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绍渊很快感觉到胃部一阵抽搐，酸水上涌。
  强烈的恶心反胃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冷汗也从头发缝里渗出来，但是厉绍渊咬紧了牙关，没让自己吐出来。
  就这么忍了几秒钟，反胃感过去了……
  闻臻察觉到他想吐，反手把旁边一个塑料袋都扯过来了，可现在搓开的口袋派不上用场了。
  闻臻拍了拍厉绍渊的背，给人顺顺气，而后搓着塑料袋感慨：“厉总，您可真有忍耐的本事。”
  厉绍渊扯起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药吐出来不就退不了烧了嘛。”
  话句话说，你动手冲泡的这杯药不就白费了吗？你想要我退烧的心思不就白费了吗？
  别说，冲剂一刺激，胃里翻腾一番，厉绍渊脸上的气血竟是被折腾得恢复了几分。
  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闻臻觉得还是得找更能说得上话的人来看顾着，尹秘书不在，现在能想到的就是陶经理了。
  好像今天陶经理也不急着下班，刚才说还得在公司逗留个把小时呢。
  找她是最合适的。闻臻决定给人打电话。
  可屁股刚一离开沙发表面，想要站起来，就被厉绍渊抓住了胳膊，厉绍渊仿佛能看出他的想法一般，出手截断了他的行为，并简单道出两个字：“不许！”
  “不许把人叫过来。”
  闻臻愣了一下，他只打算告诉陶素一个人，并没有要出去宣传，把所有人引来围观呢。
  厉绍渊还是态度坚决：“不行。我不想其他任何人看到我这个样子。”
  果然……要强到极点的男人。
  闻臻耸耸肩，本着体量病人的原则作罢，反身转过来扶着人躺下，“知道了，我告诉任何人了，厉总你躺下休息会儿吧。”
  这张沙发也可以当做休息用的床，靠枕便是枕头，闻臻帮厉绍渊把枕头也摆弄好。
  一靠得近了，信息素的味道就会自然的钻进鼻子里，只不过厉绍渊现在是个病人，烈性红酒的气味也淡了几分。
  而beta是没有信息素的，现在厉绍渊能闻到的，还是闻臻衣服上常用的洗衣液和柔顺剂的味道。
  今天是实习生进公司的第一天，穿的当然是最新换洗好的干净衣服，香气也最新鲜。
  分明是市场上最普通不过的洗衣液和柔顺剂的味道，厉绍渊却感觉温甜和宁馨。
  连不间断在耳边重复播放的噩梦都被这股气息冲断了。
  现在闭上眼的话，应该是不会做噩梦的。厉绍渊这般预计。
  而他也最清楚，并不是洗衣液和柔顺剂实质上有这种功效，而是这股气息来自闻臻。
  厉绍渊的眼睛已经有一点要合上的趋势了，闻臻从储物柜里又翻出一条空调毯，展开了给人盖上。
  不过他也注意到，厉绍渊的左手始终覆在胃上，看来这胃疼的感觉不易消散，对了，刚才还在储物柜里看到充电热水袋，应该是冬天时会拿出来用的，闻臻想了想，虽然现在是春天，但也可以用一用。
  这热水袋还有好几个款式，闻臻挑了一个灰色仓鼠头款式的，一边充上电，一边给穆凡发微信。
  微信内容如下：
  【别等我了，有个朋友生病，我去他家临时看顾，你先回学校吧，抱歉QAQ】
  后面还配了个saysorry的兔子表情包。
  几分钟后，热水袋充电完毕，闻臻一模，豁，真热。继而轻轻抬起厉绍渊的左臂，把热水袋贴到人的胃部，让人抱着热水袋小憩。然后再把空调毯盖上。
  厉绍渊这个样子，一时半刻肯定是不能起身自己回家的，把人扔这儿不管又不是回事，闻臻便决定留下来照看一会儿。
  所以给穆凡发了消息。
  但不能怪他有所隐瞒，他本该将实情告知自己的室友，奈何已经答应厉绍渊不告诉其他任何人了。
  这能先这么着了。
  总裁办公桌上的时钟一点点转动，从下午的五点半，一直转动到晚上八点，外面的天空在此期间也变化了好几轮颜色，如今归于平静，浸透在墨色中了。
  厉绍渊醒来时，自己办公室四周的帘子已经全部拉上了，办公桌旁的落地灯亮着，但亮度只开到了一档，昏暗的橘光。
  alpha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热度退却了，小憩间发了一身汗，将一阵热一阵冷的不适感冲散。
  看来那退烧冲剂还很有作用。
  想起身活动一下，而手臂一动呢，就摸到一个毛绒绒的方形的东西，厉绍渊掀开薄毯一看，是一个电动热水袋。
