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妈是来恶心他的。
  四个人中有两个脸色都难看得仿佛能吃人，许湛竭力遏制住自己蠢蠢欲动想直接把蛋糕扔地上摔成烂泥的手，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嘴里却渐渐漫上一股血腥味。
  他的牙齿把内唇肉给咬破了。
  路瑾严拎着蛋糕盒子，垂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过了几秒后见池逸一直停在原地不动才轻声说了句：“谢谢，下次不用送了。”
  许湛想揪着这样的他的领子把人摁到墙上，质问他是不是被那句请求给叫心软了，舍不得看到人因为被拒而受伤了，怎么了，冷酷了那么久突然融化了？
  怎么就心软了，难道对方稍微可怜一点、卑微一点就会心软吗？
  原来他不是他唯一会心软的对象啊。
  路瑾严已经先行一步从出站口离开了，他还愣在原地回收自己一地狼籍的情绪和飞到九重天外的思绪。
  池逸看向他，对上他此时凌乱得仿佛被抛弃了似的目光，突然就没那么怕了，眼神里甚至生出几分嘲讽。
  疯子又怎样呢，还不是只会装成阳光乖巧的样子上赶着去往人身上凑，即使这样到头来也被那个人毫不留情地给推开了，跟他想的一样，路瑾严不会喜欢这么一个表里不一、危险性拉满的疯子的。
  所以也不过如此。
  ……
  路瑾严走在熙来攘往的人行道上，瞥了眼手里的盒子标签，柠檬乳酪蛋糕，倒也不算特别甜的口味，可能是因为他还没吃午饭血糖偏低的缘故，导致对甜品类的接受度陡然增高了，甚至觉得回宿舍切两块吃也不是不行。
  身后传来紧赶慢赶的追逐脚步声，他没回头也知道是谁跟上来了，但没想到下一秒自己的眼前就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按到了旁边的学校外围墙上，面前是许湛那张漂亮又混蛋的脸。
  “放开我。”周围经过的学生纷纷侧目而视，在发现是他们两个后有不少人还驻足举起了手机，他极其讨厌这种被围观的感觉，不耐烦地想把那只攥住自己衣领的手给扯开，结果许湛捏的那只手指节都发白了，力道大得根本扯不开。
  许湛嘴唇贴着他的耳垂，在某些旁观角度看来像是在借位亲吻一般，路瑾严把头撇向另一边，被许湛按着后脑勺扳回来，他听见身前人明显情绪不对劲地问他：“你为什么接受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皱着眉也开始发狠地扯攥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结果许湛反而牵住了他覆上来的手指，堪称温柔地扣住指间每一个缝隙。
  泛着铁锈味的嘴唇开始从耳侧向更进一步的地方游离，这个场景下的黑口罩实在过于碍事，许湛两只手都用在了把人制住在自己怀中，腾不出多余的手来，顿了片刻，露出牙齿叼下了挂在其中一侧的口罩带子。
  然后他松口，抬眼，面前人那张苍白清癯的脸终于露出全貌，那颗心心念念的唇珠就近在咫尺，他遵从本能地微阖上眼想贴过去含住，却在如愿以偿的前一秒听见蛋糕盒子落地的响声，然后就被一只手给捂住了嘴。
  他半睁开眼，路瑾严正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别在这里发疯。”
  掌心的触感温凉而柔软，许湛的唇瓣有些恋恋不舍地摩挲了一下那处鲜少碰及的皮肤，后者被烫得迅速收回了手。
  他再盯了路瑾严半晌，突然轻声开口道：“你耳朵红了。”
  淡淡的绯色漫上刚被吻过的耳廓，像是某种晦暗的鼓舞，让许湛弯起眼补充了一句：“这里不可以，那回去后可以发疯吗？”
  “回去”两个字音被咬得含糊又缱绻，透出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意味。
  围观人群在逐渐增多，当街揍人还是不太好看，路瑾严面色铁青地一掌推开许湛转身就走，自顾自地将垂在脸侧的口罩重新挂回耳后，然后指尖就触到了一片湿润的凉意，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种种一切。他手背抹了下正在发烫的耳垂，脚下速度越来越快，留下背后的许湛笑眯眯地看向周围的人，用商量又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可以把刚刚拍的都删了吗？”
  路瑾严走得太快，留下落在地上的蛋糕盒子都没有拿，许湛睨了一眼，捡起来顺手丢进了路旁的垃圾桶。
  扔掉后他想追上前面那个身影，却被人心有灵犀地回过头冷眼瞪停了脚步，他妥协似地在原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耸耸肩，又往后退了两步，路瑾严这才转回去继续向前走去。
