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臭臭的，也吵吵闹闹的。
  与此同时，京城的裴家灯火通明，死气沉沉。
  直播中断的瞬间，裴宴礼的亲妈就当场晕厥了，现在醒了过来，坐在床上木着一张脸一动不动。
  所有的佣人都低垂着头像个鹌鹑似的不敢出声，一点点挪着小步子远离这风暴的中心。
  要死了，自从裴宴礼和阮霜上了那档奇奇怪怪的离婚综艺，裴宴礼他妈就一直拉着家里佣人和她一起看。
  说什么要好好看看儿子和儿媳的相处状态，为年轻人的婚姻问题参谋一二。
  到时候过不下去啊，离还是得离，就是她舍不得孙子孙女，希望阮霜能理解她这个做祖母的。
  其实就是去看阮霜的笑话，抓阮霜的错处。
  比起陆谨铭他妈那种直白了当的攻击手法，裴母则是见人就有三分笑，温言软语里藏小刀。
  裴母自诩是世家出身，表面功夫做得很足，偶尔阴阳怪气的，让人觉得不对劲，但又不好直说。
  她一直不喜欢这个娱乐圈出身的儿媳妇，时不时喊人家小戏子，也就是大家不住在一块，还算过得去。
  此时此刻，裴母崩溃了。
  她儿子是gay！gay！gay！
  天啊，多么振聋发聩的词啊，怎么对得起裴家的列祖列宗？！
  阮霜回家的一些微表情和小动作，此刻在裴母的脑子里不断回放，那种有苦难言，郁郁寡欢的模样……
  再加上阮霜在节目上说的话……
  “啊啊啊啊啊——”裴母抱住脑袋，有生以来第一次毫无形象地大声尖叫。
  “老婆，老婆你还好吧？”刚进门的裴父被吓了一大跳。
  裴母死死抓住裴父的手，泪声俱下：“我错了啊，我错了，除了霜霜，谁还能做宴礼的妻子，做我们家的媳妇啊……”
  “啊？”沉迷象棋没管儿子儿媳那档节目的裴父一头雾水。
  “霜霜，我要霜霜，”裴母翻身下床，手忙脚乱，“现在立刻马上给霜霜打电话，把我那几套珠宝还有房产都给她送过去！”
  “你不是说要留着给小孩？”
  “我要霜霜，我现在，只要霜霜！”
  “……那我呢？”裴父有点受伤。
  裴母恶狠狠回头：“你有病是不是？快让人给我定最快的航班，我要过去！”
  阮霜的手机快被打爆了，工作人员都觉得大事不妙，把手机给阮霜。
  可阮霜没这个心情，只当是一些娱记之类的，想要掌握一手消息，直接关机。
  那边狂打电话的裴母更慌了，吃了个速效救心丸才匆匆登机。
  裴宴礼望着这出闹剧，尽可能平复自己的心情：“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阮霜：“啊对对对。”
  裴宴礼：“这很荒谬，这不可能，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阮霜：“嗯嗯，你说的都对。”
  裴宴礼：“……”
  偏头望过去，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尹舒薇，正在和郁行止一起吃烤鱿鱼足。
  陆谨铭则在见缝插针地凸显自己：“看吧蓉蓉，在这群总裁里，我是最正常的。”
  他甚至知道怎么把郁行止排除在外。
  同样陷入X取向风波的沈烬则有点鬼鬼祟祟的，辩解的话没说出来几句，直接说：“我尸体有点不舒服，先睡一会儿。”
  然后在沙滩上把自己埋了起来，姚月莺坐在旁边笑，看起来阴恻恻的。
  裴宴礼：“……”
  疯了，都疯了。
  节目组的人看他们没有打成一片，心中的巨石都落下来不少，也没有强制干预，立刻开始在后台申诉，要把账号找回来。
  甄导那边电话不断，整个人忙成了陀螺，估计这几天都能瘦好几斤。
  傅妍则是开了一瓶酒，对着混乱的人群慢慢品尝了起来，不结婚有不结婚的好处啊。
  林蓉蓉听阮霜说了不少的，此刻也愤怒了，摆脱陆谨铭后夹到两人中间：“停，别说这些无意义的话了。”
  裴宴礼看着阮霜，无奈叹气。
  “现在没有镜头，也没人管你们，就真实地，好好调解一下，”林蓉蓉尽量语气平和，“裴宴礼你先好好回答，你为什么不理阮霜。”
  裴宴礼又掏出一个串：“没有不理她，我只是太累了，回到家不想说话，有时候恨不得修闭口禅。”
  陆谨铭点头：“我懂啊，工作真的很复杂的，你们女人不懂……”
  一个马桶搋子飞跃而来，直击陆谨铭后脑勺，将多嘴的他怼进了沙滩里。
