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的录制也很顺利，他们愉快地结束了波黑的行程，准备前往黑山。
  而落地黑山的当晚，他再次收到了赵文峰发来的短信，对方这次开口索要的款项比上次多了整整一倍。
  蒋淇荞很清楚，是因为上次自己给钱太过爽快所以才会让对方抓住把柄。
  他一边在屏幕上敲打着声嘶力竭近乎崩溃疯狂的文字，一边面无表情地喝着杯子里的可乐。
  过去的六年里，赵文峰一直都是他的噩梦。想到对方他就总能想到自己束手无策的十二岁和十八岁。
  他甚至以为对方会是他一辈子的梦魇。
  可是随着对方再次出现，蒋淇荞却恍然发现，其实赵文峰也不过如此。
  他还在用蒋淇荞幼时的方式威逼恐吓，他依旧活在那间狭小逼仄的老房子里，可蒋淇荞早就不在原地了。
  再次保存好所有的聊天和汇款记录，蒋淇荞几乎可以预见到赵文峰的全部未来。
  他望着远处的湖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蒋淇荞发自内心地觉得幸福。
  小时候的展望并没有落空。
  “荞荞。”秦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蒋淇荞应声回头。“走了。”
  “来啦！”
  蒋淇荞起身朝着秦燎奔去。
  长大就好了。
  他们已经长大，一切都在变好。
  第50章
  蒋淇荞跟秦燎一起来到客厅，其他人早已面向摄制组坐好。
  他们刚刚落地黑山，现在需要进行默契考试为他们赢取接下来几天的生活费。
  一听说导演组要进行默契考试，其实蒋淇荞心里是有些不安的。无论如何，他跟秦燎过去几年的空白都是事实。如果节目组真的问起一些他们并未经历或者是涉足过的内容，那他跟秦燎的表现一定会非常糟糕。
  别的都好说，唯一麻烦的是，他们原本就站在风口浪尖，如果这个环节表现得太差，很可能被人抓住马脚反复证明他们就是假情侣。
  虽然他们原本就是，但是，蒋淇荞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就快不是了吗。
  他也挨着高慈坐下，看出他紧张，秦燎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膝盖。
  蒋淇荞下意识转头看他，对方眼底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看到这样的秦燎，蒋淇荞不知为何也不那么慌了。
  深吸一口气，他准备开始进行测试。
  “每组十道题，两人轮流作答，成功一题积一分，按照最后的得分数决定你们最后可以拿到经费总额的比例。”
  二十八题及以上是百分之百，多错一题扣掉百分之五的经费，正确率最后揭晓。
  “各位老师，从哪组开始？”
  他们对视一眼，最后陈富春先开口，他看向高慈，“我们先来？”
  “可以。”高慈也利落地点头，她对他们之间的默契很有自信。
  “好的。”导演迅速拿出题卡，“请问陈老师，高老师参演的第一部作品是什么？”
  明明作答的是高慈跟陈富春，但是坐在他们旁边的蒋淇荞反倒更加紧张。他默默把所有问题的主人公换成了秦燎，暗自思忖自己能否回答正确。
  不过在换到卢凌跟石汀兰回答的时候蒋淇荞就发现每组的提问都截然相反，尽管知道不会每组的提问都完全一致，但蒋淇荞还是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一旁的秦燎马上就握住了他的手。
  蒋淇荞并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性格，但是涉及到跟秦燎相关的事，他就总会变得不那么像自己。
  “好，现在轮到秦老师和小荞。”
  蒋淇荞也回握住秦燎的手。
  “请问小荞，秦老师在上一部电影中扮演的角色名称是什么？”
  “陆匡。”
  “请问秦老师，小荞的微博简介是什么？”
  “我是蒋淇荞。”
  “秦老师更喜欢猫还是狗？”
  “猫。”
  “小荞最讨厌的食物是什么？”
  “西红柿炒鸡蛋。”
  ......
