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作者:曰曰月月      更新:2025-09-17 09:56      字数:3289
  沈嘉煜兜头冰水泼下。
  那件刻意被他遗忘的事再次滚滚而来,碾压着他的心脏,提醒着他与方晓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方晓冬见他沉默,转身要走,沈嘉煜开口道:“方晓冬,你要选择我,就要和秦霄华断得干净,老实安分、永永远远地留在我身边。”
  方晓冬闻言,知道他这是松口了,于是回身:“你先答应我那些条件。”
  沈嘉煜看他一副执拗样,不耐烦道:“知道了,明天我就想办法。”
  方晓冬走到桌边,从口袋里掏出个比拇指稍微大些的小圆铁盒,扣开盖子后,里面是红色印泥。
  沈嘉煜在一旁冷着脸看。
  方晓冬把本子翻到他写的条件那一页,拿过来沈嘉煜的手,扣出一根食指,在印泥里按,又移到纸上往下压。
  沈嘉煜看着纸上落下的一个手指头印,冷飕飕地笑:“以前觉得你傻不愣登,其实你精明得很。”
  方晓冬收好本子,在屋子里环顾一圈,房间很大,布置暖色,他问:“我睡哪?”
  沈嘉煜眉眼微动,看着方晓冬那张虽冷漠但别有一番滋味的白润脸庞,指了指里头:“睡这儿。”
  方晓冬就往内室走,掀开金色帘幔,看见里面的一张雕花大木床,床上铺着软和的羽绒棉被。
  他又去浴室看了看,沈嘉煜跟在他后头。
  方晓冬回过头:“有新的洗漱用具吗?”
  沈嘉煜心里乐了,过去打开一间隔柜:“你接受得倒痛快。”
  沈嘉煜把新的牙杯牙刷拿出来放到洗手台上,方晓冬没有用,看着他:“请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沈嘉煜点头:“别洗太久。”然后脚步轻盈离去。
  方晓冬身子有点寒,他快速洗了个热水澡驱寒,裹着干净浴袍出来,看见床上躺着沈嘉煜,他瞬间皱起眉,像是在看一个很奇怪的生物。
  沈嘉煜打着哈欠,把手里的万花筒放到一旁问:“看什么?还不过来睡?已经十点了。”
  方晓冬走过去把沈嘉煜身上的被子掀开:“你说我睡这里,那你就不能睡这里。”
  沈嘉煜兴致勃勃地问:“为什么?”
  方晓冬问:“你以什么身份和我睡一起?”
  沈嘉煜挑眉:“你这么聪明,这会儿倒装起糊涂了?你说以什么身份?”
  方晓冬就比划道:“总不能是以兄弟,那你会和我结婚吗?”
  沈嘉煜没想到素来害羞内向的方晓冬会问这么直白的话,愣了愣:“你说什么?”
  “看你的态度,是不愿意的了。”方晓冬知道沈家就沈嘉煜一个少爷,传宗接代肯定要靠他,和男人结婚万万不会。虽然还有位小姐,但以沈朝秋刻板重男的思想,不会选这条路。
  况且沈嘉煜也不会放任家产落入幼妹手中。
  沈嘉煜眸中情绪难以分辨,微抿唇看着方晓冬。
  方晓冬继续比划:“既然如此,就请你克己复礼,洁身自好,换间房睡。”
  沈嘉煜最爱面子礼节,更是个骄傲的人,做不出来不顾人意愿的强迫行为,晓冬这话无疑是给他戴高帽,让他滚出去。
  沈嘉煜下了床,笑容咬牙切齿:“那你好好休息,做个好梦,明早见。”
  沈嘉煜一走,方晓冬一直紧绷的心弦才松了下来。他刚才也算试探,沈嘉煜的反应看起来确实不会和他结婚,这样最好,对他有心思,却不能给名分,这样沈嘉煜就会产生愧疚心理,到时候他做什么,沈嘉煜都会容着他,是为补偿。
  第62章
  沈嘉煜去了一间后院客房。
  客房无人住,没有通暖气,他穿着单薄,带着怒气出来的,等到了客房站定,炸轰轰的脑子才逐渐冷静下来。
  他看着眼前冰冷的客房,才回味过来,自己竟是被赶出了主卧,到了这偏僻冷寂的客房。
  那他先前见方晓冬之前故意磨着时间撑身价,又算什么?现在面子里子全被踩地上碾碎了!
