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作者:初点点      更新:2025-09-16 10:50      字数:3637
  
  一杯热茶,茶汤香而暖。她说了好些话,打算喝完再走。
  “……不高兴?”她看弟弟。
  骆宥:“没有。”
  沉默。
  骆宁不惯孩子。高兴就说,不说自己憋着。
  她继续喝茶。
  骆宥看着自己的脚尖:“大姐姐,我们会发达吗?”
  “怎么发达?”
  “像崔氏、郑氏那样。”
  “很难。”骆宁说。
  且不说一个门阀的发展,需要极大运气,单说雍王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削门阀。
  骆宁做鬼的日子,盛京城里有权势滔天的重臣,可无人越过皇权。
  不能举荐官员、压不住皇权,就没资格叫门阀。
  如今这些门阀的好日子,再也没有。
  世道必然,谁也更改不了,不是努力就可以。
  “山再高,努力也能攀上去。”骆宥不服气。
  少年总有登天志。
  有志向很好,会努力上进,会振兴门庭。将来骆宁离开,去做她的郡主了,骆宥也可以庇护这一门上上下下。
  “我信你。”骆宁笑道。
  她喝完了茶,走到弟弟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攀登要专注。要是心里存了太多的愤怒,就无法专心了。”
  骆宥到底还小,尚未成熟,骆宁希望自己可以时刻提点他。
  他一定会争气的,他是个聪明孩子。
  骆宥似打了个激灵。
  “是。”他慎重道,“我记住了,大姐姐。”
  骆宁欣慰点点头。
  骆宥还问她:“万佛寺的事,就这样算了吗?”
  “当然不会,可也不急于一时。阿宥,我如今只等出嫁。我做了雍王妃,你、侯府这些人都有了真正依傍。到那时候,咱们再考虑后话。
  朝廷给一个人判了罪,也要拖到秋后才问斩。你看,哪怕是朝廷,都不急于求成。阿宥,咱们没有父辈教导,你学学律法吧。”骆宁说。
  繁琐的律令,读起来极其乏味,需要很大耐心,也许可以戒了少年人的急躁。
  第202章 王爷发疯
  骆宁拿着笛子,回到了文绮院。
  她不擅长吹笛,可还是放在唇边,妄图吹响它。
  心头潮潮的,说不清什么情绪。
  她独坐良久。
  骆宁重新打了一根络子,黑色配金线。她的活细致,做到了半夜,把紫竹笛上的旧络子换下来。
  忙好了,骆宁将它放在锦盒里,藏在自己箱笼的底层。
  一番忙碌,已是深夜,眼皮累得要打架了,再也没有胡思乱想,沉沉睡去。
  过了两日,太后又派魏公公来看骆宁,送了好些补品;还有御药房的一些补药。
  另有一个箱笼,里面装了两件长袄、两件斗篷。
  “天气冷,太后叫王妃多穿一些。燕窝日日要吃,底下做事的人不可偷懒。”魏公公道。
  又说,“太后娘娘还说,天气冷,王妃不必折腾进宫请安,她老人家时常派人来看看您。”
  免了骆宁辛劳,又能知晓她近况。
  骆宁一一记下。
  送走魏公公,骆宁把衣裳拿出来看。
  一件大红云锦斗篷、一件是金红色斗篷,又轻又暖和。
  “真好看。”
  丫鬟们围着夸了几句。
  骆宁很喜欢这件大红色的,十分喜庆,过年时候可以穿。
  这日下午,萧怀沣来了趟文绮院。
  他走角门。
  也送了衣裳。
  四件长袄、两件斗篷。斗篷一件是莲青色的,清纯娇媚;一件是玫瑰紫,冬日穿着沉稳。
  “……母后已经送过了。”骆宁道。
  萧怀沣:“母后是她的,这是本王的。”
  又关心她这几日睡得怎样。
  “母后说你受了大惊吓,想请高僧替你祈福。但最近寺庙频繁出事,母后有心整治。此时召高僧入宫,就会助长那些人的侥幸之心。你且忍忍。”萧怀沣道。
  骆宁笑了笑:“我这几日睡得倒还好。”
  在宫里那三日,的确睡不好。
  这次变故,骆宁不敢回想,因为每一处的不经意,她就会丧命,一切白费。
  不想,自己就放下了。
  唯一让她梦里都放不下的,是那些笛声。
  “冯夫人”的笛音,是一段掺杂了阳光、花香的美好回忆。它在骆宁的心上绣了一圈细细密密的花纹。
  骆宁没有得到过异性的青睐与呵护,“冯夫人”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这叫她深夜醒过来时,心情都有点潮湿。
  嘉鸿大长公主和裴应的做派,让这些美好添上了一层阴影。
  骆宁想到此处,叹了口气。
  萧怀沣黑眸安静,瞥一眼她:“因何叹气?”
