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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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点点 更新:2025-09-16 10:52 字数:3656
她从怀里掏出巾帕,招招手,叫公主坐到她身边,她为公主擦泪。
公主就想起儿时她被其他姐妹欺负,皇兄还误会她,骂她粗鄙的时候,她也这样哭。
也是母后这样护着她。
母后当着皇兄的面,把宫人、那几位公主和父皇都请过来,一一查问清楚,替她翻案。
父皇还说母后“小题大做”;皇兄尴尬得垂首,找借口想要逃避。
母后让所有人都给她赔礼道歉,而后也是这样替她擦泪。
平阳大长公主想到这里,眼泪似决堤,扑到了太皇太后怀里:“母后,您别吓我。”
“……昨夜没睡好,气色难看。”太皇太后说,“别哭,多少人瞧着呢,好好的怎么哭了?”
她哄着公主。
而后,陈太后叫公主去偏殿洗洗脸,别惹得太皇太后更心酸。
骆宁站在旁边,一直忍着辛涩,用其他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她也想哭。
公主与陈太后出去,骆宁就坐到了太皇太后身边,去握她的手:“母后,您的手有点凉。”
不止凉,还绵软。
骆宁活了两世,几乎没见过正常老死的人。
所以,人寿元将尽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总感觉,太皇太后看着就是这样……
“母后,您这些日子太劳心了。我接了您去雍王府吧,府上开了极好的牡丹,还没有凋谢。另有荼蘼。”骆宁说到这里,话就打住了,因为她控制不住声音的哽咽。
太皇太后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傻孩子。”
“您是太皇太后,出宫去住几日有何妨?真怕御史台唠叨,咱们悄悄去。”骆宁说。
太皇太后轻轻摇摇头:“不去了,怪累的。”
“快要到端阳节了。今年安排一下,叫王爷去开龙舟赛,咱们也去河边看。”骆宁又道。
她许了很多愿景。
太皇太后听到这句,却没有反对,而是沉思说:“哀家做姑娘的时候,每年都看赛龙舟。”
“那就这么说妥?”骆宁急切看着她。
太皇太后笑了笑:“再说吧,阿宁,回头问问怀沣。”
“叫王爷来。”
她不等太皇太后说什么,就吩咐魏公公,让他去大殿等着,下朝后叫雍王来趟寿成宫。
魏公公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不忍拂了骆宁的面子,微微颔首:“去吧。”
又道,“就说王妃和公主都在这里,叫王爷来用午膳。”
魏公公道是。
公主洗了脸,片刻后又进来。
陈太后带着小皇帝玩累了,两个人下去歇了,小皇帝要睡一会儿。
“……她这次出了力,在皇帝身上下了工夫,让皇帝在关键时刻哭啼。”太皇太后低声告诉骆宁和平阳大长公主。
小皇帝瞧见郑玉姮沉脸时候的反应,着实叫人惊讶,几乎坐实了郑玉姮虐待他的罪名,从而把郑玉姮的声望踩到了谷底。
郑玉姮的确伤害过小皇帝数次,可并没有明面上的发火。
陈太后是用什么办法让孩子听话,还抢到那么好的机会,猜不出来。
所以太皇太后赞她有些本事。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公主道。
太皇太后:“她聪明。她上次同哀家说起她的家乡,是渝州小镇,她很怀念。”
公主看一眼骆宁。
骆宁问:“母后,她是想让皇帝禅位,去渝州做个亲王?”
“她是这么想的,她甚至怕皇帝无法脱身。”太皇太后道,“她知道妄念只会害了她们母子,她出身低微,朝中没有至亲帮衬,她与皇帝只不过是棋子。”
“她一直是个聪明人,会审时度势。母后,我倒是觉得,她这是真心话。”骆宁道。
太皇太后点点头。
她还没有说什么,萧怀沣进来了。
第447章 她不是为了我
萧怀沣进来,向太皇太后行礼,又跟皇姐见礼。
“怀沣,你过来,我有几句话同你说。”公主站起身。
萧怀沣莫名其妙看一眼她。但他没说什么,随公主走出了大殿,姐弟俩立在屋檐下说话。
公主问他:“你可瞧见了母后的光景?”
萧怀沣:“母后怎么了?”