  沈嘉煜走到门口拉铃,立刻有守夜的小仆搓着手过来问他有什么吩咐。
  沈嘉煜让他把房子里暖气烧起来。
  小仆迷惑不解地看了沈嘉煜一眼,发现这位大少爷的脸黑得跟锅底灰,立马垂下脑袋连连应。
  方晓冬在那张大床之中睡得不踏实,太空荡了,手里总想抓着个什么,摸来摸去,身边都没有他熟悉的东西。
  最后他平躺着,睁眼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心想秦霄华的火车这会儿应该开走了。
  方晓冬翻来覆去大半宿,抹了几把难过泪,凌晨三点才堪堪睡去。
  方晓冬向来起早,但有人比他更早。
  沈嘉煜大清早地就在外面敲门:“方晓冬,醒了没?起来吃饭。”
  方晓冬不睁眼,任外面狗叫。
  沈嘉煜直接推门进来,走到内室,看着床上盖着被子睡觉的人说:“都几点了,太阳要晒屁股了,饭厅的早饭七点半就收碗,晚了不会等你。”
  鼓起的金丝绸被动了动。
  方晓冬慢吞吞坐起来,下了床去洗漱。
  他身上穿的还是自己的里衣,沈嘉煜见后,跟过去说:“我这里也没合适你这小胳膊小腿穿的衣服,下午有空带你去买几件衣服。”
  方晓冬往牙刷上抹牙粉的手微微一顿,想起什么似的,目光虚了些。
  沈嘉煜这人自然不管方晓冬同不同意,他又不会说话,一切都当他默认,精神奕奕地含笑出去了。
  秦霄华就总爱给方晓冬定做衣服,春夏秋冬,无一不缺,他喜欢把方晓冬当个瓷娃娃摆弄,给他穿好看衣服,打扮得精致动人,谁一要夸方晓冬,他的胸膛就挺得老鼓,自信得意地笑。
  方晓冬惆怅地从浴室出来,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望着外面那几棵枝丫横错的梅树。
  一个双辫子丫鬟裹着蓝棉袄在扫月门旁边的一些枯叶,方晓冬拿起小本,写了句话,出去走到她面前举起:“请问有报纸吗?我想看一看。”
  小丫鬟早上听说了,东厢房住了位不会说话的客人,要大家都小心地伺候,这是大少爷特地对管家吩咐的。
  小丫鬟对他点头:“每天的报纸都放在大客厅里,一份给老爷,一份给少爷,今天的还没来得及拿过来,我这就去拿。”
  沈嘉煜在饭厅等方晓冬,等来等去都不见人来,倒是沈朝秋和阮云来了。
  沈朝秋见到沈嘉煜便问:“听下人说,方晓冬在这里?”
  沈嘉煜放下筷子说:“是的,父亲。”
  沈朝秋坐下后,笑了两下:“嘉煜,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不过我想提醒你一句。”
  沈嘉煜抿着唇,肃着脸。
  “玩玩儿可以,但绝不可投入一分感情。”沈朝秋用极其严厉和警告的语气落下这句话。
  沈家父子之前就为方晓冬闹过不愉快,那是在方晓冬中枪的时候,沈嘉煜知晓父亲听取安岁建议对方晓冬下杀手,言辞不太愉快地质问了几句。
  从那以后,沈朝秋就知道自己这儿子太把这哑巴放在心上。
  人性复杂,断情绝爱是不可能的,只是要加以克制而已。
  可以无情,可以滥情,却不能专情。
  不然,看看秦霄华的下场就是了。
  如果没有当初的拱手一千万给朱雀,沈家不会有机会和承南军搭上线。
  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意气用事,多年基业将会被蛀上一个虫洞,慢慢地腐蚀,变成齑粉。
  沈朝秋是过来人,他这样想着。
  他可以喜欢方禾,也可以为了利益默认儿子杀了方禾。
  沈嘉煜已经实权在手,不乐意再听父亲的说教,不咸不淡地说:“这件事我心中有数,不劳父亲操心,还请父亲以后不要插手我和方晓冬之间的事。”
  这话隐隐提醒沈朝秋,不要在沈府加害方晓冬。
  沈朝秋听出来了,当即冷笑:“他要是对沈家有威胁,我绝不放过。”
  眼看父子两人剑拔弩张,阮云赶忙把手里刚盛好的素菜汤端到沈朝秋面前笑着说:“老爷,大清早的,别生气,不然这一天的好心情可就没了。”
  沈朝秋看重血脉,认为父子哪有隔夜仇,儿子不听话,教训教训就得了,犯不上大动肝火,接过阮云的碗,又问:“玉兰呢?还没起床?”
  玉兰是家里的三姨太,喜欢听曲儿,常常去外面戏园子里看上大半天,晚上又爱拎着包四处逛。晚上睡得晚,早上就起得迟,尤其冬天里,更让人犯懒。
  阮云夹着一筷子青菜说:“昨晚她和王太太她们打牌,晚上一点多才散场,应该还没醒的。”
  沈朝秋哼着骂玉兰懒猪。
  沈嘉煜念着方晓冬,也不愿意在饭桌听他们聊那些来来去去重复的车轱辘事,起身告辞,去找方晓冬。
  到了院子里,见方晓冬的脑袋在木窗里动来动去。
  沈嘉煜的卧室分三部分,进去中间是饮茶待客,右手边是卧室,左手边是一个小型书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