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的第八年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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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困 更新:2025-09-16 10:35 字数:3679
随后他便将今日与贺星芷在城隍庙中遇到的事与他们一说。
“疯了吧,拿活的小孩去献祭?”听完宋怀景的话,燕断云愤愤道。
“这世上要是真有保佑老百姓的神仙,那我们哪需打仗,直接让神仙掺和不就行了。”
说罢,他才想起国师也在这,此前燕断云与国师并不相熟,在他的认知中,国师许是相信鬼神之说的,且国师官比他高……
燕断云到底年轻,面子薄,口直心快后便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情。
却未料道国竟附和道:“我自然是不信那些拿童男童女祭祀的野路子。这世上就算有鬼神,也与我们人无关,所谓占星卜卦,不过是在算这些藏在天地间的规矩。”
说罢,国师轻笑一声,“还不如算算那提起童男童女祭祀的人还有几日阳寿。”
贺星芷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悄然打了个哈欠,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也慵懒了些。
“今夜有暗卫前去受灾之地打探,除此之外,明日一早我会与裴大人联系上。今日各位也辛苦了,先好好安顿歇息,明日估计我们就要有所动作了。”
宋怀景回头看了眼贺星芷,“阿芷忙你那边的事就好。”
贺星芷点点头,说起铺子受灾的事,她倒是有些一个头两个大,还得等红豆回来再做决定。
……
直至夜幕降临,吃过晚饭洗漱过后的众人各忙各的,国师与宋怀景貌似在屋里商量些什么。
贺星芷闲着没事做,坐在院子纳凉。下过雨的夜晚舒服不少,连风也跟着凉了些许。
红豆去了润州罗城,明日才能回来,贺星芷只好有些百无聊赖独自一人坐在院中,拿着蒲扇自顾自地扇风,享受着难得的娴静。
在游戏之外的贺星芷总是很忙,学习忙工作忙,想着如何赚钱,如何能一个人富足地生存。
日复一日地做着相似的事,像上了发条的人偶,被时间推着向前走。
然后打算就这样独自一人过一辈子这样重复的机械的生活,一直到死。
贺星芷极少像现在这般,能将生活中的事抛之脑后,脑袋空空地坐着。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贺星芷依旧坐在躺椅上闭着眼睛。
“阿芷姐姐”燕断云也无聊得很,坐在她身侧。
她睁开眼瞧了一眼,又闭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无聊找你说说话。”
他绕在贺星芷身后,给她捶捶肩。
前几日赶路贺星芷一直在马车上睡觉,燕断云是知晓的,想来这马车再如何精巧也舒服不过卧室的大床,便机灵地来给贺星芷捶捶肩。
贺星芷最近几日也确实睡得腰酸背痛的,燕断云自小就很会捏肩按摩,还会找准穴位摁压。
燕断云问:“姐姐今日与公子没淋到雨吧。”
贺星芷摇摇头,“没有,恰好在下雨时躲到破庙里了。”
想起今日在庙中遇到的画面,贺星芷还是有些毛骨悚然,“太吓人了,起初我听到有女人的哭声,还以为撞鬼了。”
她突然想起宋怀景今日与那妇人用了方言对话,她好奇地问道:“对了小燕你知道表哥他为何懂得说江淮官话吗?”
“公子从前在苏州咳咳,当过那个什么。所以会些吴语和江淮官话。”
燕断云总怕隔墙有耳,并没有说得很直白。
但贺星芷听懂了,宋怀景从前在苏州当过官。
“哦,怪不得呢。”
“公子可厉害了,还会说波斯语,大食语,天竺语……”
这事贺星芷倒是知道,只是她有些纳闷,宋怀景不是鸿胪寺的官员1,怎么会说那么多语言,这样想着,贺星芷也问出了口。
燕断云叹了一声气,“听说公子年轻时的未婚妻,当年在去西域的路上遭遇不测找不到人,他后来亲自去那些地方寻过,在那边待得久了,自然就学会了这些话。”
贺星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眉梢不自带上了同情。不过转瞬她便被眼前飞过的萤火虫吸引了注意力。
“萤火虫诶!”她指着盘旋在天边的萤火虫。
在她的时代里,萤火虫近乎灭绝,她从来没见过萤火虫,小时候甚至以为那是在书本中虚构出来的生物。
燕断云也跑到院子前,想要抓住那些萤火虫。
贺星芷笑着喊道:“小燕你不许弄死萤火虫!”
“姐姐,我只是抓来看看,看完就放走了。”
贺星芷又躺回了躺椅上,肩膀处再次传来按摩揉捏的感觉。
“这个力道可以吗?”身后的人轻声问道。
贺星芷下意识点点头,“对对对,就是这块,嘶……”
说罢,她才意识到燕断云还在院子那和萤火虫玩,给她按肩的又是谁?
她回头,只见到宋怀景那张堪比其他四位男主的脸庞,而目光所及之处,恰是他的胸膛。
贺星芷难免又想起今日坐轿子回府的糗事。
“哥哥哥,不用你帮我按!”
她推开了宋怀景的手,又有些纳闷问道:“你怎的来这,有事找我?”
