到北城后,她们偶遇过几次,会点头寒暄,黎女士会说“有时间一起吃饭”,她随口应下,尽管她心里清楚,黎女士不会“有时间”,她也不需要她的时间。
她会把她和她的孩子的关系,处成她和黎女士这样吗?她会有一天觉得,她的孩子是负担,是沉重的包裹,是压得她喘不过气巨石,只有逃离才能呼吸顺畅吗?
而她的孩子呢,会把她当成陌生人吗?
温夏呼吸微窒,低头看着顾衍南的眼睛,他一直在盯着她,在等她的回答。
她的喉咙微微发涩,本能地想要拒绝,可是看着这双漆黑的眼睛,她的脑子里浮现出沈青砚一家三口一起散步的画面,她不得不承认,她觉得那样的画面……很美好。
美好到她也想要,哪怕付出很大的代价。
这一刻,脑子里有一个想法越来越清晰,清晰得让她感到无比恐惧,在感情上,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一点的风吹草动足以让她退缩,最初,她是抱着“了断”的想法放纵自己投入,她以为她的理智能像以往数次一样保护她,但这一年多的时间,最初的想法一步步被蚕食,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受控制了。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温夏感觉到她的大脑里有两种对抗的意识在撕扯,一个冷眼看她,告诉她必须及时抽身,另一个用嘲讽的语气问她,是想未来的几十年,重复过去那十年枯燥无趣的日子吗?
温夏闭了下眼,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直觉告诉她,她不想听从第一个选择,可现在的她还没有勇气选第二个。
这个话题太突然了,她需要时间消化,于是温夏决定把这个选择权交给做好准备的自己。
“我相信你。”她说。
顾衍南仍是盯着她,沉默不语。
温夏看着他,轻声说:“再等等吧,等我三十岁,再考虑这件事,好吗?”
距离她三十岁,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如果他们的感情能更加稳固,那时候她一定会有更多的信心和勇气。
她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顾衍南、她、宝宝、还有言言,一家四口的画面。
他们的家庭成员,比沈青砚的一家三口要多一个。
见他不出声,温夏晃了晃他的胳膊,声音不自觉染上几分撒娇的意味:“就这么决定了,等我三十岁再说。”
她这幅娇蛮的模样,让顾衍南胸口的躁郁散了些,以往从未提过孩子的话题,一是他清楚他们的感情并不稳固,二是他不想他的孩子会重复他的童年。
他对父母的印象几乎没有,听家里的佣人说,他的父母总是在吵架,每隔几天就要闹上一回,父亲意外去世,母亲把他扔给爷爷远走他乡。
他不知道他的父母之间是否有感情,他是否只是两个家族利益联结的必要产物,他问过爷爷,爷爷对往事闭口不提,只说他的父母深爱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