  快三个小时了，热水袋的热度早已退去，但触摸起来还是温温的，那是厉绍渊的体温。
  触摸热水袋的同时，厉绍渊发现自己的胃似乎也好转了许多，痛感几乎消失了。
  这其实是休息好了的缘故。正如主治医生所说，精神压力也是促使这次胃疾发作的重要因素，甚至是主要因素。
  而刚才那近三小时的睡眠里，厉绍渊睡得很沉，梦魇和杂音都没有冒出来打扰，精神一安然，生理病症也好转。
  厉绍渊望着仓鼠脑袋的电动热水袋，以及现在还有一半搭在自己身上的薄毯，他能安然，也是托这几样东西的福。
  当然，更重要的，是人。
  厉绍渊睁眼的第一时间就在找闻臻的身影，也一眼就找到了，还戴着实习生工牌的少年一直在他办公室里，而且距离沙发不远。
  厉绍渊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朝人走过去，闻臻坐在他平时办公的椅子上，背对着他，两只手横举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左划右划、左点右点。
  是在打游戏。
  因为戴着耳机，闻臻并没察觉到有人靠近，直到手机屏幕上反光，反出一个男人的脸，他才发现人就静静站在自己身后。
  “……嘶……厉总，你怎么不出声音的呀……”闻臻做出被吓到的表情，并顺便将耳机取下。
  厉绍渊的精神已经恢复六七成，脸色也正常了许多，见闻臻这么问道，便实话实说：“不想打扰你。”
  实打实的大实话。刚发现闻臻在打游戏时，他只是对人打的什么游戏比较好奇，可走近一看，全心投注在游戏中的少年，神情活色生香的，小表情连番变换。
  厉绍渊突然就觉得对游戏的好奇不算什么了。
  还是静静看人打一会儿游戏有意思。所以不出声打扰。
  闻臻是一直在这里陪着，厉绍渊没在屋里看到他吃过饭的痕迹，便问道：“你晚饭吃了吗？”
  真怕他是饿着肚子陪的。
  但闻臻显然没有这么傻，他历来也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吃了，去食堂买的盒饭！”
  厉氏集团的工作环境是当真顶配，连食堂一盒最普通的盒饭制作都非常精良，味道也好。
  至于厉绍渊没看到闻臻吃过饭的痕迹，是因为闻臻还不到六点的时候去买的饭，迅速吃完后，饭盒就扔外面垃圾桶里了。
  厉绍渊立刻掏出手机，要给闻臻定外卖。
  食堂的东西那么难吃，他当然不能让闻臻看顾自己一场结果就吃盒饭呀！
  厉绍渊捡着贵的点，什么龙虾海参、鹅肝、神户牛肉，就差现打印一份“流川市星级餐厅最贵菜单”放到闻臻面前，让他勾选了。
  闻臻可不敢造次……
  如果厉总出于感谢非要请他一顿宵夜的话，不如就：“烧烤吧，我们学校后门的那一家。”
  不到半小时，烧烤送到了。
  而且是直接送到了总裁办公室。
  那时候闻臻对厉氏集团的了解完全不够深入，所以当厉绍渊把包装烧烤串的锡纸在自己办公桌展开时，闻臻只觉得稀松平常。
  毕竟谁的独立办公室是不用来吃东西的呢？连宿舍里不都堆满了各种食物混合的味道么。
  他不知道，厉绍渊在气味这方面有洁癖，对于味道浓烈的食物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附近零容忍。
  别说是别人的，就算是厉绍渊自己，平时气味浓重一点的东西，他都要在办公室外吃。
  但现在，他帮闻臻打开了包装的锡纸，而自己面前则是一碗白粥。
  厉绍渊是真没吃过晚饭需要补充能量的那一个，但他吃不得任何沾油腥的东西，恰好烧烤店里也做白粥，他就顺便点了一碗。
  第18章
  学校后门那家烧烤店的烤串很有烟火气，稀饭也熬得不错，相对而坐的时间就这么一晃眼过去了。
  厉绍渊因为胃疾的问题，每当老毛病发作时，吃饭就变成一件无法享受的事情，无法享受的事情，度秒如年。
  可今天晚上，他却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这和人有关系，跟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多巴胺会被刺激分泌，好像连肠胃上的苦楚都能抵消。
  反正厉绍渊是对这个夜晚很满意。
  一直到开车回家的路上，多巴胺的余韵都还在延续，少年吃饭的小模样、玩游戏时的小模样，像自己会钻孔的气泡一样冒进厉绍渊的脑海。