  等到进学校后饭点已经过了，路瑾严选了离校门口最近的一家食堂，撩开重而厚实的门帘走了进去，里面用餐的师生寥寥无几，他径直朝排队人数最少的一个窗口走去，尽管那家的套餐在学生里出了名的又贵又难吃。
  路瑾严端着餐盒选了个位置坐下后就开始食不知味地夹饭夹菜，一直到快吃完了他也没关注自己吃了些什么东西。
  又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后放到耳边，几秒后程昭大大咧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怎么了兄弟，你病看完了吗？”
  “看完了。”路瑾严说，“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
  路瑾严单刀直入地问道：“一般的alpha易感期时会有什么症状？”
  “嗯？”程昭似乎没想到他会提这个，吞吞吐吐地琢磨着怎么组织语言，“呃，这个东西的话各人有各人的不同，我也不太好说……大部分可能就是会变得比较暴躁？动不动想打人的那种。”
  路瑾严心想这倒跟自己发情期时的表现有点像，嘴上继续道：“动不动掉眼泪、黏在人身边不走、一定要维持某种程度的皮肤接触才罢休的算症状之一吗？”
  程昭迟疑：“你说的这是omega吧？”
  “alpha。”路瑾严平静强调。
  “怎么了兄弟，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你的易感期出状况了？”
  “没有，刚刚路上遇到一个alpha状态看起来不太对劲，想问问。”
  “这样啊……他是对你做什么了吗？”
  路瑾严捏着口罩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收紧：“没有。”
  “想想也是，哪个alpha打得过你……”程昭哈哈了两声，又若有所思道，“你说的这个表现像撒娇啊，也有alpha易感期会喜欢撒娇，可那一般都是有伴侣了之后才会这样吧，反正我见过的alpha、包括我在内都是化身半个易燃易爆炸的瓦斯罐，闻到点信息素就手痒得想跟人打一架。”
  “好，知道了。”
  再问程昭这个问题是问不出什么了，他放下手机想按挂断键，就听见程昭兴冲冲地跟他说：“兄弟，我们明天去图书馆的自习室吗？”
  “行。”路瑾严揉了揉因为刚囫囵吃完一顿饭而有些不舒服的胃，“有不会的题写本子上，明天一起拿给我。”
  “你这句话动听得简直……如果你是个omega，哦不，如果我是个omega，我一定想嫁给你。”
  程昭发出情真意切的倾情告白，然后意料之内地收到了对面淡淡的回应：“差不多得了。”
  路瑾严挂断电话后就起身去倒饭，他脑海里还回荡着刚刚手机里程昭说的那些话语。
  撒娇。伴侣。
  哐当一声，餐盒掉进回收桶的最上方，和底下的一堆盘子碰撞后发出响亮又刺耳的声音，路瑾严收回手，撩开门帘的动作显得心不在焉。
  给他脸了。
  第36章
  大物和线代的期中考试被定在了十一月上旬的最后两天,路瑾严次日夹着一摞课本和习题册去自习室的时候发现一整张桌子周围都被坐满了，最中间一个瞩目的空位显然是留给他这个考前冲刺金牌私教的，他八方不动地拉开椅子坐下，身边顿时凑过来一群人,眼巴巴地等他开课。
  他再一翻开程昭递过来的本子,纸页间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各异甚至科目各异的大小问题,囊括的知识点范围差不多从书本第一章 一直延续到上一节课讲的内容，他粗略扫了一眼就翻回到本子第一页，就提论题讲解法过程，多的不讲，他许诺了什么就做什么。
  他的讲题风格和本人一样精简迅速,题与题之间的逗留时间不超过三秒,哪怕上一题是矩阵的运算方程而下一题就跳到了英语语法改错也是如此。
  他在那头讲，底下的临时学生们一边认真理解一边时不时地交头接耳说几句话。
  “你会了吗？”
  “醍醐灌顶。”
  “没太听懂……”
  “原来是这个解法吗？”
  “他侧脸好帅啊。”
  说这话的是个性格很不着调的alpha,跟他咬耳朵的人刚巧是傅闻,被这话整得一激灵,“噫”了一声：“离我远点，看不出原来你还是个弯的。”
  “我这是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那个alpha笑嘻嘻道,“欣赏同类不行吗？”
  傅闻翻了个白眼，就这打岔期间他已经跟不上路瑾严讲解的思路了,索性摆烂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有没有新消息提示,结果刚按亮屏幕显示的通知内容差点让他惊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