  “最后一题请同时作答，对方的手机密码是？”
  “我的生日。”他们异口同声道。
  回答之后他们又几乎同时看向对方，蒋淇荞抿抿唇，前面几道题的答案他都是笃定的，可是最后一道题，他心中并没有答案。他只能下意识按照从前的习惯给出回答。
  虽然已经确定了秦燎的心意，可他们毕竟分开了那么多年。蒋淇荞告诉自己，就算中间有什么变动也是正常的。
  然后下一秒他就听到导演组揭晓答案的声音。
  “恭喜你们，全部正确。”
  最终他们因为答对了二十九道题而获得全部的旅行经费，卢凌兴奋地给他们预告了一下明天的旅行项目，然后宣布解散可以自由活动。
  经过他们六人的一致通过，他们现在的住处是一个价格并不便宜的海岛民宿，距离海边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因此录制结束之后他们也没马上回房间休息，反而一起朝海边走去。
  大概五分钟之后他们就到达了海滩，蒋淇荞和秦燎自然而然地落在最后。
  没有摄像头也没有随身麦，他们可以全身心地享受这个夜晚。
  蒋淇荞的拖鞋被秦燎拿在手里，他被秦燎牵着去踩边沿的浪花。他蹦蹦跳跳好一会儿，才肯安安稳稳走路。
  蒋淇荞脚步稳重起来，连带着他们之间的气氛也微微凝滞。
  “刚才其他组的好多问题我都回答不上来。”蒋淇荞的低语跟海风一起被吹到秦燎耳边。
  是的，节目组的很多问题其实他都没有答案。比如他不知道秦燎去年在哪里过年，也不知道秦燎第一次购置房产是在几岁，更不清楚秦燎考下驾照是在什么时候。
  他们分开得太早了，人生还未彻底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分别。除了北京，他们没有旅行过，属于他们的记忆，除了小小的北城，其实少得可怜。
  他们十八岁分别，过去的六年，是他们人生四分之一的空白。他们分开的时间其实早就比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了。
  所以蒋淇荞是怅然的，在爱情这一门课里他们并没有拿到满分，刚才只是幸运而已。
  他们刚好答对，他们恰好重逢。
  他开心就算过去了六年有些答案也没有改变，可是他也难过，这六年他们都只能复刻六年前的回忆，他们没有机会创造新的不同。
  他们不知道对方最亲密的朋友，他们不清楚对方最近一次开心的回忆，他们不了解对方这六年的一切。
  爱人可以回来，但时光不会倒流。
  秦燎慢慢停下脚步，他借着月光跟蒋淇荞对视。
  蒋淇荞记得他这六年里的每一部作品，甚至对跟他合作过的所有导演、演员如数家珍。就算对方绝对不会承认，但秦燎也知道，这六年里蒋淇荞一直试图通过互联网的一隅拼凑出他的全部。
  就像他一样。
  这是他们都努力站上高台的意义。
  可是他们也就只能做到这样而已。
  过去如流沙，拼尽全力，他们也只能握住掌心的几颗碎粒。
  对不起已经到了嘴边，可最终秦燎还是没有开口。他知道蒋淇荞想要的不会是这句话。
  “那我慢慢告诉你，可以吗？”他把蒋淇荞飞舞的长发捋到耳后，“我的过去，我的现状，都一点一点告诉你。哪个导演脾气好，哪个监制喜欢骂人，谁演技其实很烂，谁喜欢耍大牌，我都告诉你，可以吗？”
  “你也把你的过去告诉我。”秦燎揉了揉蒋淇荞的耳垂，“到北京的时候辛不辛苦，怎么学会化妆，长头发怎么护理，都告诉我，好不好？”
  六年占据了他们现有人生的四分之一，可他们还有更长的以后。他们人生的长卷里，其实这六年只占短短的一章。
  等他跟蒋淇荞都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头，再提起这段过去，他们只会轻松地摆摆手。跟你分开那几年我很想你，但都已经过去。
  只要他们还能并肩，过去也只是过去而已。
  蒋淇荞慢慢抱住秦燎，等到海风渐渐停息，秦燎终于听到他的回答。
  “好。”
  比起之前的行程，在黑山的部分显然就更加轻松，比起第一站的特种兵打卡，这里才更像蜜月旅行。
  旅程即将结束，他们的关系彻底亲近起来，相处也越发融洽轻松。他们也完全熟悉并且无视了摄像头，情侣之间的互动也比一开始自然得多。
  他们在排队去坐落日飞车，导演组已经提前为他们佩戴好了头戴式的摄像头，六个人也人手一个大疆。
  “到了空中我们一定要大喊一下。”卢凌兴致勃勃地提议，“你看那个距离，前后排肯定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到时候我就要喊，汀汀~”他故意慢放声音，“你好美~，我好喜欢~”
  石汀兰听了他的话表情略有些微妙地顿了顿，显然是不太同意他的建议。
  高慈就直接得多，“太土了，跟你陈哥一样土，你俩对着喊吧。我跟汀汀听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