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作者:初点点      更新:2025-09-16 10:49      字数:3644
  
  他变得傲慢又自负。
  骆宁那时候刚回家不久,受了很多委屈,吵闹了好几回。她落了下风,镇南侯府的主子下人都议论她“发疯”。
  余卓受了骆寅与白慈容的挑拨,对骆宁说了很多难听话,进一步刺激了骆宁。
  骆宁还记得他说:“白姑娘是客居,你怎能叫她如此难堪?你心胸变得狭窄了。”
  他还说,“阿宁,你是嫉妒白姑娘容貌胜过你,人情又比你练达,人人偏爱她吗?你应该反思自己。这不是她的错,是你的错。”
  “阿宁,你要是始终不能静心,不如出家两年。入佛门,方能救你。”他还说。
  骆宁性格急躁,怒极质问他:“入佛门要脱了良籍。没了良籍,往后你要我怎么办?做一辈子尼姑?”
  “阿宁,你可以跟我。只要你心悦诚服,敬白姑娘为主母,将军府有你一席之地。”他道。
  又说,“白姑娘世事洞明,应酬交际皆由她;她又聪慧明智,账目也交给她。
  你过小日子,吃吃喝喝,孩子也交给主母养。你平时诵经念佛,唯有这样,你才能除了心魔。”
  竟要她做妾。
  还要她主动放弃良籍,放弃镇南侯府大小姐的身份。
  他怎说得出口!
  骆宁抽出软鞭打他。
  他挨了两下,没反抗,只是说:“他们都说你疯了,原来是真!”
  他母亲余太太,回家后瞧见了他的鞭伤,到镇南侯府大吵大闹。
  余太太说:“阿卓不日还要进宫面圣,带这样的鞭伤,如何了得?你家的姑娘发了疯,就把她锁起来!”
  骆宁回想,他们故意用很恶毒的话,刺激她。
  那些话,似一把把尖刀,扎在她心里。她喊疼,喊得撕心裂肺,他们便说她“疯了”。
  白氏、白慈容和骆寅是罪魁祸首,余卓是帮凶。
  前世,骆宁想不通他怎么说得出那么一番鬼话。
  直到死了,才明白过来,他爱上了白慈容,却又放不下她。他两个都想要。
  他更偏向白慈容。
  也许是真的被美色迷惑;亦或者,白慈容身后的人许诺了丰厚陪嫁,叫他学镇南侯骆崇邺,娶商户女,将来也许能得个爵位。
  不管怎么说,他动心了。
  他沉迷,无法自拔。
  可他与骆宁是幼时情分,青梅竹马,骆宁对他是不同的,他不会甘心看着骆宁嫁旁人。
  他不逼骆宁出家,怎么有资格让侯府小姐给他做妾?
  他不拼命踩贬骆宁,又怎么叫她颜面扫地、无处容身,只得把他当救命稻草?
  他明知道骆宁被伤得鲜血淋漓。
  他为了目的,在她伤口再添新伤,又撒盐。
  骆宁重生后,几乎没想起这个人。
  是他要回京的消息,传到了镇南侯府。
  孔妈妈知道余、骆两家预备联姻的,特意去打听了,回来告诉骆宁:“余小将军明日回京,先去昭阳门献俘。再过两日,就能见到他。”
  还说,“本朝二十岁封骁骑将军,又非皇亲国戚,余小将军是头一人。真了不得。”
  骆宁便想起了前事。
  身体微微蜷缩了下,她有点颤抖。是不由自主的,就像上次面对侯夫人时,心口在抽紧。
  孔妈妈瞧见了,有点担心:“大小姐,您怎么了?”
  看她的样子,非常痛苦,不像是兴奋或者激动。孔妈妈搀扶着她,给她顺顺气。
  骆宁吸气、呼气,似把身体上残余的那些疼痛,都清理出去。
  “我不想提到此人。”骆宁对孔妈妈等人说。
  丫鬟秋华与秋兰都应是:“我们不提,您放心。”
  孔妈妈也道:“都是老奴多嘴,大小姐勿怪。”
  “不怪你,是我没有提前说。”骆宁道。
  前世,余卓并没有娶到白慈容。他只是白慈容窃取骆宁县主封号的踏脚石。
  得了县主,又有侯府撑腰,白慈容立志攀高枝。
  可惜没有如愿。
  高门看不上她余杭商户女的出身,哪怕得了个封赏,在高门眼里也轻如鸿毛。
  而门第相当的人家,白慈容也看不上眼。
  余卓苦心追求不成,回头打过骆宁的主意。
  骆宁发了疯似的叫他滚。
  可能他觉得骆宁半疯半傻了,不适合做主母,他母亲也不同意,他就去了北疆驻守。
  后来没有他消息。
  骆宁做鬼都没再见过他,可能封骁骑将军是他人生最风光的时刻,往后再无建树。
  “看看热闹就行了。”骆宁道。
  翌日,果然盛京城里都在谈论余卓封从三品骁骑将军的事。
  镇南侯也忍不住羡慕。他封骁骑将军的时候,四十岁,已经算得上能力超群、出类拔萃了。
  不曾想,余卓才二十。
  “……你去和余大嫂商议,及早换余卓与阿宁的庚帖。”镇南侯对白氏说。
  他口中的“余大嫂”,是余卓的母亲。
  白氏也很吃惊:“余卓少年英才,本朝第一人。”
  镇南侯有点嫉妒,酸溜溜夸了几句。
  白氏去了蕙馥院,看着垂头丧气绣花的白慈容,悄声笑道:“你的好运到来了。余卓回京了。”
  又把余卓的功绩,说给白慈容听。
  “一年前他出发去南诏,不是还送了信物给你吗?”侯夫人问。
  白慈容打起精神:“是。”
  又有点不甘心,“姑姑,我真的只能嫁一个从三品的武将吗?”
