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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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点点 更新:2025-09-16 10:52 字数:3657
如果萧怀沣接受了小皇帝的禅位,他提前八年登基,骆宁重生的确是改变了很多。
冬月初,陈太后提出小皇帝禅位;直到冬月底,经过了陆丞相率领的朝臣“三推三让”,才“说服”摄政王同意。
钦天监开始择日,萧煜退位、萧怀沣即位两个日子都要选。
小皇帝萧煜退位是腊月初一。他退位后封了“顺承王”,封地渝州。
禅位的皇帝,如果能顺利离京,不被诛杀,往往封郡王而不是亲王。
朝臣给萧煜选的封号,“顺”、“承”,一个是赞美他以天下安稳的大义,一个是表示萧怀沣对他的信任。
他得了这个封号,可见朝臣和摄政王都满意。如果他后面不作乱,大概可以平顺活到老。
萧怀沣登基则是腊月初八。
小皇帝退位后,雍王府就开始搬家。
萧怀沣一直忙,他好几日只是回内院点个卯,很多事叫陶伯通知骆宁。
骆宁觉得,他在逃避她。
他不敢问她“输赢”,他们俩里卧的那杆长枪,至今也没个定数。
可他又像是真的很忙。毕竟要筹备退位、登基,诸事都忙乱,又是年关。
他不提,骆宁一个字都没问。他回内院,她就安静陪他吃顿饭。
连尹嬷嬷都问:“王妃,咱们要搬去宫里吗?钦天监日子都选好了。”
骆宁摇摇头:“放心,会有人告诉咱们的。”
礼部准备好了所有事宜。
腊月初七,陶伯着一品大太监的官服,进了王府内宅。
他不再是叫王妃,而是改了口叫“娘娘”。
他说:“娘娘,咱们得迁宫了。”
“搬去哪个宫?”
“当然是坤宁宫,娘娘。”陶伯说。
见骆宁怔忪,他又解释,“坤宁宫已经重建了,虽然办得急,处处却不马虎,娘娘。从前的一砖一瓦都搬走了,如今是全新的。连地皮都挖了三尺,添了新土。只是位置没动。”
位置也没办法动,中宫是对应皇城中轴线的。
上次申国公作乱,雍王府这条街都在重建,户部负责此事,萧怀沣趁机特批,把坤宁宫也重新盖了。
那时候不重建,将来再兴土木,御史台会骂;而陈太后在宫里,估计也是瞧见了重新坤宁宫,明白了摄政王的“迫不及待”,才主动提出禅位。
骆宁被他这句“地皮都挖了三尺”逗乐,忍不住唇角一弯。
陶伯见她笑了,舒了口气:“娘娘,咱们得搬了。”
骆宁的笑容淡去,点点头:“好。”
初八当天一大清早,仪仗开路,萧怀沣前往太庙祭祀祖宗;道路两旁跪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他着最隆重的十二章纹龙袍,乘舆而行,先去祭祀。礼部为他准备好了祭文,他没有用。
他自己作了一篇。
磅礴大气,比礼部官员写的还要好。这让朝臣们想起来,这位新君是何等文韬武略。
祭祀结束,打道回宫。
皇帝上殿,文武百官早已按照品级位置站定,恭候大驾。
萧怀沣一步步走上御座,鼓乐齐鸣。
百官下跪,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混合着鼓声,响彻云霄。
萧怀沣端坐龙椅,心里没什么激动。
他平静俯瞰,瞧见屋顶琉璃瓦照在大殿金砖上的日光,恍惚了下。
这是他毕生所求,怎会怅然?
他仍年轻,意气风发、志向远大,誓要重现祖宗的繁荣盛世,他也知道自己能做好。
怎么觉得缺少点什么?