“她又像是老了十岁。”公主说。
“不管是做皇帝还是做太后,都要操心。父皇很早就死了,他那时候才四十多岁。”萧怀沣道。
公主差点被这句话噎死。
“怀沣,你难道一点也看不出母后心力憔悴吗?”公主顿了下,直接问到他脸上。
萧怀沣微微蹙眉:“我不曾叫母后做任何事。内廷又不是我的女人,哪怕母后操心,也是替仁宗的旧事操心。
皇姐你有怨气,你去皇陵发泄。对着咱们的好大哥,问问他到底给我们留下了多少烂摊子。
他哪怕是死了,母后也不能因他而安生。母后满头白发,全是替他生的。咱们兄妹其他人,母后为谁考虑过、计较过?”
公主:“……”
萧怀沣一直对她很好,姐弟俩有些感情。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言辞锋利反问她。
只因她同情了母后几句。
在雍王眼里,太皇太后再如何苍老、疲乏,都只是为她自己当年选择而付出代价。
这些代价,跟他无关,甚至他也是这代价中的牺牲品。
萧怀沣的妻,可从来没有给太皇太后找过麻烦。
公主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屋檐下一阵风过,静得渗人。
公主回了神:“怀沣,你难道要同我生气?”
“没有,皇姐。”
“你与母后……”
“皇姐,你可以不站在我这边,但你可以站中间。你若非要颠倒黑白,还逼得我也要咽下当年的苦水,咱们姐弟情分也算到头了。”萧怀沣淡淡说。
他不愿听任何人为他和太皇太后的关系斡旋。
太皇太后的纵容,壮大了郑氏。
萧怀沣当年被铠甲折磨、今时收拾朝堂的烂摊子,都是因为他的母亲。
他可以容忍骆宁亲近太皇太后,因为骆宁从不插足往事。
公主把他的警告听了进去,心口再次一涩。
“怀沣,是我错了,往后不说。”公主低声道,“别与我生气,可好?”
“好。”
他们姐弟俩回到大殿时,骆宁正在跟太皇太后说牡丹的花期与品种。
宫婢摆饭。
午膳很丰盛,饭后萧怀沣没有立刻离开。
骆宁就说了端阳节的安排。
“……端阳节可以皇帝与民同乐,去河边为龙舟赛击鼓,是不是?”骆宁问。
萧怀沣:“皇帝太小了,恐怕他……”
“你抱着他,应该是可以的。”骆宁道。
萧怀沣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了笑:“下午若是无事,咱们去河边走走?哀家有好些年没出宫了。”
“今天吗?”骆宁诧异。
公主也震惊:“没有准备,母后。”
“准备什么?哀家的儿女,不是都在身边吗?”太皇太后道。
骆宁:“……”
萧怀沣:“母后要去看看渡河?”
“端阳节的确不适合让皇帝去击鼓,他太年幼了。”太皇太后道,“可阿宁想让哀家去散散心。现在去吧,哀家也想出去走走。”
萧怀沣颔首:“我去吩咐禁卫军护卫,咱们低调出去。”
骆宁与皇姐对视一眼,两个人眼底皆有些懵。
怎么说一出就是一出?
王爷和太皇太后都是雷厉风行之人,骆宁赶不上他们母子的趟。
半个时辰后,三辆马车从西边宫门悄悄出去,另有禁卫军二十余人,前后守卫。
在路上,骆宁才想通太皇太后用意。
如今与郑氏斗得那么狠,真计划去看赛龙舟,肯定会出乱子,到时候又给萧怀沣添祸。
有这个风险。
不如今日出发,出其不意。哪怕门阀知道了,想要做点什么都来不及。
而目的也达成了,可以去河边散散步。
不管是雍王还是太皇太后,都会在一个瞬间把所有事考虑一遍,利弊权衡清楚。
骆宁不是没这个能力,而是尚未养成这样的思考习惯;皇姐亦然。
马车很快到了渡河边,雍王府另有百余名护院,圈了一块地,在河上放了画舫。
“画舫都下水了?”皇姐再次一惊。
萧怀沣:“母后难得出来。画舫是现成的,原本端阳节前后就要下一次水。”
骆宁笑了笑。
几个人上了画舫。
太皇太后换了家常衣裳,像平常人家的老祖母,前前后后看一遍。她气色很差、头发全白,可她不到六十岁,身形并不是老者模样,走路轻便。
她像大病未愈的人。
“……这画舫是内务府造的,雕花都如此精细讲究。”太皇太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