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领重新坐下来，目光下意识望向裴南澈，青年嘴角含着笑，眸底却闪过了一丝茫然与疑惑：“好奇怪，难道在你之前我真的谈过别的男朋友？”
  江领垂下眼，密长的睫毛压下眸底那抹晦暗不明的情绪，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伸手拉过裴南澈的手，灼热的手掌紧紧包裹住他的指尖。
  “你不是都说了，那就是个神经病，”他滚动着喉结，声音低沉而笃定，“别多想，也不要怀疑自己，你的理想型一直以来都是我，所以我成了你老公。”
  第54章
  晚上回到酒店,裴南澈还是把那位“神经病前男友”给想起来了。
  肖齐。
  跟他仅仅谈了四个月恋爱的男朋友，吻都没接过，后来因为他工作太忙分手了。
  关于此人,脑子里回忆起来的暂时就只有这些,当他再想去确认他们是什么时间谈的，又是什么时间分的,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翻找了微信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前男友存在过的痕迹,估计是分手的时候都删除了。
  裴南澈盯着手机出神,屏幕的冷光映在他失焦的瞳孔上,亮一会暗一会,突然,脑海深处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一些陌生的画面毫无征兆的涌入，那画面中的人却不是肖齐。而是……江领。
  作为他的上司，江领对他的工作百般挑剔、无比严苛,无数个夜晚,他都蜷缩在办公室一杯接着一杯地灌咖啡,熬夜加班,甚至通宵,天快亮了才在办公椅上苟上一小觉。
  他曾一度崩溃，在社交平台上怒发帖子：《高压狂魔,牛马榨汁机,真够了！现在就只想把我老板按在地上一顿爆炒！！》
  裴南澈眼前恍惚一片，太阳穴一阵猛跳，他下意识闭眼,试图压下突如其来的眩晕之感。
  怎么回事？
  画面里的人真的是江领吗？
  怎么感觉这些记忆片段跟他脑子的那些办公室恋情有断层？这些怪异的涌现出来的画面带着一种陌生的真实感，但似乎无论如何也拼不到原有的那副图景里，好像这二者之间隔着一道难以想象的鸿沟。
  “在想什么。”江领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裴南澈缓了一会，抬眼看向江领，对方刚洗过澡从浴室出来，高大的身躯裹着白色浴衣，发梢上滚落的水珠沿着胸口起伏的肌肉线条没入浴袍领口。
  但裴南澈此刻的心思不再欣赏男人精壮的身体上。
  “刚才我的记忆大概是又恢复了一些，是关于我们的。”他指指脑袋说。
  江领顿时有些紧张：“是……什么？”
  “就很奇怪，我想知道，我们当初是怎么谈得办公室恋爱，”裴南澈眼里闪烁着一丝迷茫，“我怎么觉得你骂我数据分析写得像幼儿园算术题，PPT写了四十几页都是废纸……还有很多很多，这些都不太像职场爱情片该有的样子呢。”
  江领：“……”
  江领的瞳孔在灯光下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狠狠捏了一把。
  确实。
  他之前对他的秘书很严苛。
  “……我承认，”江领吸了口气，眼睫垂下，似乎在竭力掩盖眸底的某种情绪，“那是最开始的时候，我对你的严格超过其他任何下属，我想培养一个跟我做事风格很类似的职场新锐潜力股，但是后来，我慢慢改变想法了，因为你很特别，你比任何人都能吸引我的注意，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我还是不受控制地对你动了超脱于上下级的心思，我决定把潜力股变成我的贤内助……”
  他解释得一板一眼，目光里都是真诚，裴南澈听着他的话，跟他默默对视着，心里的疑问慢慢化开了。
  这样看来倒像是能对得上了，他魅力太大，严苛龟毛的冷面霸总败在了他的石榴裤下，终究为他化为了一滩春水……
  裴南澈大步走到江领跟前，一抬手抓住了他的浴袍领口。
  “好你个狗东西，”他仰起脖子，翘着嘴角，手上力度加重，把对方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扥，“要是我没成你贤内助，你是不是还会往死了压榨我，你这很过分啊，你就是那个什么牛马榨汁机！”
  江领愣了愣，榨汁机……忽然就想来之前在裴南澈手机上看到的这个备注名。
  他的心脏往下沉了沉，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他在裴南澈心里的形象就是这样的。
  榨汁机……
  江领胸口一阵憋闷，肩膀无力地垂了下去。
  裴南澈打量他的神色，很敏锐地发现狗东西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
  “怎么，生气了？”他挑眉，手指不老实地探进男人的浴袍领口，戳了戳那片硬邦邦的肌肉。
