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的第八年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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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困 更新:2025-09-16 10:35 字数:3959
贺星芷便隔着他的衣裳用力握住他将他扯起来。
“吓死我了。”
贺星芷皱着眉,打了个颤,“宋大人,你这心疾发作起来都这般吓人吗?可有请御医看过?”
宋怀景轻点头,“嗯,这药便是沈太医所制。此症虽发作时疼痛难忍,看着凶险,却不会伤及性命。只是有些磨人。”
贺星芷显然松了一口气,“心脏得病真的好危险的,宋大人平日要注意身体啊。”
“抱歉,让贺姑娘受惊了。”宋怀景此时看起来如往常那般正常,全然没有刚刚发作失态的模样。
他掌心攥紧着贺星芷方才给他的手帕,悄然将其收到自己怀中。
“没事,宋大人,你平时工作太忙太累了,今日难得休息,多睡一睡才好。”
“嗯,这道理我是知晓的。”
“既知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赶紧回房休息啦。”
贺星芷催着宋怀景赶紧休息将他催离了书房,见宋墨终于出现,将方才宋怀景心疾发作的事告知宋墨,让宋墨赶紧扶着宋怀景回房歇息。
她自己则是窝在书房里收拾到了晌午,才彻底将自己在参政府独属于自己的书房装点好……
今日一整日,贺星芷都待在参政府,不过往后的几日她都是白日去金禧楼忙活,到了日落时分边回府。
这夏日的暑气一日胜过一日,就连那大清早的太阳都刺眼得很,风都是热的。
金禧楼最近不只是卖寻常酒饮,也开始学着饮子店那般,上新了各式各样的冰镇饮子。
贺星芷日日不是窝在参政府自己的屋里就是窝在金禧楼一楼给她特意划开的一处散座。
拿着扇子在冰鉴面前扇风,将阵阵凉气扑在自己的身上,吃着刘厨子给她做的最新鲜凉快的蔬果冰酪。
看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曲声,好不快哉。
金禧楼常客李知晦很快见到了贺星芷的身影,从自己的位子走近坐在她对面。
“贺东家。”李知晦眯起狐狸眼,笑问:“听闻前些日子你与参知政事宋大人认了亲,你们二人竟是表亲?”
贺星芷抬起头,想着那劳什子再从表兄妹,也算是表亲吧,便没有纠正李知晦的话,只是惊讶道:“是啊,但是你怎么知道的?”
李知晦收起折扇,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知晓的,“许是从好友那道听途说的。”
贺星想起这两日,好些人都知道这京城最大的民营酒楼金禧楼的东家是当朝参知政事宋大人的表妹。
她纳闷极了,自己压根就没显摆过这个关系,而宋怀景看起来更不像是到处将他们认亲之事昭告天下的性子。
自己虽搬到了参政府,但参政府附近几乎都是高官门第,这般身份的人也不会八卦到到处将他们认亲的事说出去吧。
燕断云将剥好的花生米推到贺星芷面前,“好像最近确实有这个传言,不知为何众人都知晓阿芷姐姐与宋大人有亲缘关系。”
紧接着燕断云又开始剥第二碟花生。
贺星芷扭头纳闷地看着红豆,“红豆,为什么他们都知道我是宋大人的远房表妹了?”
红豆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贺星芷这个当事人都不知晓,她又如何知晓得比贺星芷更多。
贺星芷也跟着摇摇头,正巧台上的曲唱到了高潮部分,她瞬间敛起疑惑,将注意力投在台上的伶人身上。
她这处离台子最近,对于她来说,看清台上的伶人在演什么倒也足矣。
只是面前的李知晦却没有转身看戏,贺星芷只感觉他的目光好像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有些狐疑地与李知晦对视了一眼,才发觉他看的好像不是她,而是在看她身后。
贺星芷下意识顺着李知晦的目光看过去,却瞧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那熟悉的面庞坐在自己身侧,唇角如往常那样露出最温和的笑意。
她还未来得及问宋怀景为何来金禧楼,他却先开口道:“表妹。”
第29章 槐叶冷淘
又是一段高潮, 戏台上旦角水袖一甩,哀怨的唱腔飘在空中。
围着戏台而坐的散客均抬头屏息,连拿着茶水的小二都忍不住分神瞧了过去。
只是台上伶人唱了何曲词, 贺星芷没听清,因为她的注意都被这突然拜访的宋怀景引去了。
只见他今日身着天青色圆领罗素袖衫, 一头乌发半束半散, 束发用一根素白玉簪挽起,余下的青丝垂落在肩头。
瞧着便是一身伪装身份的打扮。
昭朝有律令,凡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出行, 需清道, 呵斥行人回避, 百姓商贩皆禁止停留围观。1
但宋怀景这般在自家府中都鲜少下人伺候的性子,本就不喜这般繁文缛节。除却去皇宫上朝、与圣人议事,他平日前往市坊之地, 均为微服出行, 且大多是公务需要。
他甚至鲜少会来金禧楼这般地方。
贺星芷扭头瞧着他, 面上依旧是那般如沐春风的温和笑意。
突然变换的称呼让贺星芷有些不适应,“宋,宋大人, 你怎么来这儿了?”
宋怀景虽与她认亲有一小段时日了,但他还从未叫过她表妹呢……
宋怀景抬眉瞧了一眼手里还拿着一颗未完全剥开的花生的燕断云一眼,又低眉望向贺星芷, “怎的, 金禧楼还不欢迎我吗?”
