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作者:
花匪匪 更新:2025-09-16 10:19 字数:3647
滇南府内涝严重,自一月前,第一滴雨落下,天空便如同被捅破的水囊,再无停歇之意。
黑云压城,昼夜不分,倾盆而下的雨水,冲刷着这片饱受苦难的土地。
众人一边忙着安置受灾百姓,一边还要抵御南越军隔三差五的滋扰。
灾难之后,瘟疫开始蔓延。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苦药味,不断有裹着草席的尸体被抬出。
戴着面巾的衙役挨家挨户搜查,发现病患就强行拖走,哭喊声惊飞了屋檐下避雨的乌鸦。
萧晏辞没有睡过一天囫囵觉。
他将滇南府的情况呈递给皇上,请皇上再派增援。
粮草,药材,人手,什么都缺!
滇南府府城坐落于云岭余脉的盆地之中,东有青龙山悬崖如刀削,西有白虎岭怪石嶙峋,北倚玄武峰终年云雾缭绕。
这三座山脉如同天然城墙,仅在南面留出隘口通往南越国境。
正是这样的地形特征,南越国的气候截然不同,滇南府遭遇洪涝,南越国却安然无恙。
滇南府一旦落入南越之手,大齐将失去一道屏障,中原百姓危矣。
如今洪灾肆虐,天险反成死地,昔日屏障尽化泽国。
而通往京城的几条要道也被雨水冲垮,要想入京,只能翻过高高的山峰。
除此之外,便只能走水路。
澜沧江支流玉带河呈“S”形绕城而过,平日里舟楫往来,如今洪水漫溢,河道已与城外沼泽连成汪洋,仅剩几处高地露出竹楼翘角。
要走水路,风险很大,一不小心就船毁人亡。
滇南府的消息传不出去,外面的补给也送不进来,竟变成了孤岛。
这个消息似一块巨石压在众人的头上。
滇南王已过耳顺之年,身形依旧挺拔如苍松,可眉宇间的疲惫却如刀刻般深重,那双曾令敌军胆寒的锐利眸子,如今布满血丝,眼尾爬满了细纹。
滇南王世子叶衔烽体格健硕,他正值壮年,但墨发中已掺了银丝,被雨水打湿后紧贴在鬓边,更显疲惫。
这段时日以来,他们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每天都在为百姓们的生计发愁。
朝廷的支援到不了,他们就只能靠自己。
滇南王眸光锐利,语气铿锵有力。
“以前滇南府也并非没有遇到过洪涝灾害,照样熬过来了,这一次,也定能熬过去。”
叶衔峰眉头紧锁,一时没说话。
以前滇南府的确遇到过洪涝灾害,但没有一次比这次严重。
而且,这次还有南越国在背后虎视眈眈。
“外祖父说得对。”
萧晏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也跟着大踏步而入。
他冒雨而来,玄色外袍被雨水浸透,几缕湿发黏在棱角分明的颊边,他随手抹了把下颌的水珠,露出被护腕磨红的手腕。
看到他来,滇南王原本紧绷的面容顿时露出几分柔和。
“外祖父,大舅舅,咱们齐心协力,定能熬过这个难关,你们放宽心,莫要太过忧虑。”
滇南王点头,“阿辞所言极是。”
又看向叶衔峰,“你这个做舅舅的,心性反倒没有阿辞豁达坚毅。”
叶衔峰露出惭愧之色。
萧晏辞转而说起了自己此番前来的正事。
“外祖父,大舅舅,我有一件要紧事。”
二人立马正了神色。
萧晏辞凑近两分,又压低了声音,“我们军中,或许有奸细。”
这话让两人的面色陡然一沉。
“阿辞,此话当真?你可查到了什么证据?”
萧晏辞摇头,“证据我没有查到,但这段时间,他前前后后遭遇了很多次刺杀,对方俨然像是熟知我的行踪。而且,这几次南越国来袭,他们似都能提前预知我们的作战计划,一两次也就罢了,每次都如此,这就不得不让我怀疑了。”
滇南王没有亲自领兵作战,没有发现这一点。
叶衔峰参与了作战,只是他行事大开大合,心思不够细腻,未曾察觉。
这几次面对南越国的失败,他只当是己方士气不振的缘故。
而今有了萧晏辞的提醒,他认真思索起来,倒是真的发现了些许端倪。
滇南王的面色愈发阴沉。
他平生最痛恨的,便是那等吃里扒外之人!