  “无事。”
  “不跟本王说说?”他问,声音里暗含一抹意味深长。
  这次受如此大的挫折,她没有向任何人哭诉,也没有索要一个公道,这不合理。
  “王爷,我此时不想说……”
  话到了这里,骆宁自己愣了下。
  她在做什么?
  给裴应留些体面是一回事,隐瞒雍王又是另一回事。
  她不是立志为了前途,什么都可以不顾吗?
  骆宁想起以前与秋华和她爹去爬山,有段山路很陡峭,秋华她爹再三对她们俩说,不可回头看,就盯着眼前的台阶攀爬,一定能上去。
  走险路的时候,最忌讳左右攀顾、三心二意。一旦分心,就登不上高位,会摔得粉身碎骨。
  “……是裴世子。他曾经扮做他堂姐冯夫人,与我相邻而居。我抚琴时,他会吹笛应和。”骆宁说。
  这番话说出口,就意味着那根笛子再也不能见人。
  骆宁似把心口的一点少女情怀全部扯出来,当着雍王的面摔碎。
  她知晓这是对的。
  这也是她此刻的选择。
  只是心口闷闷的,被牵扯得有点疼。那点不舍,带着几分情绪上的软弱,在拖累她。
  “就为这点事叹气?”萧怀沣看向她,眸色静。
  静得像冬日结冰的湖面。
  被冰封的湖面,没有水的幽蓝,看上去一片漆黑,深不可测、刺骨寒冷,宛如他此刻的眼波。
  骆宁低垂视线,不再与他对视:“是我软弱,王爷。往后,不会了。”
  “那就记牢!”他道。
  “是。”
  “看着本王。”他又道。
  骆宁抬眸。
  见他唇线紧绷、眼神锋利,她心头颤了颤。
  “看着本王的眼睛,说你记住了!死里逃生一回,若不知吸取教训,便是愚蠢。本王不用蠢人!”他每个字都似冰锥。
  这些日子相处,骆宁都快要忘了他的威严。
  她端坐:“是,记住了王爷,我定然对裴世子与嘉鸿大长公主打起十二分警惕。若将来兵戈相向,我绝不手软。”
  萧怀沣站起身。
  他居高临下审视她。骆宁微微扬起脸,看着他,不敢低垂头,怕引得他不满。
  他靠近,手托起了她下颌。
  拇指擦在她面颊上。掌心炙热,指腹带着一点粗粝的触感。
  “不要犯蠢。”他说着,手指还在她面颊摩挲了下。
  这一下,似擦在她心口,微微疼,叫她的心七上八下,轻轻颤栗。
  “是,王爷。”
  萧怀沣松开了手。
  他转身走了。
  骆宁似被他的寒意扑了满怀,瞬间醒透。
  在韶阳的日子,哪怕没有裴应的笛声,一样有阳光与花香、一样有自由。
  她最清楚自己求什么。
  “……王妃,王爷怎么生气了?”蔺昭还问她。
  骆宁:“万佛寺的事,我有点意气用事,王爷很不满。”
  蔺昭:“他嫌弃您没杀人?您当时自身难保,也杀不了谁。”
  骆宁摇摇头:“不是。”
  蔺昭观察她,觉得王妃应该是懂王爷的意思,却不便说出口。
  “不过,您别担心。”蔺昭道,“王爷对您不错的。”
  “是。”
  “他两次从角门进来看您。”蔺昭又道。
  骆宁回神:“这有何不妥?”
  “他是亲王,又手握重兵,他去皇城都不需走角门。他愿意纡尊降贵,这是他对您的亲近。”蔺昭说。
  骆宁:“……”
  萧怀沣从文绮院离开,直接回了王府,派人找崔正卿来见他。
  “嘉鸿大长公主的罪证,搜集得如何?”他问。
  崔正卿见他神色不善,非常动怒的模样,收起了玩闹之心,认真回答他:“公主心思缜密,又是她提前布局。知情人都死了。如今死无对证。”
  除了她再三邀请骆宁,留下这么点把柄之外。
  “用她的办法,去对付她。”萧怀沣说,“我容不得她蹦跶。”
  崔正卿沉吟:“这个关头,要和裴氏作对吗?怀沣,我认为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