宋怀景眯起了眼,眸色倏地沉了下来,只感觉指尖还残留着贺星芷肩颈上的温度。
为何燕断云那厮能帮她按摩捶肩,他就不能,可明明他才是贺星芷真正的夫婿。
其余人又算什么?
夜色下,贺星芷瞧不清宋怀景的神情,只觉得他的目光好似一直盯在自己身上。
就宛若那浓酽夜色中的月光,无论如何躲,都能被那黏糊糊的光亮罩住。
第38章 蒸黑枣
此时空气中竟彻底静了下来, 贺星芷正坐在院子里最高大的那株榕树下。
树下杂草丛生,雨后的夏夜,虫鸣此起彼伏, 与树上不绝的蝉声交织成一片。又是数不清的雄虫求偶声。
贺星芷仰起头看见宋怀景只将手慢慢地搭在了她的躺椅椅背上,逆着屋内灯光的脸庞完全瞧不清神色。
只是贺星芷的脑中已经浮现出宋怀景的五官。
甚至觉得此时他必定是蹙起眉, 高挺的眉骨压着他那一望无尽漆黑的双眼, 有时明明是笑着的,却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贺星芷有些尴尬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只觉得参知政事给自己按摩肩膀这事儿实在是太小众了。
哪怕现在他们是扮演富商表兄妹, 也承不起呐。
她摸了摸鼻尖, 笑了两声道:“不是, 我只是想着不用劳烦表哥,不还有刘大夫在这吗,让他按一顿就舒服了。”
宋怀景不禁咬紧牙关, 拼了命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压抑着那无法诉说的爱意。
什么君子礼法他都可以不要了, 他只想要回他的阿芷。
方才站在廊下看见燕断云站在她身后为她捏肩捶背,看见他们二人如此亲昵,宛若家人那般聊天聊地, 甚至还将话头聊到了他的身上,宋怀景感觉他要忮忌疯了。
宋怀景无法述说他那时的情绪,他脑中只有极其冲动的一个想法, 将燕断云从贺星芷身后狠狠地推开。
旁的人怎可触碰到她。
过往的情绪与感情压抑太久, 连宋怀景也发觉自己并非从前的自己了,那又如何,他连阿芷都没了,他变成什么样哪怕是去死也无所谓了。
可明明只有他才是阿芷真正的夫婿, 凭什么,凭什么其余男人可以接近她可以博得她一笑,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连阿芷也忘得一干二净。
他到底要如何做才能破局……
宋怀景仗着贺星芷短视,什么也看不清,就这样不再收敛自己的神色,目光死死地盯在她的身上。
“哥,表哥?”贺星芷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
宋怀景笑了一声,但贺星芷一时之间听不懂他这个笑,她有些懵地看着宋怀景。
随后只见宋怀景朝着燕断云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燕断云敏锐地感觉到了宋怀景有些不同寻常的目光,他本弓着身捉萤火虫的腰身挺直,问道:“我是不是不能听。”
宋怀景闭了闭眼,轻嗯了一声。
燕断云低头瞧了眼贺星芷,将捧起的双手放开,有好几只萤火虫从掌心中溜走,闪着微弱的黄色光芒不知朝着哪处飞窜。
随后他分外懂事地扬起高马尾朝着院里小屋走去。
此时院子里便只剩下贺星芷与宋怀景,一阵风吹来,将她身后的青丝扬起,风拂过时还闻到了一股浓郁舒心却无法描述清楚的香味。
是风将他们二人的味道搅在一起了。
宋怀景闭着眼轻叹了一声气,从她身后绕到她的身前,随后随意地坐在贺星芷的面前。
“现下这个时辰,还没困吗?”宋怀景看似随意地问道。
贺星芷诚实地摇了摇头,看着他如今这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他本就是这样温和,还是为了如今假身份伪装的。
“方才吃饱饭睡了一会儿,现在又醒了。”
贺星芷最近这段时日她的作息被打乱,睡觉也睡得糊里糊涂,虽然每日是睡饱了,但睡得太混乱了。
以至于她如今还未彻底调理过来。
“还是要早些歇息。”宋怀景顿了顿,“明日我还需要阿芷的携手相助。”
“有什么要我协助的?”她直言直语地回问,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兴奋。
贺星芷一想到宋怀景要想办法揪出润州不作为的地方官还要救出那些被抓走献祭给那劳什子河神的孩童们,她只感觉如今自己正义感爆棚。
“明日我便要去衙城寻默之,需要借你的身份一同去。”
贺星芷眨眨眼,明日她打算先去她的香料铺以及食肆云水轩瞧瞧情况,若是不下雨且时间来得及的话,还会去北岸的纺织铺探查探查。
贺星芷在润州名下的香料铺与食肆都开在罗城,即为包围润州中心行政区的外城,也是润州的主要商业地带。
纺织铺则远了些,在临水的北岸,是遭遇水患最严重的地带。
宋怀景要去衙城的话,是必须会经过包围在衙城外的罗城。
“那你与我一同出发,表面上你是与我一起去我的商铺,到时候暗地里再前去找裴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