“不是不是,我可没这个意思。”贺星芷连连摆手,“只是平日没怎么瞧你来过。”
金禧楼在京城已快有两年的历史,可是根据掌柜的记录, 此前他仅来过三两次,而这三两次,还都是贺星芷来京城的这两三个月中发生。
也就是此前一年有余,宋怀景从未光顾过金禧楼。
宋怀景扫了一圈,低声道:“表妹这儿可是热闹非凡。”
贺星芷看了一眼,左边的燕断云在为她剥花生,右侧的红豆在给她扇风,方才坐在侧前方的李知晦在与她聊闲话,确实是有些热闹了……
她嘀咕一声,“从前也未见宋大人唤我作表妹。”
贺星芷以为这喧嚣之地,她这样小的声音宋怀景听不到,结果宋怀景蓦地笑了,“少时我还唤你小妹,只是你不记得了。”
贺星芷睁着眼,有一种说人坏话被戳穿的感觉,顿时哑口无言。
“好了不与你说笑了,我是有事来金禧楼与国师商量的,他近日订了金禧楼的雅间。正巧看见你在这,同你打声招呼了罢。”
宋怀景轻声道,语气倒实实在在像兄长的模样。
“这样啊,宋大人有事便去忙吧,对了等会别买单,我之前欠了国师一个人情,说请他吃饭来着。”贺星芷险些忘记这茬了。
宋怀景只点点头,“晚些时候再来寻你,有事与你说。”
“啊,好。”贺星芷一头雾水,不知道宋怀景口中这个有事说是何事,只是瞧着他现在的神情,猜测大概不是坏事。
见宋怀景衣袂飘飘地离了席,贺星芷才将目光落回伶人的身上。
“贺东家,你少时便与宋大人相识?”李知晦从方才两人敞亮的对话中捕捉了这点信息。
贺星芷点点头,“是吧,不过我那会应该很小,我自己都不太记得了……”
实际上她是完全不知道剧情中还有这般设定,角色的虚拟记忆中也没有自己与宋怀景在年少时相识的记忆。
不过她想着宋怀景应该不会骗她,便迅速地接受了两人小时候见过面这件事。
听着贺星芷这话,燕断云望了一眼贺星芷又望了一眼宋怀景上楼的背影,只觉得心中有些堵塞的怪异感。
“我还以为阿芷姐姐只认了我这个弟弟,没想到还有个正儿八经的表哥。”
贺星芷眨眨眼,觉得燕断云这话说得怪怪的,但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她抓起几颗花生嚼了嚼,十分真诚道:“你要是喜欢,你也可以问问宋大人认你这个弟弟不。”
话音刚落,坐在侧对面的李知晦哈哈笑了两声,“贺东家,你说的这多让燕小将军难为情啊。”
“嗯?什么意思?”贺星芷感觉一头雾水。
她发觉她有些看不懂这几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去细究李知晦这话中的意思,贺星芷发觉他们二人的好感值又涨了点,正巧达到了又可以领取积分的好感值。
贺星芷满心攒积分,完全没留意到燕断云与李知晦脸上的神情。眼前的冰酪吃完了,又叫红豆帮她拿了碗槐叶冷淘。
李知晦摇着折扇,嘴上笑着,却是叹了一口气。
这一日同往日无二,时间又似流水般悄然流走。
直到夕阳落下时,贺星芷还差几步回到参政府时,有一青衫小厮追上她,拿着信送到贺星芷手中,“贺东家,这是周掌柜加急送来的信。”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轻微地喘着气,他不知贺星芷最近住在参政府,先去金禧楼扑了个空。
好在金禧楼距离参政府很近,又急急忙忙跑着来送信,赶巧追上了贺星芷。
红豆目光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东家,可又是与江南水患有干系?”
贺星芷打点了小厮,一边走着进了参政府一边拆开信件,还未看到信上的字,她就沉沉叹了一声气,“十有八九吧。”
她放慢了脚步,低下头眯起眼慢慢瞧着信上的内容,才看了打头两句话,贺星芷就知道她们果真猜对了。
近几日,贺星芷接连收到了许多信件,都是从江南那边快马加鞭寄来的。
江南一带多有暴雨,多地发生洪灾。贺星芷作为江南富商,虽产业渐渐转移到了京城,但在江南多地依旧留有她的铺子。
在南方,她有不少茶坊食肆,还有染坊、香料坊诸如此类女性商人常开的铺子。
因着水患影响,她名下在润州,也正巧是受灾的太湖流域一带的商铺通通遭了殃。
染坊的布匹发霉,茶坊的茶叶受潮,食肆的食材腐败,香料铺的香料断供……
然润州同行商铺虽也遭灾,却远不及贺星芷的损失惨重。她的铺子俨然成了这场天灾中最倒霉的那几家之一。
饶是长年经营江南、见惯风雨的周掌柜,如今也束手无策。且信中提及,官府不仅毫无作为,竟还借治理水患之名横征暴敛。
这一个月来本就入不敷出,偏又遇上商税加重,简直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若润州官员真能治水救灾,多缴些税银倒也罢了。只是他们尸位素餐,毫无作为,任由水患泛滥。最近苦得周掌柜头发都白了三分一。
看到周掌柜的信,贺星芷也跟着一起愁眉苦脸,一副恹恹态。
她顿时想起国师前些日子算的卦,竟好似有些对上了。
真的是有一种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感觉,水是这江南水患,火是这热得快要将人蒸熟了的夏天。
贺星芷眼看着信件,便无神看眼前的路,转了个弯时,直挺挺地与前面的人撞了个照面。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