第417章 抓住奸细
“外祖父,我有一良策,或能引蛇出洞,你们不妨听听。”
萧晏辞与他们如此这般一番细说,滇南王和叶衔峰连连点头。
“此法甚好,便这么办。”
叶衔峰对滇南军务较为了解,这件事便交给他来办。
鱼饵抛了出去,三日后,果然有鱼儿咬钩了。
近些时日,南越国隔三差五就来骚扰,他们不强攻,打了就跑,其手段令他们不堪其扰。
叶衔峰与麾下众将商议,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他们制定了夜袭敌军粮仓的计划。
这个计划制定好之后,便暗中派亲信监视各营动向,尤其留意异常传信或私自离营者。
果然有蛇出洞了。
次日,叶衔峰突然召集众将,宣布修整计划,改为攻打敌营东翼。
距离出发只剩两个时辰。
众将都在准备,那条蛇再次出动了,悄悄放出信鸽。
就在这时,隐秘在暗处的人出现,截获了他的信鸽,那人也被控制。
萧晏辞从暗处现身,那人见到他,脸色一沉。
“向辉?竟然是你!”
这是他带来的援军中的一人,是百夫长。
此人作战十分勇猛,萧晏辞对他有几分印象。
本以为奸细出在滇南军内部,没想到,竟出现在他带来的援军中。
向辉强作镇定,“瑾王殿下,小的有些内急,出来小解。”
暗卫已经把信鸽上的东西取下,交到了萧晏辞的手里。
萧晏辞看罢,眸色深了几分,“那这又是什么?”
上面赫然写着,“滇南军改攻东翼,速调弩手埋伏。”
向辉的眸底闪过一抹杀意,他什么都不再多说,拔剑朝萧晏辞劈去。
事情败露,他百口莫辩,唯有趁势反扑,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但萧晏辞早有防备,怎会被他所伤?
暗处的暗卫也第一时间出手,向辉便是再勇猛,也难敌众人围攻。
不过一个回合,他就被废了手臂,再没了还手之力。
萧晏辞冷冷地看着他,“说,你为何要勾结南越国?是谁指使你的?”
向辉彻底露出真面目,“我不会说的,要杀要剐但凭处置!”
叶衔峰等人也赶到,他道:“交给我吧,我手底下有个能人,最擅刑讯,没有他撬不开的嘴。”
萧晏辞点头。
向辉被悄悄带了下去。
“舅舅,军中定不止向辉一个奸细,但此法可一不可二,我们还得仔细筛查。”
叶衔峰的脸上也布满凝重,“殿下所言极是,与向辉走得近之人,我都一并命人抓了,严加拷问。”
萧晏辞阻拦,“先等等。今晚,我们先来个将计就计。舅舅你去集结士兵,一个时辰后,准时发兵。”
叶衔峰很快反应过来,一拍脑袋,“我个榆木脑袋,真是糊涂了,我这就去集结士兵!”
他性情粗狂,喜欢直来直去,有时候行事的确欠缺考虑。
萧晏辞将那封飞鸽传书照旧发了出去。
众士兵集结好,直到真正出发时,新的指令才传达下去:按原计划,夜袭敌军粮仓。
大部分士兵都听从指令,但也有人跳出来抗议。
“一会儿夜袭粮仓,一会儿又改攻东翼,现在又变成了夜袭粮仓,朝令夕改,简直把军令当儿戏。”
“对啊,闹着玩儿似的,简直不把我们的命当命。”
有人刻意煽动人心,士兵们的士气大受影响。
萧晏辞下令,将那些人尽数捉拿,当众打了军棍。
“军令如山,胆敢违抗者,一律军法处置。”
这番杀鸡儆猴,总算让大家噤了声。
大军出发,向南越军发起攻打。
这一战,滇南军大获全胜,成功偷运了不少南越的粮草,偷不走的,则被他们一把火烧了。
只因南越军收到飞鸽传书,大部分兵力都调往东翼,粮仓处防守空虚,这才让他们钻了空子。
这是滇南军打的最酣畅淋漓的一场胜仗。
得胜归来时,士气大为高涨,大家都有种狠出了口气的酣畅淋漓。
滇南府的百姓们也扬眉吐气了一回。
战后,萧晏辞也依旧不敢放松,各个关卡要道也都严密防守,唯恐南越军趁着他们放松之际反扑。
向辉那头却没有好消息。
他嘴巴很硬,受了酷刑竟是半个字都不肯吐露。
最后找了空子,往差役的刀上撞,死了。
叶衔峰把大话说了出去,最后却让证人死了,实在打脸,他在萧晏辞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