  “你姑父在他这个年纪,从四品,已经是满盛京夸赞。你可知此事多艰难?”侯夫人说。
  白慈容想,这个人要先用起来。
  她笑盈盈:“姑姑说得对。”
  又道,“先看看他能否助我恢复名望。一旦我有了机会腾飞,万不能这样放弃。实在不行,就嫁他吧。”
  “阿宁对他一番痴心。”白氏说,“可惜痴心有何用?男子的心,宽阔得很。”
  白慈容想到这里,越发有了斗志。
  哪怕她不是很想要,看着骆宁吃瘪、痛苦,她心情舒畅。
  第50章 骆宁伶牙俐齿
  三月初九,下了一场薄雨。春雨霏霏,被柔软东风裹挟,细细密密洒向庭院的嫩草与繁花。
  阑珊中,春寒料峭,骆宁披了件薄风氅。
  “……昨日热得恨不能换上夏衫,如今又冷得似入了冬。”丫鬟秋兰说。
  秋华也说:“要翻出暖炉吗?”
  她们没话找话,逗骆宁笑一笑,因为骆宁凌晨做了个噩梦惊醒,一直没睡,从早上起来就比较沉默。
  任谁都看得出,她情绪不佳。
  “不要暖炉。”骆宁接了话。脸上没有笑容,可声音轻快,并无太多压抑,“想喝点红茶。咱们煮茶吃。”
  “好!”孔妈妈立马说。
  骆宁便说:“不要加盐巴,加些牛乳和糖。”
  孔妈妈微讶:“还能这样?只有加盐巴的。”
  秋华与秋兰都笑:“可以加。”
  “闻所未闻。”孔妈妈说。
  “您听我的。”骆宁道。
  孔妈妈去照办了。
  一封茶,还是依照顺序,炙烤、碾碎,再筛罗,最后锅水煮沸后加入了牛乳和红糖。
  孔妈妈依照煮茶入盐的习惯,只加一点点糖与牛乳;骆宁却喜欢韶阳的吃法,一口气倒了半杯。
  煮开、煮稠。
  骆宁请孔妈妈尝。
  孔妈妈尝了,很惊奇:“茶味不改,牛乳味也不散,还甜。好喝。”
  “我们在韶阳的时候,冯夫人的婢女送过两次,我们都觉得很好,就向她的婢女讨要了这个方子。”骆宁道,“红茶味重,非得如此才好喝。”
  秋华和秋兰都点头。
  也叫两个小丫鬟、两个粗使仆妇也进来,一人尝一小盅。
  在盛京城里,贵的不是茶,而是牛乳和糖,下人极少能尝到这些东西。
  几个人都夸好喝,极力赞孔妈妈手艺好。
  孔妈妈便说:“大小姐,是否要送给老夫人尝尝?”
  “老夫人年纪大了,恐怕受不住。”骆宁说。
  这么一件小事,把骆宁身上淡淡的哀愁都冲淡了。
  前世的今日,意气风发的余卓登门,也是下了这样的薄雨。天气反寒,风雨皆冷。
  骆宁受了太多的委屈。侯夫人衣食住行上苛待她,感情上疏远她。处处踩着她,拔高表姑娘。
  她那么急躁一个人,如何受得了?闹来闹去,她都怀疑自己疯了。
  听闻余卓登门,她欣喜若狂。
  恨不能他立马娶走她,带着她脱离炼狱。
  可余卓比家里这些人更狠,一见面就痛斥她一顿。
  骆宁心上最后一根弦断了,堕入了冰窖。
  她的心,冷成了灰。
  祖母还护着她。可祖母从未怀疑过白氏这个亲娘会害骆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骆宁仍是受尽了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