大学士上前宣诏。
这个过程比较长,有成套的流程与步骤。
也确定了年号,萧怀沣的年号叫“元泰”,元是顺应天命的意思,泰自然是象征天下安泰繁华。
一般情况下,要过了正旦才会启用新的年号。
诏书读完,銮仪卫的人抬上来,给萧怀沣盖章。
这是他登基后第一次用皇帝玉玺。
这份诏书,即将布告天下。
诏书后,就是大赦天下,以及封赏朝臣与后宫。
萧怀沣没有母亲,只有正妃、侧妃二人。
皇帝登基后,何时举行封后大典,此事却没有定论,各朝各代不一样。
如果这些新帝的正妻,不管是家世还是人品,可能无法担任皇后,就会产生纠纷。
几日内册封有,这种比较罕见;几年内也有,新帝若正常即位,二十七个月封皇后,这是最合礼数的,也是最常见的;有些博弈之下,甚至十几年才封后也有。
朝臣们也要估量这件事。
骆宁已经住到了坤宁宫,崔正澜却没有跟着进宫,她还在雍王府——这件事说来话长,萧怀沣和崔家已经达成了默契,是特许崔正澜不来的。
整日的流程走完,朝臣们有些累得抬不起眼皮,萧怀沣却精神抖擞。
他回了内廷。
阔步进了坤宁宫,瞧见更换一新的宫殿,他心情不错。
魏公公率领众多宫人与雍王府正院的人,在院中等候,口呼吾皇万岁。
陶伯陪着骆宁。
骆宁盛装,却没有穿朝服。
她静静笑着,目光里满含欣慰看着萧怀沣。
萧怀沣走近时,听到陶伯说:“娘娘,得行大礼。”
萧怀沣尚未来得及说什么,陶伯见骆宁似乎愣了下,又提醒她:“娘娘,您得跪下啊。”
第475章 阿宁,我同意你去韶阳
骆宁没有跪。
不是她不想。
她站的位置,正好有点斜歪对着萧怀沣。她上前两步,打算正对着他时,他已经疾步靠近,扶住了她肩膀。
陶伯在说完话的时候,已经跪下去了,口呼万岁。
“平身吧。”
萧怀沣用力握紧骆宁的手,带着她回了里卧。
骆宁面上没什么表情。她努力如常,可故意装出来的到底不一样,这让她看上去有些僵硬。
“来人,更衣。”萧怀沣朝外面喊。
陶伯低声吩咐:“尹嬷嬷、何嬷嬷,快去服侍圣上更衣。”
除了她们俩,其他人不太会;可平时服侍更衣的,都是几个大丫鬟,尹嬷嬷等人是管事婆子,不负责此事。
局势变得太快,骆宁整个人都是懵的,连带着底下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幸而陶伯看得出她们无声的“慌张”,帮衬着安排。
萧怀沣转到了屏风后面。
片刻后,两位嬷嬷替他换下了朝服,散了头发。
骆宁这时候才说:“我来替你梳头。”
萧怀沣握了下她的手:“好。”
其余人退出去。
骆宁从铜镜中看他,而他也在看她。
她终于笑了:“怎么看上去有点紧张?竟不是意气风发。”
“累得很。”萧怀沣黑眸幽静,在镜中贪婪纠缠她目光,隐忍又克制。
“如此年轻就说累了,往后怎么办?”骆宁打趣他。
萧怀沣拉了她,让她坐在他腿上,骆宁手里的梳子差点落地,他墨发散了满肩。
“阿宁,我叫钦天监择日,过几日就行封后大典。正好我要去万寿山祭祀,你同我一起去。”萧怀沣深深看向她的眼睛。
他的手,几乎用力握牢她,却又怕弄疼她。
手指像是僵硬了。
“怀沣。”骆宁低低叫他。
萧怀沣仿佛得到了灵丹妙药,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他紧绷着的心,终于松了三分。
渐渐地,尝到了眼泪的咸湿,他停下来,骆宁眼角滚出豆大眼泪。
“不要哭了阿宁,是我不好。”他用手去抹她的眼泪。
想叫她别哭,又觉得她应该哭一回。
母后去世后,她就应该痛哭一场的。
骆宁的眼泪,却是浅尝辄止,她不甚在意擦去了。
声音带着湿意,她说:“怀沣,你说你我之间,输赢由我定。”
萧怀沣低垂了眼睑,不看她。不敢看她。
“……怀沣,我也不想让你输,可我没有力气陪你。我只能走到这里了。”她道。
骆宁和他大婚之初,想着两人乃主仆,她叫他王爷,却没有自称过妾身。
赌气说了一回。
而后慢慢感受到他的善意,她逐渐放松,日子过得比在文绮院还舒服自在。
骆宁今天上午都还在犹豫。
萧怀沣登基之前不见她,她难道不懂他的担忧吗?
他如此好,她又如何忍心叫他败在她手里?
他一生都没有窝囊惨败过。
可陶伯说得对。
这是内廷。
见到他,她得跪下,得口呼“万岁”。
他不再是她丈夫。
他是君。
普天之下,他是一人之上,再无人有资格与之并肩而立。
王爷与王妃,虽然也有身份上的差距,规矩却轻很多。
他仓促登基,往后多少事要处理、多少摊子要收拾,骆宁都可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