  “没有，”江领摇头，暖色的灯光软化了他平日里过于锋利的轮廓。再次抬眼看向裴南澈，目光里带上了一种罕以一见的柔情，“我在反思自己。”
  “唉呦，哎呦呦，江大boss居然会反思？？”裴南澈夸张地捂住胸口，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我没有开玩笑。”江领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抬起手，拉过裴南澈抓在他浴袍上的手，让掌心灼热的温度迅速传递到对方的掌心。
  “之前作为你的上司，我确实有很多做的过分的地方。如果从头来过，我会换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哪怕在我们相遇之初。”
  “！”
  这句话的重量实在太惊人了。裴南澈收起开玩笑的神色，嘴巴微微张开，好一会儿没能说出一个字。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平稳的送风声，将他紊乱的心跳放大，江领也没再说话，只安静地看着他，黑漆漆的眸子越来越深。
  半晌，裴南澈抬起手，温热的掌心轻轻贴上江领的脸颊，拇指蹭过他微微蹙起的眉心。
  “也没必要。”他的声音很轻，“我想，我既然喜欢你，那就代表我喜欢的是你的全部。包括你发火时崩得很帅的青筋。”他微微往上踮了踮脚尖，呼吸轻轻拂过男人的喉结，小扇子似的睫毛像是两只黑色蝴蝶，扇动着翅膀落入瞳孔。
  “你不需要刻意改变什么，因为你是江领，我喜欢的那个江领。”
  江领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像是被那句话烫到了心脏。他伸手箍住裴南澈的腰，力道之大几乎将人带离地面。
  “裴南澈，”他声线沙哑，喉结止不住地滚动，鼻尖与眼前人的鼻尖相抵，温热的吐息纠缠在一起。
  “我可以吻你吗。”
  窗外的城市灯火照进屋内，在他们之间流淌成了一片发着光的河。
  裴南澈胸腔打着鼓，心脏跳乱了节奏，他在江领的眼里看到了罕见涌动的情绪，像是两束被点燃的火。
  他扑闪了一下睫毛，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栗：“闭眼。”他轻声命令，声音含混在几乎相贴的唇瓣间。
  江领顺从地闭上眼，视觉的剥夺让触觉无限放大，他感受到裴南澈的吻轻轻落下来，像一片羽毛扫过嘴角，带着温柔的暖意，把他整个人推进了一片云朵做的棉花糖里。
  那是一种极致的甜，并非味觉，而是从相贴的皮肤、交错的呼吸里直接钻入神经末梢，轰然绽放的甜美。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接吻。
  第一次近乎虔诚地探索、触碰、沉沦，心跳声震耳欲聋，分不清是谁的，落地窗模糊地映出他们紧密相拥的轮廓，整个世界缩小到只剩唇瓣间的缠绵。
  裴南澈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他能明显感觉到江领起初是有些生涩的，小心翼翼，怕把他亲坏了似的，后来就渐渐强势了起来，带着一股侵略性在他的口腔进攻，掠夺，把他的嘴唇吮得都有些麻痛。
  他忍不住去记忆里找寻他们之前接吻的那些片段，但没有找到，意乱情迷间裴南澈竟莫名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是……他们的初吻。
  可这怎么可能呢？
  或许是太久没接吻了吧，这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他默认了这个解释，没有再多想，也没有心思再想。
  一簇簇烟花在脑海中盛放，绵长的亲吻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思绪，他被江领带着，情难自控地向后一步步挪动着脚步。
  直到小腿肚猝不及防地触碰到床沿，他轻哼一声，身体向后仰倒下去。
  江领也跟着他俯下身，眼中还蒙着一层动情的水汽，手臂撑在他身侧，几缕发丝散落在额前，微微张开的唇瓣泛着湿润的光泽。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心跳声在胸腔中剧烈地撞击，裴南澈深深凝视着江领，微烫的指尖情不自禁地蜷紧。
  气氛都到这了，不做点什么实在可惜。他是有点起了反应的，但是……
  唉。
  老公不行。
  老公终究是能看不能用。
  裴南澈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一番短暂的纠结之后，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锻炼锻炼以后来当1吧。
  跟老公的感情恢复如初，那方面早晚也得回归正轨，不可能以后都柏拉图吧，不做那事儿算什么夫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