  “可是阮霜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还都是高需求宝宝，她其实也很累，会想找你说话，你不能不理她呀，孩子的成长都不参与，太不负责任了。”
  陆谨铭：“……”
  好像被点名了。
  裴宴礼：“我回复了。”
  阮霜低着头：“他用AI回复我的，说AI比他更会说话，更能哄我开心。”
  林蓉蓉：“……？？？”
  “她要情绪价值啊，我这也给了，并不是完全不理，”裴宴礼理直气壮，“家里的AI机器人也能回应她的大多数问题。”
  “照这样说手机不在身边你就成哑巴了呗？”端着烤茄子的尹舒薇忽然出现在旁边，眼神不屑。
  “那你干脆敲电子木鱼，拜赛博佛祖，求机械飞升得了呗，搞那么多道具，真是差生文具多。”
  第195章 与人为善
  “你一个大活人都能被AI直接取代，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信仰哪里需要这么多实物来寄托，做人别太双标。”尹舒薇像个机关枪。
  “你到处去寻求精神慰藉了，你心里舒服了，烦恼抒发了，让别人憋着忍着，修什么佛啊，看两集济公去熏陶一下吧。”
  尹舒薇把烤茄子给郁行止，伸手拽下陆谨铭后脑勺上的马桶搋子，直白了当地发问：“你为什么不和霜霜姐一起睡？”
  反正没有直播了，问就问了。
  阮霜疯狂点头：“我真的觉得是不是我没有魅力了才会这样的，我想不通。”
  “所以你有病？”尹舒薇转头看裴宴礼。
  裴宴礼看着马桶搋子，心都提到嗓子眼，原本就红的脸现在都发紫了，咬牙切齿地说：“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在干什么，当自己在拍短视频吗？”尹舒薇夹起嗓子，“看啊，我一心向佛对老婆爱搭不理，女人算什么，都没有信仰和事业重要。”
  这就是一种PUA，贬低伴侣的价值来抬高自己。
  林蓉蓉补刀：“那一开始结婚干嘛？直接在寺庙住到老啊，反正也不会干涉你的事业。”
  尹舒薇真不明白这些小说男主，要么无欲无求仿佛被绝育了，要么一朝如狼似虎好似得了X瘾。
  就不能正常点？
  女主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为什么把她们当小日本整？
  “停停停，”裴宴礼有点遭不住，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人审视的物件，浑身不自在，“私事，我的私事。”
  阮霜冷哼：“那对我呢？你说啊！”
  “我觉得感情不能用这些事情来衡量，更是一种精神世界上的交流，我一直觉得我们是灵魂伴侣。”裴宴礼努力组织语言。
  阮霜沉默地望着裴宴礼，久久没有说话。
  尹舒薇拉着郁行止离开：“把地方交给他们自己吧。”
  旁人能推一把，也仅此而已了，到底要怎么办，还得看当事人自己。
  林蓉蓉把趴在地上不敢冒头的陆谨铭也拖走了。
  陆谨铭沉默着，一是不敢说话，二是他也在思考。
  因为他在某种程度上能理解裴宴礼，可站在第三人的角度，也觉得对方挺讨厌的。
  “蓉蓉，你一定要跟我离婚吗？”陆谨铭闷声闷气地说。
  林蓉蓉毫不犹豫地回答：“你不离我会起诉的，叫你的律师做好准备。”
  其他人陆续离开后，阮霜才开口：“刚认识的时候，我们也在海滩散步，你会主动牵我的手，然后我不小心崴了脚，你背着我沿着海边一直走，说自己永远也不会累。”
  裴宴礼抿紧嘴角。
  “我去雪山上拍戏，遇到了雪崩和大家走散，那天好冷啊，我以为我自己死定了，想写遗书，手机打不开，也没带笔纸。
  想在石头上刻字，却不知道该写什么，我太年轻，有太多的事没有完成，牵挂的人也太多，我爸妈要是知道我的死讯该多伤心啊。
  准备坦然面对死亡的时候，头顶上的雪忽然被扒拉开，我抬头，看到了你面罩下通红的双眼，我以为自己出现谵妄了，对你说拜托好好照顾我爸妈吧。
  你说什么来着，你说：‘霜霜，我找到你了，我们要一起去见爸妈，一起白头到老。’你的声音都在抖，抱着我哭，语无伦次。
  他们告诉我，你一知道就赶来了，穿戴好设备就钻进了雪山，挖了五小时，心有灵犀一样，比搜救犬鼻子还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